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仅仅是成功的小伎俩,接下来的釜底抽薪才是放大招,而他针对的就是我。
    成功问:“甄熙,你觉得老乡做的这道西冷牛排怎么样?”
    老乡?我暗吸了一口凉气,感觉浑身发冷。
    郭彩灵扇乎着睫毛望着我,三个小伙伴也扭过头,成思寒嘴里叼着带血丝的牛肉。
    我摆出吃惊状,演技自然流畅。
    成功接着说:“马小飞也是湖南怀化人,和你是老乡。”
    马小飞随即晃着庞大的身躯走到我身边,能感觉到刀叉与他的共振,我担心那面4xl的头巾被晃下来,盖在未吃完的西冷牛排上。
    马小飞说:“听老板说晚上有个老乡要来,就是你呀,在鹏城能见到小同乡,感觉真好。”
    马小飞说这番话用的是当地方言,我几乎听不懂,站起来刚要礼貌性地握手,谁知被他一把搂入怀里,瞬间感觉马小飞浑身的肉如大白般柔软,舒服地想睡去,但画面绝对惨烈,一个小帅哥被一名巨型悍匪强行埋在怀中。
    这时栗娜突然说:“马大厨,下道菜是什么呀?”
    马小飞松开我,回道:“噢,别着急,马上就上。”
    接下来的几道菜是什么味道我根本吃不出来,马小飞一次次托着托盘走向我的架势如同项庄舞剑,只不过他的动作的确够“贱”的,那么大的块头迈着国标舞的步伐,而我更担心的是成功,他迫切地想在我和马小飞的交谈中找出破绽,幸好栗娜为我争取了时间,我在“胖项庄”往返厨房的间隙想好了应对之策。
    我告诉马小飞,从小在怀化某镇上的福利院长大,那些叔叔阿姨说的都是普通话,所以对乡音听的不多,更不怎么会讲,后来考上了当地的一所大学,但对怀化的风景名胜、特产什么如数家珍,之前做好的功课终于派上了用场。
    马小飞听我说完眼泪汪汪的,要跟我做忘年交,我满口答应起身来到卫生间。
    我站在男女卫生间中部的洗手盆前洗了把脸,听着门外大家说说笑笑的声音,心想成功这招真够狠的,于菲菲的出现也许是凑巧,但马小飞绝对是他故意招来的,他这么做是想拆穿我?我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吗,还是那晚的拔毛行动被他察觉了?郭彩灵难道也是同谋?我正胡乱琢磨着,门一开,于菲菲走进来,望着镜中的我。
    “哦,我用完了,你来吧。”我连忙闪身。
    于菲菲说了句:“刚才那个女孩喜欢你”。
    我脚下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扶着桌案,说:“啥?”
    你们一进门我就看得出,那个长头发女生喜欢你,但他是老板娘儿子的女朋友。
    这个于菲菲是想把刚装修好的酒吧点了吗,我连忙把门拉上说:“你别胡说好吗?”
    于菲菲说:“我喜欢你。”
    然后把一张名片放在我面前,将手里用过的方巾扔进回收桶里,出门前甩了句:“我等你电话,微信也行”。
    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咬合肌动了动,喉结动了动,心脏动了动,从头到脚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不是于菲菲疯了,就是她要把我逼疯,我拿起名片看着,如果这次再扔了不联系她,于菲菲会怎么做呢?傻子都知道她会告诉老板和老板娘,试菜那晚的席间甄熙跟栗娜之间眉来眼去的,接着关晓羽和成思寒就会知道,成思寒广播电台就会在鹏城大学的每个角落散播这则八卦消息,到时候关晓羽和栗娜还怎么在学校里待下去,马小飞知道了一定会再次把我揽入怀里搓死我,说老家怎么能有你这样的人渣,最终的结果是搬出关家,从晓羽身边彻底离开。
    我已经猜到了《一张名片引发的惨案》的大结局,立刻把名片塞进口袋里,决不能丢了,否则票房会很惨。
    我事后第一时间加了于菲菲的微信,了解了这个女孩的些许过往。于菲菲的老家在东莞,自幼父母离婚,跟着嗜赌成性的父亲长大,因此于菲菲经历了一个灰暗的童年,长大后勉强读了一所中专毕业后就来到鹏城打工。于菲菲很能吃苦,但有做人的底线,为了生存什么活都干过,由于长了一张漂亮脸蛋难免会遇到小流·氓的sao扰。我在ktv门口遇见她那晚,她正在推销啤酒,ktv老板想占便宜,同意买下啤酒但条件是陪他唱歌,啤酒妹坚决抗争最后还打坏了包间里的东西逃出来恰巧遇见我,我当时还以为于菲菲是个陪酒女郎,名片看都没看就扔了。于菲菲说她看到我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我,一直在等我的电话想当面感谢,想不到在篮月光再次重逢。
    我回到饭桌旁坐好,体内的酒精已因惊吓挥发殆尽,于菲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给我倒满酒,马小飞一道道上着菜,我和小伙伴们一起边吃边聊有说有笑丝毫看不出半点异样,成功也几次提到我还能客串做教练,怎么找到那家训练馆等来试探,我毫无破绽的回答让成功和郭彩灵有些失望。
    酒喝了一轮又一轮,成思寒和关晓羽已经有点多了,而我却越来越精神,成功明白这顿鸿门宴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最后以明天还要去医院看望关键为由结束了聚会,他让于菲菲和马小飞送我们出门。
    关晓羽和成思寒喝高了,勾肩搭背地边走边唱着,栗娜照顾着他们俩不时地回头望向酒吧门口的我。
    马小飞再次张开双臂,我则伸出手与老乡握手告别,马小飞感动地眼圈湿润摘下头巾抹着眼角,锃明瓦亮的光头反射着招牌的灯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于菲菲伸出手,说:“今晚过得还开心吧?”
    我笑着回答:“特别开心,尤其认识了两位新朋友。”
    于菲菲和我握手而别,感觉她的手很烫,她希望我以后常来店里坐坐。
    我走在寥寥无人的商业街上,心想当年刘邦从鸿门宴出来后的心情也许与我有共同之处,能够全身而退已属侥幸,想想未来将要面对的复杂局面,一首《凉凉》送给自己,学校里有个娜娜,酒吧里有个菲菲,家里面还有个灵灵,oh my god,你才是几何学的奠基人,但我的几何当年真的是代课的体育老师教的,老天你还是让那个怀化死胖子给我打一针吗·啡,来个痛快吧。
    吗·啡是一种强效镇痛药,但对于我这种“移形换影”的病症起不了什么作用,想到明天即将迎来的又是一场大考,我彻夜无眠,很像故事开始时的那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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