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王爷, 王爷”
    门外侍卫的喊声越来越急。
    伯景郁蹲在地上脑子发懵,他怎么就掐住了庭渊的脖子。
    他为什么会掐住庭渊的脖子。
    庭渊。
    庭渊他怎么样了
    刚才庭渊的样子真的吓到他了,无论是梦里, 还是现实中,都吓到了他了。
    他忙起身去看庭渊的情况。
    庭渊还在喘气,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庭渊是在睡梦中感觉有人扼制住自己的喉咙, 喘不过气, 这才醒过来。
    一醒来就看到掐着自己脖子的人是伯景郁,嘴里还喊着他的名字, 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
    他还没将他喊醒,就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毫无反抗之力。
    庭渊不明白伯景郁究竟是做了什么梦,自己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要致自己于死地。
    实在是让他后怕。
    脖子上疼得让他开不了口。
    伯景郁问“你怎么样了”
    庭渊“”
    伯景郁慌乱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没想杀你,我是做了梦。”
    侍卫那头还在门外喊着他们。
    庭渊的视线看向门外。
    伯景郁朝外面喊道“我做噩梦了,你去把太医喊来。”
    他伸手去想触摸庭渊脖子被掐伤的地方, 上面的红痕触目惊心, 若他再晚一点醒过来, 说不定庭渊就要被他掐死了。
    庭渊本能地躲了一下。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让他感到害怕,刚从鬼门关上让他捡回一条命,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伯景郁朝他伸过来的手。
    看他害怕, 伯景郁心里更难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伯景郁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让自己清醒清醒。
    庭渊还没彻底从恐惧中抽离出来。
    看到伯景郁满脸自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毕竟自己险些被掐死。
    伯景郁愧疚地说“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我不会再来和你睡在一起,你别怕。”
    庭渊“”
    他想说话,但嘴巴张开,半天说不出来。
    喉咙实在是太疼了。
    可能是因为伯景郁掐得太用力,导致他喉咙受伤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伯景郁也注意到这个情况,更自责了,以为是自己用劲太大把庭渊的喉咙掐断了。
    抬手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庭渊想伸手去拉他,一点力气都没有。
    刚才推伯景郁,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庭渊“”
    没过多久侍卫带着太医来了。
    一群人也都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
    伯景郁起身去给他们开门。
    许院判和赵太医一起来的,两个人一进屋就看到庭渊躺在床上,脖子上是清晰的指头印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
    再看伯景郁此时一脸的愧疚,也立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杏儿看到这一幕,扑到床边哇地一声就哭了,“公子”
    平安则是怒瞪伯景郁,朝他冲过去要打他。
    防风一把将平安拽住,死死地扣住他不让他动手。
    “放开我我要跟他拼了”
    杏儿也怒瞪伯景郁,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伯景郁丢过去。
    她有射箭的功底,扔东西一向很准。
    飓风看到这一幕,立刻挡了过去。
    杯子砸中了飓风的额头。
    庭渊急得说不出话,只能用手锤床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许院判对庭渊脖子上的掐痕反复查看,得出结论,“应该是暂时受伤讲不了话,缓一缓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平安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防风的钳制,低头一口咬在防风的手上。
    防风吃痛地哼了一声,也没撒手,“你没听太医说你家公子没事吗”
    平安松口,双目喷火一般地看着伯景郁,“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要带公子回居安城”
    杏儿觉得自己昨日关心伯景郁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她委屈道“昨日听说你出事,我家公子连命都不要也要赶来陪你,反手你就要掐死他,你不配。”
    庭渊又用力锤了锤床,努力地想说话。
    许院判见状赶忙叫杏儿,“你家公子想说话,或许他是让你不要这么和王爷说话。”
