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元朗真的很忙。
    从上午到下午,一直到了晚上,电话就没停过。
    各方都在关心他,就连曾经的老同事、老朋友的问候电话,已经排得满满。
    其中,金胜和季天侯是厉元朗最用心、也是最轻松的直言面对。
    毕竟,这二人是自己最早、最知心的朋友。
    说朋友很是贴切。
    在官场中,大多都以利益相交,无话不谈的人少之又少,称得上朋友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金胜已经成为云水市长,季天侯前不久刚刚调任新河市委常委、新城区委书记。
    可以说,这两位跟随厉元朗一路走来的老朋友,仕途上也都迈向快速车道。
    虽不及厉元朗晋升到副省级,但一个正厅的市长,一个副厅的市委常委,已经大大超乎他们原本的预期了。
    究其原因,主要是陆临松到东河省逗留期间,白晴出面,将二人省和委书记蒋兆俊牵线搭桥,使其找到方向。
    这很正常,要想在仕途上发展,上面没有强大政治资源支持,根本行不通。
    王占宏一走,蒋兆俊接替。
    他需要网罗人手,金胜、季天侯正是年富力强之际。何况,王占宏本身与蒋兆俊相处融洽,在大会上又进入局委行列,其中又有陆临松的原因,蒋兆俊无论如何都会予以考虑。
    二人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早在厉元朗到若州上任之初,金、季二人都以打电话方式进行了祝贺。
    就是平常,他们时不时还有通话,联系从没断过。
    获悉厉元朗处于风口浪尖之上,金胜和季天侯十分关心,先后打来电话问候。
    厉元朗不厌其烦的解释原因,相互免不了一番吐露衷肠。
    晚上,沈放的视频电话,引起厉元朗高度重视。
    以前二人大部分是以通电话为主,视频则代表着这次通话的不同凡响。
    厉元朗当时正在吃晚饭,顾不得其他,放下饭碗走进房间,将手机连接在投影仪上,坐在沙发里面对镜头另一侧的沈放,畅所欲言。
    “你不在京城?”看着沈放身后背景,厉元朗猜出一二。
    “我在外地出差。”沈放来不及细说,直截了当谈到这次乌龙事件。
    “你的对手很聪明,可以说计划周密,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们只需找一个和你长得像的人,掌握你大概行踪,故意闹出这么一起事件,引人注意。从始至终没有表明是你,也就消除了冒名顶替的嫌疑和罪过。”
    “这个姓常的只需露面,按照事先写好的剧本表演就行了。事后,警方除了批评教育,别无他法。”
    “剩下的,只需雇佣网络水军往你身上引,就万事大吉了。我看,他们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对你发出警告,以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引来舆论旋涡,让你自顾不暇,负面缠身。”
    “他们知道,这种事撼动不了你的地位,却能给你造成影响,正如一句老话所说,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但恶心人,实实在在恶心你一次。”
    “厉书记,综上所述,幕后主使跑不出若州,应该是最见不得你过好的人。”
    “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想告诉你,别的不可怕,因为我知道你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他们往你身上泼脏水,只能把你的衣服弄脏,伤不到你的皮肤、你的身体。但是有一样,需要引起你的警惕。”
    厉元朗眉头一蹙,问道:“你是指我身边有人监视……”
    “监视谈不上。”沈放直言不讳地说:“以你的敏锐感,昨晚有人监视你,很快就会发现。但你身边……恐怕有不怎么放心的人……”
    “你是指……”厉元朗脑海里很快蹦出一个人出来,“高姐?”
    似乎不大可能,高姐是白晴安排的。
    以他对妻子的了解,白晴这方面比他更敏感,高姐能够进入水庆章身边,从而成为他后半生的伴侣,怎么可能?
    马上摇起头来,当即否决说:“高姐不会,我不认为是她。”
    “当然不是。”沈放表达出同样态度,“高姐的身份,被你妻子审查过多次,绝对值得信任。我要提到一个名字,正晖教育。”
    “这家培训机构在全国有很大影响力,以前以培训数语外为主。国家出台相关法规政策后,转而培训钢琴、舞蹈、绘画等兴趣学科。”
    “正晖教育总体上没有问题,可他们在教师应聘上面管理不严格,甚至松散,导致教师队伍鱼龙混杂。”
    “据我们掌握的消息,给你儿子郑立培训的教师安妮,有很大的身份嫌疑。”
    “安妮拥有华族血统,可她是第五代移民,从小接受的就是以我为本的自私教育。且她的祖先是湾岛人,和我们理念不同,想法也有很大差异。”
    “她有很大可能,成为埋在你身边的棋子,时刻关注你,或者通过和你儿子接触,打听到有关你的各种信息。”
    “那么,你何时何地在干什么,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安妮?
    厉元朗一点印象没有。
    可他猜到,沈放提供这条重要线索,说明他们已经介入,保不齐就在秘密展开调查。
    至于常有胜是什么来头,不关国安部门的职责权限,是楚中警方的事情。
    从这一点说明,表面上一个乌龙事件,背后竟然蕴藏如此巨大的阴谋。
    其实也算因祸得福,从这件事里面,挖出隐藏在自己身边的脓疮,为今后的太平提供一个安全保证。
    尤其涉及到自己的儿子,厉元朗稍显安慰。
    “这事怪我。”当白晴从厉元朗口中获悉此事后,首先做了自我批评。
    “我当初只是想给谷雨和郑立请最好的家教,放松警惕性,给了别人钻空子机会。”
    “元朗,我本以为楚中是爸爸的家乡,这里最安全。可我忽略了对你以及你儿子的关心,请你原谅。”
    厉元朗一把捉住白晴的手,安慰说:“不怪你。这一大家子这么多的事情,够你操心的。你安置了水庆章还有孩子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不过,从这一点上知道,对手多么阴险狡诈,无孔不入。他们想以此震慑我,在若州市的问题上给我下马威,让我收手,他们看错了人!”
    “我厉元朗一路走来,什么危险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仅凭一盆泼脏水就能吓倒我,简直痴人说梦!”
    “老婆,这件事给了我们足够警醒,今后做事要万分谨慎、思虑周全。”
    “看重你优点的人,恰恰是最憎恨你的人,是你潜在的敌人或对手。”
    “你亲近的人,往往忽略你的优点,眼里尽是你的缺点。如果问你有哪些优点,他可能要想一想再说。”
    “但若问你的缺点,他会如数家珍,快得如竹筒倒豆子,一天一夜说不完。”
    “但你的敌人或者对手则不然,对你的优点张口就来,了然如胸。因为轻视你的优点,他就会吃苦头、打败仗。”
    “所以他随时随地都想着如何战胜你、超越你。因而才会将你的优点刻骨铭心记住,念念不忘。”
    “人与人交往、处事,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深谙此道,方得脚踏祥云、一马平川。”
    “老公,你这句脚踏祥云说得好,证明你现在看得高了。”白晴适时奉送一记夸赞之语。
    厉元朗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看得高,但还没到看得远的程度。说实在话,在某些方面,我都不如你。”
    白晴宽慰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早前说过,我自小接触过的东西,你没有接触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不同出身、不同环境造成。”
    “即使你目前业已成为一方主政者,可有些东西你仍旧接触不到。不知道的事情,制约你的眼界、你的思维和你的判断。”
    妻子的话,深深植入厉元朗的脑海,令他百感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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