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鹏飞头也不抬:“你是不是想打架?!”

    令狐春水冷笑一声走出山洞,顾鹏飞看了熟睡中的贾涉一眼,紧跟着令狐春水走出山洞。

    顾鹏飞的左脚才踏出山洞,就觉得一股掌风铺面而来,他微微侧身,同时击出一掌,两人手掌相撞,嘭的一声闷响,同时退后一步。

    刚刚两人在洞内,怕吵醒贾涉,都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在说话,此刻已经到了洞外,令狐春水咬牙切齿:“姓顾的,我早就想打你了!要不是因为你,涉涉怎么会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顾鹏飞道:“我可不想和你打!万一打残了,就没人保护他了!”

    令狐春水哂笑道:“就凭你,也能伤到我?”

    顾鹏飞看了令狐春水一眼,道:“单凭我自然是不能,但是你现在已经受伤,还是不要逞能的好!”

    令狐春水双眼微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顾鹏飞叹了一口气:“他不懂武功,看不出来,但是我却是知道的,你刚刚出去,应该不单单是去洗衣服那么简单吧?”

    令狐春水不答话,顾鹏飞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如果他也喜欢你,我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事情!”

    令狐春水斩钉截铁的道:“涉涉喜欢我!”顾鹏飞不答,过了一会儿,他温言道:“春水,坐下,我帮你疗伤!”

    令狐春水甩开顾鹏飞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怒道:“不用你装好人!”

    顾鹏飞道:“我不是装好人,我还有事情,最多送你们到濠州,不可能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令狐春水咬牙不语,过了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顾鹏飞道:“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你刚刚和我动手,招式妙却没什么力,特别是我出洞的时候,你盛怒之下打出的一掌全然无力,我就知道了!”

    令狐春水再也支持不住,噗通一声倒在地上,顾鹏飞上前,将他扶起,手掌抵住他的后背心,一股真气缓缓的渡了过去,

    令狐春水体内真气近乎涣散,此刻得到一股强有力的援助,登时将心脉护住,把涣散四处的真气收拢,又在顾鹏飞的相助之下,将体内的残毒逼出体外,这才好转许多,但终究数十天内难以恢复了。

    令狐春水缓缓的睁开眼,他刚刚得了顾鹏飞的好处,此刻就是心中愤恨,也不好再次翻脸,只得道:“谢了!但别指望我感激你!”

    顾鹏飞笑了一笑,也不去计较,他坐在洞口,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皇帝已经起了杀心,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的!”

    令狐春水嘻嘻一笑,道:“那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顾鹏飞,这待遇你是享受不到的了!”

    顾鹏飞微笑道:“那是,您老的待遇比我好太多!不是都上……”说道这里,他忽然住口,不再往下说。

    令狐春水有些惆怅,他看着远处黑黝黝的林子,摇头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加不明白,既然已经这样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非要在官场中混,而且,他这个子,也不适合。”

    令狐春水话音未落,忽然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谁说我不适合?”

    两人一起回头,却不知道贾涉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站在两人身后。

    令狐春水道:“从来只听说混官场需要的是八面玲珑,四处小心,你这么冲动,还把你最大的后台皇帝得罪了……”

    贾涉轻轻的摇了摇头:“你真的以为,皇帝是后台?‘阎马叮咚’的后台才是皇帝,至于我的——不是他,也不能是他!”

    令狐春水等着贾涉往下说,贾涉却没有继续再说。

    顾鹏飞不去理会两人斗嘴,只是问道:“阿涉,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还有两个杀手跑了,皇帝肯定会继续加派人手的!”

    贾涉低头想了想,微微一笑:“他就算是加派人手,也要能够找得到我啊!”

    顾鹏飞与令狐春水都不解的看着贾涉,贾涉抱着胳膊靠着石壁,道:“濠州靠近鞑靼,实在是很不太平,死亡以外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说道这里,贾涉抬头看着已经微微发亮的天,道:“也不知道那两个逃掉的人是回来继续追杀我,还是会回去报信?这样等着太被动了,连睡觉也睡不好!”

    顾鹏飞不答,过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既然不打算去濠州,不如跟我去南方好了!在我的军中,皇帝即便是派人暗杀,也不会那么容易的!”

    贾涉轻轻的摇了摇头,笑道:“如果我现在去你那里,岂不是正好给了皇帝把柄?”

    令狐春水见贾涉不愿去顾鹏飞哪里,嘴角微微上翘,笑道:“涉涉,跟我浪迹江湖吧!我会保护你的!”