    许院判与庭渊说“我要是没猜错,你就眨眨眼。”
    庭渊眨了好几下眼睛。
    杏儿看庭渊到这个时候都还维护伯景郁,委屈地趴在床头哭了出来。
    越哭越大声。
    现在谁都不知道伯景郁为什么要掐庭渊,看庭渊这个态度,想来也是事出有因。
    平安看庭渊维护伯景郁,用力推开防风气地跑出去,把院子里种的不知道是什么花全给踩了个干净。
    防风追出去,看到这一幕,无语了。
    这些花有什么错,有气朝你家公子撒啊。
    但他没敢说,不想刺激眼前这个小家伙。
    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牙印,甩了甩手,这肯定是要留疤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
    踩完这些花,平安还不解气,往院子外头跑。
    防风“”
    他只能跟上,又怕这人出事,到时候不好交代。
    外头种了一棵桂花树,大概手腕粗细。
    平安抱着桂花树一通踹,将树上的桂花抖落得七七八八。
    气不过又想拔掉这棵桂花树。
    防风是真的看不过去了,“差不多得了这树长这么大不容易。”
    “我家公子都快被掐死了,他容易”平安回身怒吼。
    看到防风手里的佩刀,朝着防风扑过去,抢了他的佩刀。
    防风“这可是我最心爱的佩刀你不准动”
    平安拿着佩刀将桂花树砍了个七七八八,结果砍得太深,刀拔不下来,一用力,给自己摔个屁股蹲。
    也不知道是觉得委屈,还是被摔疼了,平安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就哭了。
    那眼泪比暴雨还厉害,给防风都看愣了,自己拿插在墙上的刀都没去捡回来。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平安,只能上去捂住他的嘴。
    “不是,你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什么了”
    “要哭也是我该哭,你把我一把好刀糟蹋了,你还咬我”
    附近的侍卫纷纷过来查看情况。
    防风恨不得钻地缝,和侍卫们解释“这真的不是我惹的。”
    “我没惹他”
    平安和杏儿的哭声此起彼伏。
    其他人还以为庭渊死了他们这是在哭丧。
    毕竟一大早地就把太医拽庭渊的屋里去了,这两个小家伙又哭成这样了。
    防风只能一边捂住他的嘴一边威胁“别哭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家公子死了你在哭丧,多晦气。”
    屋内,庭渊的力气慢慢恢复。
    刚刚死里逃生,他确实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许院判扶他坐起来。
    庭渊抬手摸了摸杏儿的头,用力挤出一个笑,示意他自己没事。
    他相信伯景郁不是故意的,肯定是事出有因。
    杏儿趴在庭渊腿上,在庭渊的安抚下,哭声逐渐减弱。
    庭渊往外看了一眼,外头平安的哭声断断续续。
    飓风看出他担心平安,说道“防风跟出去了,不会有事的。”
    庭渊点了点头。
    安抚好杏儿的情绪,庭渊去看伯景郁。
    他真的想知道伯景郁到底是怎么了,什么原因要突然掐他。
    伯景郁对上庭渊投来的视线。
    庭渊没怪他,反倒让他更难受。
    伯景郁起身离开,一句话都没说。
    惊风想追出去,想到伯景郁刚才的样子,还有庭渊现在的惨状,留了一下,“王爷也被吓到了,他很在乎你,可他差点亲手杀了你,现在肯定是很自责很难过,给他一些时间,我想他缓过来了,肯定会来给你一个交代,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他又叮嘱许院判,“许院判,庭渊这边交给你了,务必让他尽快好起来。”
    “好。”
    庭渊示意他快去追伯景郁。
    伯景郁昨天才经历那么大个事儿把自己气晕,今天又被吓到,现在的状况更让人担心。
    惊风快速追出去。
    飓风与其他三人还在屋内。
    庭渊示意他们也出去,不用留在自己这里。
    杏儿始终抱着庭渊的腿不撒开,心疼庭渊。
    庭渊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让她不要怕。
    伯景郁回到前院,将自己关在屋里,任凭惊风在外头怎么喊,他都不开门。
    “不准进来”
    屋里所有能砸的都被他砸了个干净。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掐着庭渊的脖子不放。
    比起庭渊不搭理他,他差点掐死庭渊,才让他更难受。
    昨夜他就不该去找庭渊。
    惊风在外头干着急,其他人也找了过来。
    所有人现在都是一脸懵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知道,伯景郁肯定是不想杀庭渊的。
    平日里庭渊咳嗽一声,伯景郁都得关心几句,怎么可能朝他下手。
    伯景郁回想着梦里的一幕幕,到底是为什么
    想了很久很久,一遍遍地回想,然后他想明白了。
    因为嫉妒,因为庭渊在梦里,把笑容都给了身边那个他看不清的人,却要凶狠地掐死自己。
    因为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庭渊。
    他对庭渊不是没有感情,他不是不喜欢庭渊,而是非常喜欢。
    不知不觉中,他被庭渊身上独特的气质吸引,两人朝夕共处,庭渊虽然不是一个特别出色的人,可他的眼睛就像长在庭渊的身上了一样。
