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名不错的干部,有正义感,有一颗为民的红心,这是你的优点和长处。不过,在女人问题上,你是有瑕疵的。”
    “要想做一名合格的官员,你身上不可以有任何污点。这次对你是一个惩戒,也让你清楚认识到,要想有更高的追求,你必须严格要求自己,今后若再出现类似问题,你的下场不会比水庆章好到哪里去。”
    白晴爸爸说出这番话的表情看似波澜不惊,语气却很重。
    看来,他是真生气了。
    凡是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养气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轻易不会动怒。
    试想想,每天有那么大的工作量,一点事情就生气,将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但他的言辞严厉,足以说明对厉元朗在女人身上犯了错误一事,非常震怒。
    厉元朗读懂了白晴爸爸为何下手惩治他,就是由于在这件事上,他的利令智昏,触犯到白晴爸爸的容忍底线。
    转而从另一个方面想,也算是好事。
    至少他是关注厉元朗的,要不然,他才不会管这事。
    六十万以上的处级干部,唯独对自己上心,就好比买彩票中了头奖一样,厉元朗是幸运的。
    只不过,白晴爸爸为何对自己重视,这个原因,恐怕他一辈子都搞不清楚。
    面对白晴爸爸的训斥,厉元朗一言不发,深深低下头,充满悔恨之意。
    辩解就是反对,更何况,厉元朗自知他就是错了,错得离谱。
    白晴爸爸抽完一支烟,对着烟头又抽上一支。
    缭绕升腾的烟雾中,他深呼几口气,缓缓平复情绪,语气依旧冷峻的说起来。
    “水庆章目前状态很不好,十分不配合对他的审查。怎么说,他也是你的长辈,去看看他吧,让他认清楚形势,这对他以及他的家人都有好处。”
    这段话,是白晴爸爸把厉元朗叫来的第二个目的。
    让厉元朗去当说客,奉劝水庆章。
    “首长,我一定遵照您的意思执行。”
    白晴爸爸摆了摆手,“以后不要叫我首长了,退下就是退下,叫我陆伯伯或者临松同志都行。”
    陆临松,这才是他的大名。
    “是的,白伯父。”厉元朗有些紧张,张嘴就给人家改了姓氏。
    谁知他这么一叫,陆临松竟然笑了,“我姓陆,白是白晴妈妈的姓氏,和你一说话,却把我的姓给改了,你可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对、对不起,陆、陆伯父。”陆临松不介意的挥了挥手,厉元朗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告辞出来,厉元朗这才发觉,后背全都湿透了。
    不知为何,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怎就吓出一身冷汗。
    沿着狭长走廊往门口走去时,白晴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出来,招了招手,把厉元朗叫了进去。
    看样子这是一个大一点的会客室,三面摆着沙发,能坐十几二十来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味道,烟灰缸里还有一支烟升腾着蓝色烟雾。
    白晴抬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湿毛巾,扔给厉元朗,“快擦擦吧,一定没少出汗。但凡挨训的人从他那里出来,出汗是必修课。”
    厉元朗尴尬的笑了笑,只擦了擦手,哪好意思把后背也擦了。
    “一会儿我陪你去见水庆章。”白晴说着坐回来,拿起那支烟贪婪的吸了两口这才摁灭,问厉元朗:“是坐一会儿还是马上出发?”
    “现在就走吧。”厉元朗叹息一声,已然有了别样心境。
    坐在车里,白晴便问:“我爸都和你谈了什么?”
    厉元朗眼神飘向于车窗外,长叹一声:“警告我,若是在私生活上不检点,我会很惨。”
    白晴闻听,嫣然一笑,反问:“你心里一定想的是,我爸为什么关注你,是不是想收你做他的女婿,对不对?”
    白晴果然冰雪聪明,一眼就能洞悉厉元朗的心中所想。
    有时候厉元朗就想,像她对政治这么敏锐的人,为什么不走仕途。
    他把眼神收回来,面对着白晴,安静等待着答案。
    “你想多了。”白晴果断的否决道:“我比你大三岁,只把你当成我的弟弟,没有其他。”
    白晴这么一说,厉元朗暗中松了一口气。
    不说别的,单是这位陆临松同志的威严,就够厉元朗喝一壶的了。
    真要是成为他的女婿,厉元朗真不知该如何跟陆临松相处,和白晴相处。
    “元朗,你应该清楚一点,做我们家的女婿,仕途上不会有太大发展。很简单,一个是我爸爸的原因,另一个就是舆论的影响。”
    这点厉元朗倒是明白,正是老丈人做官论的问题。
    女婿要是上到最高位置,定会招致很大的反对声音,诟病太大。
    这个做完,那个做,不成了陆家自己的了。
    “另外,还有私心作祟。我们家的女婿一旦做大做强,这会让我们家里人很不舒服。说句直白的话,女婿终究是外人,不是自家人。”
    “不同于别的家庭,可以让女婿做大,但凡我们这种家庭,没有这样的先例。”
    “女婿做大了,女儿的地位就会下降,昭示着这个家庭地位也在下降,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谷家那样,从来没把水庆章当成自己人,重点培养的都是儿子,女婿只是沾光而已。”
    “儿子是延续家族辉煌的继承人,女婿不是,女婿只会延续他的家族。”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厉元朗算是大开眼界了。
    想来也正常,就像以前的帝王,传位都是儿子,没有给女儿的。
    这是几千年封建思想的根深蒂固,无论社会如何发展,终究逃不过传统思维。
    “水庆章喊冤叫屈,是因为谷家这次选择站队中,他没有参与。谷家赌输了,他一个看热闹的跟着受牵连,自然不甘心。”
    “况且,他只是为那个女人说话办事,他自己在经济问题上是干净的。这种事情,往大了是问题,往小了就不是问题。完全处于可管与不可管之间,他不服气就在于这点。所以他很抗拒,吵着要见我爸爸。”
    “我爸爸没理他,想来想去,觉得你去最合适。元朗,做好准备没有?”
    厉元朗不懂了,水庆章没有参与到薛永相之事中,为什么会受到严厉处罚,这点他必须要问明白,否则没法和水庆章交流。
    “水庆章没有参与政治豪赌,也没得罪人,但他出事全是因为一件事。”
    “一件事?”白晴说到关键处,竟然停下来不说了,把厉元朗急得够呛,哮喘病差点没犯了。
    “我不说,你自己琢磨,测一测你的智商合不合格。”
    厉元朗眉头顿时聚在一起,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一件事?什么事?
    这还真是一道难解命题。
    水庆章本人都没弄明白,厉元朗一个外人,上哪里想得出来。
    他苦思冥想,分析着水庆章一点一滴的作为。
    他是谷家女婿,虽然在婚姻问题上背叛了谷红岩,但也不至于被处理得如此严重。
    断送前程不说,后半生恐怕都要遭受牢狱之灾。
    回想着他一路走来,没有太大的功绩,好歹也没有太大的过失。
    与曲炳言关系好,和叶明仁私交也不错……
    等等,叶明仁?
    联想起妹妹劝解叶明仁的那句话,他再不去上任,后果将会很严重。
    厉元朗彻底悟通这里面的关窍,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水庆章这是代人受过啊。”
    白晴摇头否定,“打铁还需自身硬,他没有问题自然不会受波及。元朗,你要记住,仕途本身就是一场赌博,赌对了,什么都有,赌错了,满盘皆输。”
    “还好,你的运气不错,我爸爸欣赏你,我也……挺欣赏你的,只要你不出大的意外,会有好的发展。”
    大的意外?
    厉元朗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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