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是少年,踏马游尽万丛花,但是京都的花可一日看不尽,作为世间第一雄城,京都城理所当然的拥有着全世界所有的繁华和风度,壮阔的城墙东西绵延不知多少里,远远望去,就是一条褐色长龙突兀恒立在了天地间,斑驳城墙上有岁月和各式兵戈留下的创迹,墙下倒没什么土植藤蔓杂生,朝廷每年会派人来清理杂草,给新绿的柳杨敷灰,给新生的鸟儿打窝,好歹也是王朝的门脸,总是需要浓妆淡抹才能彰显出王朝的气度。
    城外那条荡漾着碧波的河应该便是护城河,河面停靠的画舫和游舟莫非就是传闻中富商贵人们夜散千金的风流地?看起来无非就是勾栏与雀替雕刻的比泊城精美了些,梁柱绣画的更雅致了些,也未见有什么打扮妖异的龟公老鸨在廊坊一头丢着帛绢,捏着嗓子吆喝着相公进来玩玩啊,公子您可慢走嘞的之类的俏皮话,更没听到什么余音绕梁三周,绕的那河烟袅袅,绕的那老少爷们丢了魂失了魄忘了自己家中悍妻啊。
    徐自安随人群踏上都城河上的拱桥,听着身旁许多同自己一样初入京都的人们不住叹慨,心中暗暗和泊城做着比较。
    都河不宽,拱桥不长,但还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跃溪试是王朝内首屈一指的盛事,来凑热闹的人们很多,肩挑扁担入城游卖的走贩,身着绸衣大腹便便的外乡富商,佩剑想要自持身份不与人同流却不得不和身边农夫贩卒挤在一起的清高剑客,被汗腥味挤的只能暂时丢了风度的翩翩公子,各式各样的人拥挤在一起,还未进城就很是热闹,前面的剑客怒视后面撞了自己的大汉,那大汉也不服输,立刻瞪目还了回去,俩个人就这样在人群中怒目相对,但还没来得及将眼神里的杀气转化成一场壮烈的决斗便立刻被后面挤挤攘攘的嘈杂人声埋没,最后只得相互各视一眼,用眼神表明这次先饶了你,入了城咱们再说。
    徐自安挤在人群中,背上的封刀和小黄伞此时紧紧被环抱在怀中,旧书和碎银因为本在衣衫的内侧,不害怕挤丟?
    “往年来时还没见这么拥挤,今年这是怎么热闹?还未进城便挤的跟着菜市里的大白菜一般”一位面目憨厚的汉子被人潮推的不住摇晃,忍不住牢骚道。
    身旁一位商贾模样的男子把玩着玉质的扳指,见状拍了拍对方宽厚的肩膀笑道。
    “老弟不清楚了吧,今年入城的检查特别严,人们都堵在了城外,进了城后就会好许多”
    “检查这么严,难道王朝还怕有荒族都间谍混进去捣乱不成?”,一位男子随口调侃,惹来周围一阵大笑。
    “有没有荒族捣乱我倒不知道,但是听闻今年的跃溪试不同以往,会有许多世间久负盛名的少年前来入试,听闻千山宗今年就从宣律峰上派出几位隐藏极深的厉害弟子前来,甚至连柏庐都派了人,听闻还是从柏庐九门中特意走出的,只是不知究竟是那重门里的人”先前那富商笑了几声后再次道。
    “宣律峰”那汉子闻言吃了一惊,蹙眉道“千山宗上共有七峰,这宣律峰主修剑道,最重战斗,平日宗门内外的除妖嗜魔,清门派异等事都由宣律峰上的弟子来进行,听闻个个的实力强盛,怎么今年也来咱们这凑热闹了?”
