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我回来后睡得最沉的,像死猪一样,尿都没能将我唤醒,我的头也不疼了,元气满满地迎接第二天下午的比赛。
    鹏城大学篮球场上,一场激烈的3x3对决已进行到高潮。
    赛场周围站满了同学们,这次的阵仗明显大过上一场,分成“铁甲雄心”支持者和“mr. key”粉丝团两大阵营,有的举着印有队名的条幅,有的托着球员的照片,其中最多的居然是我,人群中女生甲和女生乙最为疯狂,几乎喊破了嗓子。
    场地内,我、酵母和胖威对抗着魏大勋与另外两名留学生,记分牌显示铁甲雄心16:15 mr. key,比分紧咬。
    场边,观战的关晓羽和成思寒目光随着篮球快速移动,栗娜和安静神情十分紧张。
    人群后不远处的空地上,穿着一身高尔夫球服的魏建忠注视着场地内,他望着甄熙的脸惊诧不已,一名助手用相机拍着照。
    场内,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暂停,双方换人。
    关晓羽起身和下场的我击掌,耳畔是女生们的尖叫声。
    “关晓羽,加油。”
    关晓羽和成思寒走进场内,张威瘫在椅子上几乎虚脱,比赛重新开始。
    我接过栗娜递来的水瓶,突然感到头部一阵剧痛,攥得水瓶变了形,眼前的景物出现重影,逐渐变得模糊。
    此时彼地的德邦医院特殊病房里,护士正在做着例行检查,突然脑电波仪器显示的数据和波幅发生异常变化,护士连忙按下呼叫器,顷刻,安稳匆匆赶来。
    安稳问:“怎么了?”
    护士回答:“又出现这种情况了。”
    安稳望着床上的关键,这时脑电波仪器的数字和波动渐渐恢复正常。
    安稳说:“第几次出现了?”
    护士低头看着记录表,说:“第三次了,这一次的时间最长。”
    安稳紧皱双眉想起昨天晚上收到一条安静发来的信息:傍晚时分在篮球场甄熙的身体似乎出现异常状况,持续了几秒钟。
    安稳说:“把详细记录和脑电图送到我办公室,密切关注各项生理指标的变化。”
    “好的,安教授。”
    赛场边,我眼前的一切恢复了正常,这是怎么了?短短一天时间接连出现两次类似症状,这次能明显感受到头疼的位置和当初患病时是同一个部位,难道与昏迷中的关键有所关联,我胡思乱想着,其实就在昨夜的熟睡中也发生过一次类似发作,只不过在睡眠中我没有意识而已。
    这时裁判吹响了结束哨,mr. key以17:21遗憾落败,魏大勋朝关晓羽依旧摆出割喉的挑衅动作,关晓羽不服气被安琦拉住。
    观众散场,有人说着:“就mr. key这实力还想代表学校参赛,别丢人了。”
    mr. key粉丝团却站在原地不离不弃,整齐划一地喊着:“甄熙!甄熙!”数女生甲和女生乙最卖力气。
    我朝他们回以礼貌的微笑,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魏建忠和助理转身离开,他怎么来了,来看魏大勋打球?为什么要如此低调站在远处呢。
    我倏地想起关晓羽提到怀疑当初那场比赛背后一定有阴谋,而重返赛场的经历也印证了确实有人想陷害我,还有那张磁盘,为什么会随我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或许魏建忠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团。
    粉丝团渐渐散去,女生甲和女生乙不舍地一步一回头望着我。
    mr. key战队成员聚在一起,一个个垂头丧气。
    成思寒说:“这回人可丢大喽。”
    关晓羽问:“你什么意思?”
    成思寒用毛巾擦了把脸:“没什么意思,脸没处搁呗。”
    栗娜把一瓶水塞到成思寒怀里:“少说两句吧。”
    关晓羽愤愤地盯着他。
    安琦说:“是咱们轻敌了,铁甲雄心的新成员的确挺厉害的。”
    张威仰脖咕咚咕咚喝着水,听到这放下说:“可不是嘛,咱们体能也不行,根本跑不过人家。”
    成思寒说:“你还知道啊,跟桩子似的原地不动。”
    张威不服气地回道:“你也不是只用眼神防守嘛。”
    “你再说一遍?”
