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奶奶带着改霞姑姑回老家避风头了,赵学兵去了同学家住。赵学军每天晚上陪老妈一会,最后也受不了,寻了理由说今儿起干爹家住一段……

    赵建国从单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高橘子在电话里骂谁,骂完还恨恨的扣了电话,站在那里喘粗气。赵建国不敢吭气,直接去了厨房……这婆娘这几月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

    “我就奇怪了,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爹,孩子不叫上学,每天陪他去乡政府门口喊冤。大姐夫这个人以前不这样啊?”高橘子愤恨的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水舀子冷水灌到嘴里。

    “这样可不对,要牵连三代的。”赵建国皱眉。

    “恩,我娘去闹了,果林他们跑去给娃们做了主,不叫娃们念书就带着高家营的人,去抄他家。”高橘子坐在小凳子上,拿着一根黄瓜一边咔嚓,咔嚓的咬。

    “你娘家的事儿,你少参合。”

    “我知道,我刚才不是骂他们吗,大姐病那会,娘家离那么近,谁跟我说了?大姐那么难,谁帮了?现在叫我去闹,我疯了,老娘不去。谁也别想指挥我,我还想指挥指挥谁呢。”

    “橘子。”赵建国给自己炒了个西红柿鸡蛋,闷了米,给老婆端了一碗后,拖着小板凳坐到她面前,看样子是准备跟这段时间有些失控的妻子谈谈了。

    “啊?”高橘子呆愣了下,抬眼看到丈夫一脸不悦。

    “橘子,这几天,我跑了娃娃们的学校,学杂费什么的都全免了。每月政府也按照规定给一些补助。你姐夫那人,你也看到了,他就是给自己想找个事儿做,这样的人,大概是很多年没被人注意了。他就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这事儿,我的意思是,娃们到城里了呢,你闲了就支学兵他们送点东西……”

    “哎……哎,赵建国,老高家人没死绝呢,你操哪门子心哎。我还想管呢,我就缺个姑娘。月月多端正啊。人家不来,人家说死也死一家里。哎……大姐夫再不好,那也是娃们心上的依靠,娘没了,就要靠着爹。果林他们说了,去谈了,以后大姐夫一个人去闹。孩子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建国啊,我觉得可奇怪了,你说谭小康这人,那也读过几本书。怎么就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呢……你说这人吃五谷杂粮的,还真是啥样人都有……”

    “妈,我回来了…… 回来拿衣服。”站在门口听了一会的赵学军,见老妈又准备开始唠叨,连忙进屋救自己爹。赵建国一脸感激快速扒拉完饭,寻了个由头闪了。

    “学军,你干爹的眼镜子你帮他配了吗?”高橘子帮儿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

    “配了,他自己管不好自己,每天趴在电视上看西游记,就快把脑袋扎进去了。”赵学军也气的不成。

    “得,我不说了,这段时间我唠叨,你们都烦我。”高橘子嘟囔着。

    “妈,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看,金鑫那边你也不好好管,我看到好多人把蜂窝煤烧完的灰丢市场门口……”赵学军话音未落,高橘子蹦了起来:“啥?反了他们了,我这才几天不去?不成,不能这样……”

    赵学军无奈的摇头,提了包袱跟在屋里换衣服的高橘子打了个招呼便慢悠悠的出了门。

    这几天,赵学军也在想。是什么事情促使大姨家变成了这个样子。穷?穷只是一方面吧?制度转换下的不适应?也不对!他想了很多,想到现在的承包责任制,想到了改革三十年,想到了很多很多的问题,天下大势,以民为本,这民富了,整体素质也需要淬炼吧?呸!呸!这个关自己一届小民什么事情,他连自己家都管不好。

    赵学军想了一路,到了干爹家小院子的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向身后看着。怎么感觉有人跟着他呢?他又走了几步,果断停下回身大声问哪里:“谁?谁在那?”

    那边停顿了下,有个人……慢悠悠的晃出电线杆,他对着赵学军笑笑,那一口有些歪了的牙,还是老样子。

    他长高了,也瘦了。这才多久没见,他竟然高出自己一个头,有一米九还多吧?他从哪里来?怎么一脸的风尘,多久没洗脸了?怎么这么瘦!风大点,他就得跟着风走吧?他这一头披肩发是怎么回事?还打着缕子。他这件衣服,穿了多久了?怎么可以脏成这样?他的裤子是偷来的吧,这么短?再短可以做裤衩了。他脚上这双开了口的皮鞋,到底是在那个垃圾堆翻出来的?谁欺负他了?他怎么一脸茫然。他在笑,怎么感觉在哭?他跟二哥一样大吧?怎么感觉就像一片土地,满目苍夷。就像被岁月带走了真魂,只留躯壳……

    “王……希”赵学军手里的包掉落在了地上。

    那正是王希,他从少管所出来,不敢回家,只提着行李,蹲在家门口附近的旮旯里呆了一天一夜。他看着长大了的王瑞骑着车子卖菜,上学放学,打扫院子,看着家里他走时没盖完的房子都盖完了。就为翻盖这套房子,爸爸所有的抚恤金都完了。妈妈想的很大,想把他们结婚的屋子都准备出来。结果钱花完南屋最后顶都没上,有一边屋子连窗框都没有。

    家里一切都好,母亲骑着二八大弯梁,表情很轻松的跟邻居打招呼。好像没有他也是一切正常的,离开他也是可以的。南方的变化一天一个样子,进去的时候,他看到路边有好多好多的荒地。等他出来,那里已经有了成片的厂房,天南地北的人来了,在街边拥挤着上车,进厂,赚钱。这个原本是小镇的乡下地方,竟然有了派出所,娱乐场这样的地儿。无数靠着街边的民房,都把临街的屋子变成饭馆,变成商店赚家门口的钱。王希看到,他家新盖的临街房子,都开了一家茶社。而自己妈妈竟然提着水壶,笑眯眯的跟客人说话,添水。这是自己的家吗?它那么的陌生,就像不该有自己这个人……

    这才多久?世界竟然就不需要他了。对现实迷茫的王希,来到镇邮局给母亲写了一封长信,说自己想到处走走,找一下以后要走的道路。就这样,王希开始流浪,他去了很多地方,一路步行,一路打听,一路看着,一路观察着,他受了很多罪,当然在社会这个大学校里,他懂得了很多。

    这一路王希并不是没有目标的,很奇怪,他就是一路从广州往山西走的,进入山西之后,他又目的明确的往万林市走,一进市他又毫不犹豫的往赵家走,到了赵家门口,很奇怪,他不想进去,他只想见赵学军。后来,他看到赵学军出来,便一路跟到了这里……

    赵学军看着像叫花子一样的王希,觉得鼻子酸酸的。他呆愣了一会儿,弯腰捡起自己的包包,又过去提了王希的包说:“走了很远吧?”

    “嗯。”王希跟着他,向里走。

    “你说,你伪装的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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