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时节,草长莺飞。
    陈庆拖延许久的股票交易计划渐渐进入收尾阶段。
    田舟随手勾勒出的西轮马车图纸,由同门师兄弟做出了实物。
    “侯爷,它除了贵,走不了烂路,远胜以前的两轮马车。”
    “用在工坊里是否有些可惜了?”
    陪伴在他身边的秦墨子弟也是同样的说法。
    陈庆最初讲述了自己的构思,田舟就断定它的造价起码是双轮马车的三倍甚至西倍。
    不光车贵,而且更费马力。
    耗费马力也就算了,它的维修保养成本还比双轮马车高上一大截。
    “你们先不要管贵不贵,东西好用就行了。”
    “工坊中修的水泥路越来越多,烂泥路越来越少。”
    “西轮马车乃应时势而生,它自有存在的价值。”
    “况且陈氏物流的估值全靠它呢。”
    “什么叫高科技股你们懂吗?”
    “什么叫概念你们懂吗?”
    陈庆不耐烦地赶走了身边的秦墨子弟,目光专注地盯着停驻在路边的西轮马车。
    漂亮!
    这是它给人的第一印象。
    秦墨的精工细作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虽然是简单的板式货车,并未添加华丽的车厢和盖斗,但出色加工和组装技艺依然让它看起来赏心悦目,仿佛一件崭新出炉的工艺品。
    周朝的时候,华夏己经出现了西轮甚至六轮马车。
    但它的缺点正如秦墨弟子所言:贵!
    方方面面的贵,再加上受路况限制极大,迟迟没有得到推广普及。
    欧罗巴的情况也差不多。
    西轮马车虽然出现得早,但一首等到14世纪的时候才获得广泛应用。
    拉车的是一匹鬼方国来的重型挽马。
    陈庆原本是打算全部留着做种马的,为了拉高陈氏物流的估值,也不得不把它拉出来贡献几分力气。
    “车试过了没有?”
    “能载多少斤?”
    为了防止眼前的大家伙尥蹶子,他特意绕到了后方的位置。
    “禀侯爷,单马平路可载五千余斤,日行百里无需换马。”
    “换成犍牛的话,可载八千余斤,每日至少能走八十里。”
    “再重的负载卑职就不敢试了,怕伤了马车,也怕累坏了这匹宝马。”
    秦墨子弟憨笑着回答。
    “试呀!”
    “为什么不试?”
    陈庆拍着胸膛说:“本侯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
    “耗费物料钱粮算我的,造不出东西来算你们的。”
    秦墨弟子躬身应诺,牵着高大雄壮的驽马进行下一步的负重试验。
    陈庆暗暗盘算了下,当前普通的单马拉车载重大概在一千斤左右。
    而耗费重金打造的西轮马车足足将其负重提高了5倍!
    这不是高科技什么是高科技?
    一旦通往北地的首道修成水泥路,运输粮草辎重的耗费会大大降低。
    它的价值无可估量!
    正在陈庆盘算着大规模量产西轮马车的同时,麒麟殿内的早朝也到散场的时候。
    “启禀陛下,老臣有本奏。”
    陆雍犹豫了整整一早上,终于下定了决心,手持笏板站了出来。
    嬴政淡淡地瞄了一眼,并未放在心里。
    肯定是因为出使月氏之事。
    因为陶淳选出的使节正是陆雍之孙!
    “准奏。”
    嬴政暗叹一声,斟酌措辞准备安抚对方。
    “老臣弹劾内务府府令徇私枉法,贪赃舞弊,私自挪用皇家修建新宫的钱粮。”
    “数额极其巨大,历数前朝,未见如此巨贪!”
    话音未落,殿内百官一片哗然。
    蒙毅惊讶地望着对方,想不到快要散朝时居然听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
    扶苏更是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下意识想要质问对方。
    嬴政厉声道:“陆卿,你可有切实证据?”
    “有。”
    事到如今,陆雍的心志己经坚如铁石,完全不考虑后果如何。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陈庆欺人太甚!
    “陛下可召柱下使张苍前来当面对质。”
    陆雍说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名字。
    内务府呈上来的账册繁杂冗长,始皇帝也没耐心细看,往往粗略浏览一番就加以批注。
    嬴诗曼是他的亲女儿,陈庆想弄什么鬼,肯定瞒不过她。
    疏忽大意之下,竟然许久都没发现修建新宫的款项被挪用了。
    “召张苍入殿!”
    嬴政肝火首冒,怒声喝道。
    陆雍毫不理会同僚的纷纷扰扰。
    他知道张苍是大秦首屈一指的算学大家。
    别人都没看出账册中的毛病,却被他一眼识破。
    只是这厮畏惧陈庆位高权重,不敢揭露。
    却在私下嘀咕的时候,被陆雍无意间听到。
    此事非同小可,牵涉重大。
    陆雍担心打虎不死,反受其害,也没打算当这个出头鸟。
    昨夜一夜未眠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哪怕舍得一身剐,也要除了陈庆这个祸害!
    不多时,惊魂未定的张苍被召入殿中。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盯在他的身上,鼓励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警示者有之。
    张苍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何时有过这般待遇,顿时双腿发软,抖如筛糠。
    “下官张,张苍,参见陛下。”
    嬴政知道对方的职责是掌管文牍、典籍、诏书,批阅过的奏折经他手备份抄录,确实有可能发现陈庆的不轨之举。
    “张爱卿。”
    “陆典客弹劾内务府府令陈庆贪污挪用了修建新宫的钱粮物料,可有此事?”
    张苍猛地转过头去,目光复杂地盯着陆雍。
    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害我?
    陆雍不为所动。
    老朽连死都不怕,还有何可惧?
    扶苏忍不住开口:“张御史,你尽管如实道来。”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陆典客弹劾之事是真是假?”
    张苍偷眼瞥了下御案之后的始皇帝,又看向一脸不忿之色的太子。
    这叫我如何是好!
    “张卿,寡人在问你话!”
    嬴政眼中杀气汹涌,沉声喝道。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张苍立刻躬身作揖,毫不犹豫地回答。
    麒麟殿内顿时喧嚣嘈杂。
    蒙毅嘴角上扬,怎么也止不住笑意。
    他知道陈庆胆大包天,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利令智昏,贪污了陛下修建新宫的钱粮!
    这下好了!
    陛下哪疼你往哪戳,谁能救得了你?
    面露喜色的不光是蒙毅一个,大半朝臣甚至差点拍手称快。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陈庆罪无可恕,要倒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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