    “凭啥把输球的责任怪在我身上。”
    两个人争执起来,被关晓羽的一声惊呵打断:“都别说了,有这体力刚才干嘛去了。”
    成思寒和张威不再吭声,互相瞥了一眼。
    关晓羽说:“安琦说得对,我们轻敌了,责任在我,不赖大家。”
    安琦轻叹一下说:“我也有责任,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水平。”
    张威嘟囔着:“还有我,确实该减肥了,不能再拖战队后腿了。”
    成思寒皱起眉头说:“还没到开检讨大会的时候好吗,现在摆在眼前的就两件事,第一,是否还要参赛,第二,如果去,怎么个比法?”
    栗娜立刻接过话茬:“凭什么不参加,我们已经报名了,不能因为输了一场球就退缩吧,那不正中魏大勋的下怀吗。”
    几个人听完沉默了,我望着栗娜心想,有几分当年郭彩灵身上的影子,但场上打球靠的是球员,就这几头蒜,毫无战术素养和体能储备还想参加联赛,就算栗娜再怎么激励也无济于事,我低下头暗自窃喜。
    窃喜的进度条刚开始没两秒就有人使劲拍了我一下,直接跳进结束变成气愤,我猛地抬头,见关晓羽满脸真切地望着我,心想这小子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关晓羽说:“甄熙哥,你做我们的教练吧。”
    大家听了都有些意外,而最意外的当然是我,关晓羽从小主意就特别正,认定的事两架歼20都拉不回来,今天又是哪根神经被刺激了,想起一出是一出。
    我吃惊地说:“啥,教练,我哪行啊。”
    关晓羽坚定地回答:“当然行,你从小在体校受过专业训练,技术动作也很规范,而且你比我们年长几岁,经验阅历方面都比我们成熟,做教练没问题的,就这么定了。”
    大伙都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我本意自然是回绝,参加联赛已是被逼无奈,估计打个一两场就会被淘汰,也让晓羽从此死了这条心,可他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还就这么定了,人大代表提案是否通过还得举手表决呢,你这个队长未免太专政了吧,可偏偏这时成思寒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我的斗志。
    “做教练。。。甄熙哥不太合适吧,还不如我爸呢。”
    你爸?先不论成功的能力够不够格,就冲他向郭彩灵痛下黑手负我于不义,人品这关都过不了,还想给我和晓羽当教练发号施令,信不信我拔光他已为数不多的毛发?我真生气了,气得咬牙切齿。
    栗娜望着我说:“甄熙哥,你干嘛咬瓶盖啊?”
    众人看向我,我嘴里叼着带盖的饮料瓶,盖子上清晰可见几道牙印,也许是用牙起瓶盖习惯了,亦或是曾经咬护肘的经历太难忘,因此一生气就想找东西磨磨牙,也难怪属虎的嘛,我连忙从嘴里拿出来,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说了句“我觉得成叔叔可以”。
    关晓羽说:“师父每天都要上课,哪有时间呐?”
    栗娜补充道:“况且成叔叔刚给郭阿姨买了一间小酒吧,估计业余时间都要用在装修和筹备上吧。”
    栗娜的话无意间透露了成功和郭彩灵的最新动态,老小子为了抱得美人归真是豁出血本了,他知道开间自己的小店是郭彩灵一直以来的梦想,真是毕其功于一役呀,这回我没再咬而是紧紧攥着饮料瓶,被一旁的安静发现,这个小间谍眼睛太尖。
    成思寒说:“其实我也不想让我爸当这个教练,好不容易考上大学逃离苦海没多久,又要甘尽苦回?”
    几个人同时望向我,关晓羽说:“甄熙哥,你有什么顾虑吗?”
    当然没有,这叫欲扬先抑,当年那些老教练惯用的手法。
    我问:“我们参赛的目的是什么?”
