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翻开表面空白的那一张纸之后,毫无疑问出现的就是寇准。

    再翻了一页,还是寇准。再翻一页还是寇准。无论怎么翻,全部都是寇准。

    周期将一幅幅画稿拿出来,然后用吸铁石钉扣在墙壁上,每一张都贴在墙壁上。

    魏博良幽深的瞳孔,注视着他将十年来,所有的画稿全部贴到墙壁上。

    从六岁开始,他就用稚.嫩的画笔,描绘着一个“梦”。

    起初那个“梦”,只是一个人型的轮廓,渐渐的那个轮廓被填上了,被一个纤细的身影替代掉。再后来,“梦”有了脸部的轮廓,有了双眉,有了单薄的嘴唇,有了纤长的脖颈,有了双肩,有了双臂,有了腰.肢,有了双.腿,再有了双手,有了高.挺的鼻梁,最后有了胧月般的眼睛。

    然后“梦”不再是“梦”,不再遥远,不再触不可及。“梦”成长了一个男人,一个鲜活的生命。

    周期并不痴迷画画,他只是痴迷画寇准。

    寇准不是一幅画,他是一个生命,他有千姿百态。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将寇准一帧一帧的画出来,将每一个瞬间永恒定格。

    无数张的画稿挂在墙壁上,寇准的无数个姿态呈现在眼前。

    寇准的上睫毛有157根,寇准的下睫毛有71根。寇准的瞳色是清澈的琥珀色。寇准陷入回忆时,眼睛会微微下敛。寇准拉动香蕉牛奶的罐子的拉环,会拉到105度然后再拉回去。寇准喜欢将筷子拿起来的时候,反的扣一下饭盒,对齐筷子再使用。

    这些小小的细节,周期全部都记在画中。时刻铭记着,不愿遗忘。

    周期转回身,窗户外刮入的夜风,吹动满屋子的画稿。他笑得像哭泣,却美得惊心动魄:“即使是错的,我还是会喜欢寇准。这不是命运,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喜欢你,不能自已

    那天晚上,周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是一枚种子,被包裹在黑暗的壳子中。有一天,他落到一个温柔的掌心,被栽进芳香的泥土中。它将根努力扎到更深处,想要获得足够的力量破土而出。它日复一日的在黑暗中蓄力,终有一天,在暴雨之中,它绽放了小小的幼芽。

    可是在这个天地之间,它还是如此的渺小。无法让那个少年注意到它的存在。它需要长高一点再长高一点,长到与少年齐眉。

    经过了很多年很多岁月,它长得更高了,并且绽放出美丽的樱花。少年站在他的身边,轻轻的凝视着它,然后双手捧住它的枝干。

    这一刻,是如此的幸福。它向上天许愿,愿花期永存,花朵永在。

    这样,我就能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无论春夏秋冬。

    ……

    寇准就在隔着过道的桌子上,明明伸手就能触及。可是周期觉得好寂寞,他从未如此寂寞过。

    他害怕告诉寇准,他喜欢他。他害怕寇准讨厌他,害怕寇准远离他。百种滋味在内心翻涌。

    如果告诉他,被讨厌了,一切都没有了。可是,周期却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告诉他。

    这个世界很大,有千千万万的人,一定有很多人像他一样,害怕失去仅存的美好,却无法忍受不能说的孤寂。

    飞鸟和鱼的距离很远,天空和大海的距离很远,这颗星星与另一颗星星的距离很远。两颗心的距离究竟要走远,才能相爱在一起?

    他们的世界相隔的太远,太远。即使终及一个人一生的追逐,也永远没有办法到达。

    那么不如敞开自己的世界,告诉寇准,在另一个世界中,有一个叫作周期的少年,他一直在寻找你。

    放学的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左一右的两个人。

    他好害怕,害怕去看寇准的表情,害怕那双冰冷的眼睛。

    最终,听见旁边的人推开椅子,想要离开的声音。他想要喊出声,喉咙却像扭曲的空瓶,干燥的无法发声。

    如果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如果这次不说,他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颤抖的,缓慢的,发出了不像自己的声音:“寇准。十七年,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十七年。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我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总是在迷惘中,无谓地度过每一天。而现在,我只想到达你的身边。”

    “我喜欢你,不能自已。”

    身旁凳子拖动的声音突然间停住了。整个教室的时间,仿佛冻结。

    唯独提醒周期的只有他的心跳。太安静了,这里安静的就像死掉一样。

    周期转过头,望见了寇准的眼神。

    他身影轮廓被余晖勾勒,他坚毅的脸庞逆着阳光,宛如雕刻的大理石。

    他露出了怜悯的眼神,比任何时刻都要怜悯的眼神。这样的怜悯,像是对待蝼蚁的怜悯。

    他宁愿看见寇准无情的面孔,也不愿意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因为他这是在彻底的否认掉,他的一切。他认为他的感情,是扭曲的,是错误的,是值得同情的。

    他说:“恶心。”他以为残酷的话语,可以将他从迷途的深渊拉醒。

    寇准从高高的香蕉牛奶塔上,抽.出了一个罐子,沉重地放在桌上,随即转身离开。

    香蕉牛奶塔左右轻轻摇晃了两下,然后如同一盘散沙,从高空下坠,彻底崩离。耀眼的黄色像天火降临,灼烧光周期仅剩的自尊心。

    寇准的背影消失在这场无情的毁灭之中。只留下,死掉的空间之中,破碎的声音,突兀刺耳。如同他的话语。

    胸口好痛,痛的生生喘不过气。每次的呼吸,都会勾起五脏六腑的颤栗。痛楚像爆发的病毒,占据了整个身躯。就连瞳孔中的世界,也全部都被眼泪拆分的破碎支离。

    浑浑噩噩、跌跌撞撞,不知所求。只有周期一个人的夜路,他觉得每一步的迈出都是煎熬。

    他想下雨,因为这样就可以遮掩他不争气的眼泪和鼻涕,可是今天的夜晚却晴朗的能够看见星星。

    他想哭泣,因为这样他才能发泄压迫他的感情,可是时不时路过的行人,让他不敢放声大哭。

    他想去往安静的地方,本该有很多的选择,可是他却走到他寇准将他准备的饭菜打翻的地方。

    夜灯下,残余的饭粒吸引了蝇虫。周期站在夜灯下,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他单薄的身体,苍白的皮肤露出.血管,泛着透明的光泽。

    有一天我也会像这些被人恶心的蝇蚁一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死去。

    他在阴影与光明之中,顾影自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怜。

    突然间一只大手捂着了周期的嘴巴,将他拖进幽深的巷子中。冰冷地刀刃架在脖子上时,周期身体本能的颤抖。锋利的刀刃仿佛随时会割开血管。

    “乖乖的,不要动,否则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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