    或许一开始他关心庭渊是因为责任,后来就渐渐地不是了,庭渊在查案时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吸引人。
    所以他会在意庭渊到底喜不喜欢他,庭渊说不喜欢,他会难过。
    其实心里是喜欢的,只是他自己没察觉出来。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庭渊的。
    可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他靠近,他想靠近庭渊,想与他多相处,想让庭渊的眼里只有他。
    愿意为他学糕点,不想他与呼延南音走太近,看到他与呼延南音走得太近嫉妒其实是在吃醋。
    会默默地记下庭渊的喜好,看不得任何人不尊重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脑子里都是庭渊。
    有时候他真的很气人,可有时候他又很好。
    他喜欢庭渊的固执,愿意妥协,也都是因为喜欢。
    梦里,庭渊掐着他的脖子,梦外,其实他与庭渊的身份对调了,他以为自己是庭渊,而被掐的是自己。
    他难以接受梦里的庭渊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他死。
    更难接受梦外他自己差点掐死庭渊。
    伯景郁蹲下捂住自己的脸,“我到底干了什么,差点亲手掐死了他”
    他要怎么告诉庭渊,我想掐死你,其实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分不清梦与现实,所以差点掐死你。
    这个理由任谁听了都无法接受
    庭渊还有喜欢的人,在原来的世界等他。
    他们互相喜欢。
    自己的喜欢对庭渊来说反倒是负担。
    怪不得他那么想知道庭渊喜欢的人是谁,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伯景郁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想到庭渊昨夜想要与他拉开距离,这一刻,他明白了。
    或许庭渊是察觉到了什么,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去靠近他。
    他觉得自己不喜欢庭渊,所以心安理得地抱着他,心安理得地和他躺在一起。
    却给庭渊造成了负担。
    确实是祸害了庭渊的名声。
    即便庭渊喜欢的人不在这里,可一个人对爱情忠贞,又怎么会再与旁人搞暧昧。
    自己就是那个旁人。
    越想,伯景郁心里就越难受。
    比爱而不知更让人难受的是所爱之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自己注定不会与他有结果。
    他明白得太晚,差点以失去他为代价。
    从前的喜欢一直被藏匿在“照顾”的责任之中,藏匿得太深,他自己都没发现。
    “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庭渊心里对他肯定会有害怕,原本他就不喜欢自己,又多了害怕。
    往后他们要怎么相处下去呢
    伯景郁找不到答案。
    三天都没敢去后院见庭渊,庭渊过来找他,他也不敢见庭渊。
    他怕自己藏不住对他的喜欢,更怕他会因为这份喜欢,与自己疏远。
    也怕看到他眼里对自己的恐惧,还有他想要的答案。
    三天的时间,庭渊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说话喉咙会有一点点痛,整体影响不大。
    三天没见到伯景郁,他是真的很担心伯景郁。
    听惊风说那日他离开后,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然后就埋头调查,把飓风他们五个全都派出去,去各个县衙调查官员受贿的金额,以及各地偷种农田的数额。
    三日来睡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核查账册,偶尔会去教练场射箭发泄自己的情绪。
    庭渊是特地打听清楚伯景郁回了前院,这才找过来。
    刚到前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庭渊定睛一看,果然没看错,有些意外,又觉得有些合理,“你怎么来了”
    哥舒琎尧愣在原地,“你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接着看到庭渊脖子上缠着纱布,快步走来,拉开纱布看了一眼,乌紫色的瘀青看得人触目惊心,“谁干的”
    庭渊摇了摇头“没事,不严重。”
    “我问谁干的。”哥舒琎尧强调了一遍,问不出来誓不罢休。
    惊风听到声音出来,弯腰行礼,“哥舒大人。”
    哥舒琎尧一手扒拉着庭渊脖子上的纱布露出伤痕,一边问惊风,“谁干的”
    庭渊轻轻摇头,示意惊风不要说。
    可这怎么瞒得住,惊风如实说“是王爷。”
    “伯景郁”
    哥舒琎尧指着惊风出来的门问,“在里头”
    惊风如实点头。
    庭渊“”
    哥舒琎尧扯着庭渊的胳膊进屋,将庭渊往前推了一下。
    手里的劲儿用大了,险些将庭渊推倒。
    伯景郁手疾眼快地将庭渊接住护在怀里。
    哥舒琎尧问他“庭渊干了什么,你要掐死他”
    庭渊也想知道原因,后仰去看伯景郁的脸。
    这一眼,把他吓到了。
    哥舒琎尧看清伯景郁的脸时也愣住了。
    伯景郁满目都是红血丝,胡茬也长出来了,一整个颓废得看不出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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