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昆清了清嗓子,像作报告似的,慢条斯理说:“事发地点位于风果园小区一号楼一层最靠西侧的房间,前面就是风果园酒楼。”
    “酒楼老板花钱买下一楼这套房子,并从酒楼后面,建造一个封闭的走廊,直通房子里面。”
    “他擅自把房子改造成三个豪华雅间,专门接待身份高贵的重要客人……”
    “等等!”唐智抬手打断,“郝昆,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挑干货说。”
    郝昆难掩尴尬,解释说:“唐书记,我说的这些和接下来有很大的关系。”
    随后,郝昆扭动了一下身体,深呼一口气,接下往下说道:“据反映,今晚九点半左右,镇中学教师李深一身酒气,从风果园酒楼后门,穿过走廊进入一楼三号雅间,大约十分钟后,三号雅间就发生了剧烈爆炸声。”
    “爆炸威力相当大,把一楼外墙炸出个巨大窟窿,一楼的防盗门都给炸变形了,房子里的墙壁全都倒塌。经镇里和区里全力搜救,发现八名伤者,还有三具尸体……”
    唐智一愣,马上问:“这么说来,有三人遇难,伤者情况怎样?”
    贺天顺接过话说:“八名伤者已经全部送到镇卫生院,均有不同程度受伤,但伤势稳定,没有重伤号。”
    唐智身边的林果然问郝昆:“三名死者的身份调查出来没有?”
    郝昆刚要说话,却被曲战英抢先回答了。
    他说:“三名死者基本上确定清楚,不过还需dna确认。”
    李成栋眉头一皱,不解问道:“曲副区长,你说的基本上是个什么意思?”
    曲战英马上回答:“因为有两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尸体不全,另一个脑袋被砸扁,面目全非,现场惨不忍睹,所以……”
    “这三个人你们初步判定是谁,这个有结果了吗?”唐智急切问。
    “有。”曲战英点了点头,“一个是镇小学教师李深,脑袋被砸扁的,是李深老婆,镇党政办的雇员何小桃,而另一个……”
    曲战英一时语塞,眼神瞄了瞄身边的侯展生。
    侯展生稳了稳神,严肃的说:“另一个就是镇长邢广云。”
    此话一出,包括厉元朗在内的后到几人,全都震惊了。
    怪不得看不到邢广云,原来他已经死亡。
    “曲战英,到底怎么回事?”
    综合警方现场勘查以及调查走访得来的消息,可以断定。
    李深是抱住邢广云,引爆身上东西,二人同归于尽。
    而何小桃则是被气浪炸飞后,头部被落下的砖头石块砸中,三人都是当场毙命。
    那么问题来了,李深为何要这么做?他和邢广云有什么深仇大恨。
    其实也好理解,何小桃是念河镇政府第一美女,人长得漂亮,且风情万种。
    邢广云是从区里调来的干部,家在鲁高市,只身一人住在镇里。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一来二去,两人鬼混在一起。
    李深这人老实木讷,架不住风言风语总往他耳朵里灌。
    一次偶然机会,李深设计抓了个现行。
    邢广云仗着自己是镇长,非但不收手,还利用手中职权,对李深各种打击,想以此震慑住他。
    抢了人家老婆,还打击报复,把李深都给整待岗了。
    老实人往往偏执、极端,没有想着从正规渠道给自己争取公平正义,而采取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和邢广云以及老婆何小桃一起丧命。
    当然,这些是在区分局警员走访调查后,得出的初步结论。
    唐智听完,内心久久未能平静。
    堂堂一镇之长的邢广云,竟然做出如此龌龊事,死有余辜!
