鹏城大学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坐着,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刚刚坐下,坐在后排的关晓羽和栗娜正享用着早餐,栗娜把一勺粥递到关晓羽嘴里,一旁的成思寒翻着眼睛瞅着他俩。
    关晓羽说:“今天的粥怎么格外浓香呢。”
    成思寒不耐烦地说:“差不多得了啊,那是粥不是狗粮。”
    栗娜拿起一个餐盒:“要不思寒,你也吃。。。”
    成思寒扭过头回了句:“愿赌服输。”
    关晓羽点点头,说:“有志气,饿死的都他这样。”
    成思寒气得转回头:“你。。。”
    这时,一位戴眼镜头发已成地中海的中年教授走进来,站在讲台后打开课本,拿出点名册,同学们纷纷坐好掏出书本和电脑,栗娜将书立起来挡在餐盒前。
    教授瞧着名册:“开始点名,林华。”
    一个男同学:“到。”
    教授:“周青青。”
    下面传来“到”,教授一个接一个地:“梁广乐、靳莎莎、徐朗、王芳。。。”
    下面“到”的声音此起彼伏。
    教授继续:“栗娜。”
    栗娜应声回答:“到。”
    教授:“成思寒。”
    成思寒:“到。”
    教授:“关晓羽。”
    下面没人回答,关晓羽踢了成思寒一脚。
    成思寒不情愿地喊了声:“到。”
    教授听出异样,抬起头把花镜搭在鼻尖望向下面。
    关晓羽瞪着成思寒。
    教授:“关晓羽。”
    成思寒捏着鼻子发出声音:“到。”
    教授停了片刻,栗娜紧张地望着。
    顷刻,教授低下头推上花镜,继续点名:“秦明月。”
    这时,刚才出租车里的那个女生匆忙跑进来,喊着:“到。”
    秦明月坐在前排准备上课,多亏了我的功劳,可我不知道关晓羽这小子在学校是这样读书的。
    成思寒低声说:“自己不会喊呐?”
    关晓羽小声回答:“废话,说好的这个月轮到你喊到,混淆视听。”
    成思寒望着腻在一起的俩人,说:“别美,等下课的。”
    关晓羽气人地:“呀,我好怕怕,娜娜,中午想吃什么?”
    栗娜不明所以。
    关晓羽微笑着:“午餐也有着落了。”
    成思寒将装着篮球的袋子往书桌里一推,憋着气望向前面,关晓羽拿起一片吐司大口嚼着。
    如今的大学生都是这样吗,我不清楚,因为我没上过大学,此刻我的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一位身材高大矫健的年轻人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后排。
    我一打眼就看出他是个打篮球的。
    篮球运动员:“师傅,去机场。”
    我打表启动车子,说:“职业篮球运动员吧。”
    篮球运动员诧异地望着我的背影,问:“您怎么知道?”
    我回道:“3号位,打小前的。”
    篮球运动员笑着:“想不到遇见行家了。”
    我说:“年轻的时候咱们是同行,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
    篮球运动员很意外:“是吗,哪个队的。。。怎么开起出租了?”
    我岔开话题:“甭说我了,你这是?”
    篮球运动员:“噢,去年联赛中受了伤,这不伤好了刚参加完体能补测准备回俱乐部跟球队汇合。”
    听到这我全身仿佛触电一般,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熟悉的画面:赛场里人声鼎沸,场下休息区,队友、教练、队医等众人朝我大声喊着“关键,振作起来,球队需要你”。
    思绪被篮球运动员的声音拽回到现实。
    篮球运动员:“师傅?”
    我急忙回答:“噢,能够重返赛场一定要倍加珍惜。”
    篮球运动员有些发懵:“您年轻的时候联赛刚起步吧。”
    我点了点头,不愿再回想起那个曾经叱咤赛场风光无限的年代,这两天怎么了,昨晚在便利店看见那段视频,今天又拉了一个晚辈“同行”,难道要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我脑子很乱,此刻路上开始堵车,一排排长龙,出租车一动不动。
    篮球运动员焦急地看着手表,抬头望向前方:“来不及了,错过这趟航班就赶不上客场的生死战了。”
    我问他:“别急,几点的飞机?”