    关晓羽回道:“夺得冠军啊。”
    “那冠军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实现篮球梦想。”关晓羽说。
    “说得好,如果大家信任我,这个队员兼教练的活,我接了。”
    大家一阵欢呼,我心想这套激励年轻人的老方法依然奏效。
    我最后说:“既然决定要参赛,就要为了最终的冠军拼尽全力,距离第一场比赛还有两周多时间,我会根据战队的现状以及每个队员的身体素质和技术特点制定一套科学的训练计划,希望大家能够严格按照计划刻苦训练,实现我们心中的篮球梦想。”
    所有人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我,不相信一位小镇青年能够瞬间转换为教练的角色,赛前动员如此振奋人心,栗娜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四起,我望着一张张争强好胜的脸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傍晚,商业街拐角的那间小酒吧里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光。
    墙面的一侧刚刚被粉刷上新的涂料,成功正站在梯子顶端换着天花板上吊灯的灯泡,郭彩灵头上戴着用报纸叠成的帽子在下面扶着梯子。
    郭彩灵说:“就换个灯泡,你手总哆嗦干嘛?”
    成功回:“还不是那天晚上在你家留下阴影了。”
    “通常干坏事的人才神经紧张呢。”
    成功停下:“你跟关键生活久了,说话也变得毒舌了。”
    郭彩灵松开手,梯子晃了一下,说:“怎么,后悔了,还不晚,店留着自己开吧。”
    成功一手攥着灯泡,另只手撑在天花板上,吓得脸色煞白:“干嘛,梯子不稳,想让我舍身取义啊。”
    郭彩灵偷笑,说:“论毒舌你一点都不比关键差,哎,你们东北长大的孩子是不是都这样啊。”
    郭彩灵说的没错,关于这事后面会有解释。
    成功求饶道:“我错了行吗,快扶一下,酒吧还没开张就想出人命啊。”
    郭彩灵忍住笑扶住梯子,成功把最后一只灯泡装好,然后从梯子上下来。
    如果换成我就不扶梯子,这个炸碉堡的活体雕像一定会吸引不少食客光顾。
    成功说:“看来我这个恐高的毛病是治不好喽。”
    郭彩灵回道:“我说我换,你又不让。”
    “那我多担心呐,以后登高爬坡的活都不许你干,听见了吗?”
    郭彩灵明知成功的嘴巴自带抹蜜功能却很享用,世间又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甜言蜜语呢,而我却恰恰相反,好话到嘴边都变了味。
    郭彩灵说:“行啦,换个灯泡你也能找机会献殷勤,喝口水吧。”
    她递给成功一杯水,成功接过来看见郭彩灵的额头上粘了一块涂料,他撩起刘海拿起一张纸巾轻轻擦拭。
    不得不承认,随着年龄的增长成功撩妹的技能值直线上升,郭彩灵羞涩的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成功,成功擦完放下手望着她,四目深情相对,这是要出事的前奏,忽然手机响起,太及时了,郭彩灵接听。
    电话那头是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士声音:“是彩灵吗?”
    郭彩灵已辨认出来,说:“魏总?”
    没错,是魏建忠打来的电话,下午从鹏城大学离开后魏建忠前往某高尔夫俱乐部陪几位重要的客户打了几杆球,期间提及了有关3x3城市联赛的冠名话题,但有些心不在焉的魏建忠发挥有些失常,将本应是小鸟球的,打成不是柏忌,就是落水,后来连饭都没吃回到公司。
    魏建忠在电话里询问了郭彩玲和家里的近况,却意外得知关键去年因手术失败成为植物人,郭彩玲解释之所以没有告诉他,也是因为这些年魏建忠真的为整个关家帮了太多忙,不想再麻烦他,魏建忠安慰郭彩玲一定要保重身体,抽时间去家里看她。
    魏建忠放下电话看着桌面上甄熙在球场上英姿飒飒的照片,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成功的撩妹计划被魏建忠破坏,郭彩灵通完电话也完全没了兴致。
    郭彩灵问:“亲子鉴定的事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你不相信我?”
    郭彩灵说:“听说按照规定要鉴定双方签字确认才可以。”
    成功回道:“非常时期要使用非常手段。”
    “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吧,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再说咱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晓羽和关键着想啊。”
    郭彩灵心里还是不踏实,准备明天去医院看望关键,心里才能好受些。
    此时在德邦医院科研中心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安稳正在分析着脑电波图数据和检查报告,屏幕上显示的一段段波动剧烈的波形图令安稳吃惊不已,连忙对照检查报告上的数据,不禁紧锁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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