    贾涉看了令狐春水半晌,摇了摇头:“你不是受伤了么?我看一时半会儿的很难好,就算是好了,又怎能时时刻刻的保护我?”

    令狐春水垂眼道:“你知道了?”

    贾涉道:“本来不知道的,但是刚刚看见顾鹏飞给你疗伤……严重么?”

    令狐春水一笑:“再来十个八个也没问题,涉涉,不要再犹豫了,跟我走吧!”

    贾涉低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你需要休息,而鹏飞也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我想,是时候去见一个人了!”

    顾鹏飞问道:“谁?”

    贾涉呼了一口气:“淮南制置使,李仙芝!”

    令狐春水吃了一惊:“你要去扬州?现在已经过了扬州,你怎么早不去?”

    贾涉叹道:“因为,我那个时候还拿不准,皇帝到底准备怎么对付我,但是现在已经清楚,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了!”

    顾鹏飞站起身,看着贾涉,摇了摇头:“你这个样子,是绝对去不了扬州的!必须要化装一番才行!”

    贾涉也认真的点头,眨了眨眼:的确要乔装改扮!

    天明时分,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官道上,驾车之人穿着红色的大氅,容貌艳丽。他身旁坐着一位身材魁梧,英武不拔的将军,初升的朝阳照在这两个人身上,折出五彩的光辉,官道上偶尔有人经过,都忍不住回头来看。

    顾鹏飞时不时的掀开马车的车帘,低声问道:“阿涉,你怎么样了?”

    车中之人并不说话,顾鹏飞脸色微变,钻入车内。令狐春水在外面一边驾车一边道:“顾将军,你不用担心,不过是中了毒,等到了濠州城,找到大夫就会没事了!”

    马车缓缓的朝着濠州城驶去,在城门处被人拦住,要求检查,令狐春水递上名帖,那守城的士兵一看,便挥手让其进城。于此同时,两个扮作樵夫的汉子,也远远的跟在马车之后,进了濠州城。

    马车直驶入濠州府衙,濠州知府朱重听说是贾涉来了,亲自前来迎接,却见到顾鹏飞从马车中抱出一个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人来,吓了一跳,问道:“贾少傅这是怎么了?”

    令狐春水叹道:“我们在路上遇见了流寇,贾少傅不慎受伤,快去请大夫来!!”

    朱重吓了一跳,赶紧命人去请大夫,并且应令狐春水的要求,将濠州城门暂时关闭,禁止任何人通行。

    于此同时,在濠州通往扬州的官道上,一个书生模样的背后背着木头书箱,手中拿着一个冷硬的窝头,啃了一口,又坐在路边歇息片刻。

    “**,才三月份,天怎么这么热?!”书生抱怨着。

    岂料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读的是圣贤书,却满口话,真正玷污读书这两个字!!”

    书生抬头,只见这书生满脸尘土,都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迎面而来的却是三四个同样的读书人,身穿儒服,头戴儒巾,眉清目秀又唇红齿白,正一脸鄙视的看着路边啃窝头的书生。

    书生嘻嘻一笑,迎上前去:“几位兄台,看你们去这方向,也是进京赶考的?”

    那三四个读书人下巴微昂,也不去理会满脸尘土的书生,仅有一名心软的道:“是呀,今年官家开恩,加了恩科,正是五月,我等都是前去临安赶考的!”

    那书生好似浑然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一脸茫然:“加了恩科,为什么啊?”

    三四个读书人对于这个满脸尘土的书生更加鄙视,连这个问题也不愿答了,只自顾自的赶路,岂料走了一段之后,猛然回头,却见到那位满脸尘土的书生正紧紧的跟身后,便不满的问道:“喂,你叫什么?老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书生双手抱拳:“小可姓……贾,单名一个霍,表字子虚。”

    几个书生咦了一声,将贾霍围住:“你姓贾?那岂不是跟鄂州大败鞑靼军,临安仗义进谏的贾少傅同姓?”

    贾霍嘻嘻一笑:“是呀,正好同姓!我寒窗苦读数十年,第一次要进京,却不料路上遇见了流匪,误了行程,又不敢回家,正不知道怎么办好……”

    几名书生一听说这人姓贾,便一齐道:“我等这次能进京赴考,全因贾太傅之故,既然你也姓贾,就一路同行吧!!”

    贾霍露出十分感激的样子,心中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自己一个书生还是太打眼了,要是跟着一群书生同行,嘿嘿,安全抵达扬州绝不成问题!!

    当天几人便在路边的一家客栈中歇息,一人要了一间房,贾霍回到自己的房中,去了毛巾热水,将脸上的尘土擦干净,铜盆中的水面上,即刻倒影出一张面容清秀,白皙粉嫩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贾涉!