    篮球运动员回答:“距离停止登机还有不到三十分钟。”
    我目光坚定地说:“坐稳了。”
    随即向右打方向驶入应急车道,狠踩油门,汽车冲了出去。
    出租车在应急车道急速掠过;
    车轮飞转,速度表逼近130迈;
    路口红灯亮起,出租车疾驶而过;
    监控摄像头对准出租车的方向;
    篮球运动员露出既感激又焦急的神情;
    我感觉已经飞了起来。
    终于到了机场航站楼,我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递给篮球运动员,告诉他快进去吧,应该来得及。
    篮球运动员充满敬意地点点头,拖起行李跑进大门。
    我望着他的背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慰藉的笑容,但很快疼痛再次袭来,我踉跄地回到车里,药效这么快就过了,还是刚才飞得太快?这时手机响起,我低头看是公司领导张经理来电,我紧锁眉头把车开到停车场的路边才接听电话。
    我满脸堆笑的表情,说:“张总,我真是迫不得已才违章的,一位球员。。。”
    电话那头的张经理是一副公鸭嗓:“我不管你求圆求方的,我只知道一根烟的儿工夫,公司就接连收到你车超速,走禁行,闯红灯三张罚单,干嘛呢,拍“速度与激情9”呢?“
    他说的全是事实,我只好认罪:“我。。。我认罚,保证下不为例。”
    张经理不依不饶地:“你咋还有脸跟我说下不为例呢,你都把违例当常态了,一天不收到乘客的投诉我都觉得不踏实,一小时前,一位乘客投诉你态度恶劣,言语过激,并且怀疑你饮酒驾驶,你怎么解释?”
    他的话让我想起刚才急刹车时男青年头撞在前面,手套箱打开一道缝,里面有两个空酒瓶,一定是被杀马特看见了,想不到他果真貌行合一。
    我只能认怂,说:“我。。。算我倒霉。”
    电话那边的张经理忽然话锋一转,公鸭变成了慈鸭:“老关呐,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不是魏总托关系帮忙,你早就。。。现在就把车开回公司,把手续办了吧,看在共事多年的面子上,这个月的份钱就不收了。”
    这个鸭嗓兽心的家伙早就想赶我走,今天终于得逞了,但我不能轻言放弃。
    我央求道:“张总,求求你,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我绝望地垂下头,手指插进头发中紧紧抓着,我想起早上教育晓羽不准他接触篮球时的威严,告诉彩灵房贷的钱我有办法时的自信,此刻威严与自信再也无力支撑,父亲和丈夫只剩下空壳,但我转念一想不就是一份工作吗,又不是没丢过,这二十年来我换的工作数量足够组建两支球队打场比赛外加替补了,这绝不是破罐子破摔,是把碎渣子捡起来拼成工艺品卖了再换成钱,纵使生活虐我千遍,我仍视她情人以待,贱!
    我颤抖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口中,拿起打火机接连几下都没打着,我突然愤怒地将打火机连同嘴里的烟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的行为再次出卖了我的“乐观心态”。
    此时,窗外的一幕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位中年男士拖着重重的拉杆箱怀里抱着一个纸箱正在与一位出租车司机说着什么,他正准备去后备箱放行李,这时跑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跟司机说了什么,急忙坐进副驾,汽车加速开走了,把中年男子带倒,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眼镜也摔掉了。
    中年男士:“shit!”
    我见状连忙下车跑过去,捡起眼镜递给他,中年男士戴上。
    我问:“你没事吧。”
    中年男士顾不上道谢,把散落的东西一个个捡起来放进纸盒,我俯身帮他一块捡。
    中年男士忽然盯着我的脸,把我看蒙了。
    中年男士:“关键?”
    我诧异地望着他:“你是。。。”
    中年男士重新摘下眼镜瞪大眼睛:“我是安稳呐。”
    我上下打量着他,说:“安稳?”
    安稳阖首说:“是我,(撸起袖口,露出一道伤疤)还记得这道疤吗,有场比赛你肩膀脱臼到我那治疗,我费半天劲终于将其回位,你疼得一脚踢翻柜子,一把刀落下在胳膊上割了一寸多长的口子,血流了满地。”
    我顿时想起来了,说:“当时吓得我肩膀一点都不疼了。”
    安稳笑着:“为这,你请我吃了一个月的毛血旺,说吃啥补啥。”
    我回道:“谁让你是个爱吃川菜的队医呢,我记得球队解散后你去了美国?”
    安稳看见我身后的出租车,问:“后面那车是你的?”
    我点点头。
    安稳:“先送我去个地方,有话车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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