    他脸色阴沉,眉头皱成疙瘩,半天没说话,一个劲儿的在运气。
    好半晌,唐智才开口说道:“一会儿我们去现场看一看,然后再到卫生院慰问伤者。”
    爆炸现场,早用警戒线围起来。
    由于天黑,现场安装了四个投光灯,将这里照的雪亮。
    担心出现问题,救援人员将所有伤者救出来后,马上撤离现场。
    住建局请来的房屋结构专家,在大体了解受损情况后,正在研究制定修建计划。
    整个一号楼九十余户共计三百多人,分别安置在镇里五处宾馆和旅店内。
    镇委镇政府派出大量工作人员,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安抚情绪。
    风果园酒楼被查封,酒楼负责人和老板都被警方控制住。
    唐智站在安全地带,看了看那个被炸出来巨大的豁口,沉吟片刻,一挥手,“去卫生院。”
    厉元朗始终跟随在唐智身后,拎着公文包和保温杯。
    现在是九月末,夜里还是很凉的。
    他胳膊上搭着一件夹克,紧走几步,在唐智身后小心翼翼提醒道:“唐书记,天冷了,您还是套上夹克,别给冻坏了。”
    唐智摆了摆手,“暂时不用,用的时候再说。”
    在镇卫生院,厉元朗看见了管一夫。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管一夫作为镇卫生院的院长,自然要到场参与抢救伤员的。
    好在,八名伤员坐在二号雅间用餐,距离三号相对比较远,受到冲击力小一些,大都是皮外伤,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出院了。
    厉元朗和管一夫只是眼神传递,算是打过招呼。
    唐智询问管一夫伤者情况后,挨个走访伤者病房,向伤者表达了区委区政府的慰问之情。
    忙乎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半钟。
    离开卫生院,唐智告诉林果然:“你马上打电话,四十分钟后,召开紧急常委会。”
    临了不忘补充一句:“无特殊情况,不得请假缺席。”
    随后,留下曲战英在现场坐镇,其余区领导坐车,组成浩浩荡荡的车队,返回区委。
    在车里,唐智微闭双眼,看样子是睡着了。
    折腾一晚上,现在都到了凌晨一点多钟,毕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犯困很正常。
    可厉元朗却不这么认为,以他的经验,唐智这是在养精蓄锐。
    原以为是一起突发的坍塌事故,却不成想,是一起有预谋的刑事案件。
    接下来,该如何善后,如何向市委汇报,以及尽快选择一名新任镇长,成为摆在唐智眼前急需解决的问题。
    他要保持清醒头脑,要心里有个谱,定个基调。
    所以,唐智闭目是在养神,是在思考。
    从这一点来说,厉元朗十几年的仕途经验,起到很大作用。
    县长不是白当的。
    祥云区共计十一名常委,分别是区委书记、区长、区委副书记、常务副区长、区纪委书记、区委组织部长、区政法委书记、分管经济工作的副区长、区委办主任、区委宣传部长和区武装部政委。
    接到林果然的电话,全都连夜起床,准时赶到区委办的小会议室。
    唐智率领侯展生等人走进会议室,纷纷落座。
    唐智首先发言:“连夜把大家召集来,只有一个议题,讨论念河镇刚刚发生的这起重大刑事案件,还有善后以及镇长人选。”
    说完,唐智让临时参加会议的念河镇书记郝昆,将前番讲述的事情,再次重复一遍。
    这次郝昆吸取教训,长话短说,寥寥数语,就将前后原委经过讲述清楚。
    唐智听完后,冲厉元朗说道:“你去送一送郝昆同志。”
    很显然,郝昆不是常委,余下来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厉元朗把郝昆送出来,客气的请郝昆在旁边房间休息一会儿。
    郝昆明白,他的使命已经完成,待在这里就是多余。
    何况,镇里还有挺多事情需要他忙乎,和厉元朗握了握手,“厉科长,谢谢你的好意,我马上要赶回去,再见。”
    厉元朗还要送出去,却被郝昆抬手拦住,“你回去吧,唐书记随时需要你,留步,我们来日方长。”
    看着郝昆离去背影,厉元朗感慨万千。
    等他悄然无声的返回小会议室,却听到这里已经吵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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