    “谁知道啊,好好的在自己自己宗门除妖去呗,没事来咱们京都干嘛?”一位男子这时插上了一句,十分愤愤“他们这一来,本来好好的局面一下子就打乱,我可是把银子全部押在赵家了,这倒好,一下子算打水漂了”
    “老兄说的可是雁门郡赵家?”那商贾闻言向这位男子问道。
    “如果是雁门郡的哪位少年,老兄的银子也不一定会打水漂,要知道那少年十三岁是便已经踏入了叩府初境,如今两年的时光已过,想来那少年即便没有到叩府上境,但应该已经是稳稳的中境强者了吧,十五岁就已经叩府中境,千山宗就是从悬律峰的来人,也不一定能占的了什么便宜,对了,老兄你这注怎么押的?如果押的是进入前三,赵家那弟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商贾缓声安慰对方,却见那男子听了这番言语后脸色一黑,险些就流出俩道老泪来。
    “老兄不会真押的前三吧”商贾下意识问道,那男子没有回话,突然低头悲怨起来,商贾一愣,轻咳几声道“那老兄你也别进城了,先回家想想怎么给媳妇交差才能死的好看点吧………”
    这边悲伤逆流成河,那边几人却是一肚子好奇,一人问道。
    “若说千山宗这次派强大弟子下山倒是正常,上次跃溪大试中,千山宗可没少被我大离学子打脸,顶着世间第一修行大派的名号,竟只有一位宗门弟子入了前十,确实寒碜,今年从宣律峰上调人来一洗上届耻辱,但柏庐怎么也来人了,柏庐九门本就是世界修行者的圣地,京都内的寒门学院也不过只是柏庐扶持的外派院府,论功法,论典藏,论师资都不及九门,为何还要凑这个热闹?”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商贾明显结交广泛,知道的消息更多,不过显然他也只是知晓一些,不太清楚里面更深的内幕。
    “这柏庐中人向来很少出世,每次出世也必会惊起一番风雨,咱们也不是妄自菲薄,若论修行法门,柏庐九门足以就胜过咱京都所有院派,就像你说的,寒门也只是柏庐散落在外的一枝,肯定不会比本宗力量强,将庐中弟子从九门抽出来参加跃溪试,怎么看也有些…………”商贾斟酌了下词汇“不太合适”
    “这哪里是不合适?…………这明明就是不要脸嘛,能入九门幻境的弟子至少要叩府上境,咱王朝最出名的那些少年最多才叩府上镜,而还只有寥寥数人,大多数只在叩府通玄境内徘徊,一群叩府境的人来和通玄境的人争,这就像壮年男人跟孩童打架,一点脸都他娘的不要了”
    “是啊,是啊,这分明就是挑事嘛”附近几人听到汉子的话,纷纷附和
    ”娘的,敢挑衅咱们大离,真不怕陛下一道旨意,咱王朝的玄甲重骑踏平他柏庐的大门?”一位粗眉汉子嗓门最大,双目瞪的滚圆,透着大离子民最不缺的彪悍。
    自大离王朝在战火中建朝后,世外大道与俗世凡尘之间那条隔阂了无数年的无形界线被王朝第一代无上君王,青帝用整整数十万玄甲重骑的铁蹄给踏成了护城河畔的满河碎波,往日里俗世间的凡人根本不敢奢望的道法口诀与修行法门终于向众人开放,如一夜春雨般吹到了各处乡野鄙户间,而供世人入道修行的各个学府院派夜如雨后的春笋般在京都内露出根根新尖,引起世间无数心怀大道之梦的少年如过江之鲫般纷纷向京都出发,只为能入院修行,看见那煌煌大道上的玄妙。
    为了能更有效率的选拔出世间最优秀天才学子,跃溪试便由此诞生,能在跃溪试中夺得前百名的少年有权在京都所有学院中任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当然,最想要去的学府院派一般都是实力最雄厚的那几家,百名之后,则会进行再次挑选,力求所有通过考核的士子都能入得最适合的学院。
    京都城内学院很多,每年能通过考核的学子也有很多,但仅仅是能通过考核还远远不够,毕竟那些三流学派没有强大的宗门背景做支撑,能传授的功法和资源相对于很有限,修行可不是丝竹袅袅的清淡事,也不是觥筹交错广袖间,需要日夜自省,如履薄冰,没有强大的功法与珍宝丹药作为支撑,同样的修行,末流学院的弟子就会比强门下的弟子艰难许多。
    所以,跃溪试前百名的名额非常关键,如果能进入实力最雄厚的几家学院,不管是对大道的修行,还是对日后的前程都会有极大的裨益。
    知礼阁,朱砂斋,寒门,钟山府,剑炉,以及天道院是实力最雄厚的那几家。
    其中知礼阁与钟山府是由王朝支持的学院,天道院是由千山宗支持,剑炉中会有来自剑阁中的强大剑修常年讲修在其中,寒门,则是柏庐扶持。
    这其中,除了朱砂斋背后势力至今没有被世窥知之外,其他几家学院几乎就代表了天衍大陆上最强大的那些宗门势力,万岭剑阁,千山宗,大离王朝,以及柏庐。
    当然,南溪书院除外。
    柏庐位于日薄最稀处的西山,很少有出世,所以人们对于柏庐一向知之甚少,但九门却世人皆知。
    九门准确的说不能被称之为是地方,哪里是一个幻境,被历代柏庐强者以大神通炼制出的另一个空间,里面封印了各位柏庐强者遗留下的气息与功法,为了让其门下弟子得到更好的淬炼与修行,可以说,在九门修行,就相当于每日要与无数真正的世间至强者战斗,试问,用这样无疑类似于摧残的方式来淬炼几身,怎么可能不强大?
    正因为如此,当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后才会特别吃惊,能入九门如同入了修行圣地,从圣地出来再踏入寒舍,怎么看都显得很不正常。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他们连进城门都要排很久的人们要关心的事,所以人群里聊及最多的还是关于这届跃溪试里究竟会有多少天才少年出世,又有多少让人意想不到的黑马脱颖而出,那赌注现在已经涨到了什么比例,自己又该琢磨着把银子押到谁家少年身上。
    时间在桥那边的汗腥味中流逝,在桥这边的议论声中流逝,直到日头正午,一声厉声质问把徐自安惊醒,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过了拱桥,来到了城门处,数位身着戎甲的士兵在审看着每一位入城的人,便是轮到他了。
    (开新卷咯,第一卷写的有些沉闷压抑,问题是沈大爷都死了,总不能写成欢天喜地锣鼓齐鸣吧……这样太对不起不爱寂寞却总是寂寞的沈某人了,接下来会往某种酸笑黑轻的路子上走,什么叫酸笑黑轻?我就不告诉你,你们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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