    昨夜贾涉决定要去扬州会见李仙芝之后,便让顾鹏飞去把自己丢了的那辆马车找回来,顾鹏飞顺着车轮印,一路找到马车,马早已力竭流血而死,马车幸无损毁,他将自己的马套上车,回来的路上又在路边见到一个病死的书生,顾鹏飞心中一动,顺手将那书生捞上马车。

    待顾鹏飞回来之后,贾涉见到那名书生的尸体,心中一动,当即决定乔装改办,将那书生的衣袍扒下,穿在自己身上,让令狐春水和顾鹏飞载着马车中的尸体前去濠州,而自己则装成书生的模样,一路南行。

    贾涉将自己的书箱打开,看着里面满满一箱子的四书五经,不仅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兄台,你满腹诗书,可惜时运不济,早死早穿越吧!祝你在穿越的世界里找到大把的妹子!随即又想,这家客栈我来过,但刚刚掌柜的和小二都没认出我来,果然是和令狐春水走一起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去了,和他站在一起,别人都只会去看他,本懒得看我!!也不知道那两个杀手,是不是也只认春水不认我!

    他从书箱中拿起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却见书中夹着一张白纸,上面抄录着一篇文章,贾涉一看之下,登时目瞪口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妖蛾子,便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贾涉慌忙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包灰,将自己脸上抹的东一道西一道之后,才一手拿着毛巾,拉开门,问道:“谁啊?”

    却见正是白天遇到的那几个读书人,贾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的神色,那些人眼圈红红的,面有悲戚之色,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几个读书人一进门,便哀叹道:“子虚兄,贾少傅他……他……”

    贾涉心想:我怎么了啊?不是好好的么?怎么搞的好像要给我哭丧的样子?

    其中一名白天跟贾涉说过话的书生道:“贾少傅被奸人所害,死在濠州城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几名书生一齐痛哭,贾涉心中狂喜:“贾涉死了?太好了!!!”

    几名书生一齐怒瞪着贾涉,领头一人名叫王子谦,愤然道:“子虚兄,贾少傅是我等读书人的楷模,现在他遭遇不幸,你竟然还笑的出来?”

    贾涉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之间何不拢,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虚道:“贾涉不过是欺世盗名,外加运气好而已……哪里称得上读书人的楷模?”

    其中即刻有一名书生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嘭的一声拍在桌上,怒道:“当日贾少傅为顾将军伸冤,所写文章已经传遍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以他为榜样,不仅文采斐然,而且高风亮节,你要是再敢对他不敬,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贾涉朝那张白纸看去,扫了一眼,登时风中石化。那白纸上,正是当日他所写的数十篇文章之一,还是有错别字的那一篇,居然都一字不漏的连错别字也抄录了下来!!

    贾涉心中开始纠结:我是该高兴,自己名声很响亮呢?还是该郁闷,这盗版满天飞呢?!

    还没等贾涉纠结完这事儿,王子谦便又道:“贾少傅临去淮南之前上表,说当录用天下人才,官家这才开恩科,我等能够有这次机会,都是贾少傅之功!贾霍,你也是读书人,若非此次恩科,我等还要再登上两年才能进京参加科考!你不感激就算了,反而冷嘲热讽,是什么意思?!!”

    贾涉的一颗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内心默默的道:皇帝加开恩科,还真不管我的事,估计是李凤娘怀孕了,他想做点好事,祈祷上天保佑给他送来一个儿子才加开恩科的吧……

    贾涉心中尽管这样想,但是面对四五个神情激奋的热血青年,只得勉强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自己给自己哭丧:“贾少傅……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呜呜呜,究竟是谁害你的?!!”

    王子谦等人并不买账,坚定的认为贾涉是个没骨气的文人,将来当官也是贪财好色的,岂料贾涉哭着哭着,便也从自己的书箱中出一张纸,正是他先前看到的那张白纸,贾涉将那白纸亮在众人面前,大声哀嚎:“贾少傅,我时时刻刻带着你的文章,还说能够进京,和你探讨一番……天不遂人愿啊!!”

    王子谦等人凑上前去一看,见贾涉手中的那篇文章,居然和自己手里的不一样,大惊之下,更是大喜。惊得是这家伙居然还有别的版本,喜的是自己又能得到一篇贾少傅的好文,惊喜过后,对于贾涉遇害之事更加愤怒,拍案而起:“贾少傅是在濠州遇害,濠州城已经戒严,我等要上书官家,严惩凶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贾涉用力的点头,附和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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