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元宽在雪地里艰难地迈动步子,朝那片窑洞区奔去。人到年纪大的时候,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老爷子的心早就飞到那一个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窑洞,可他的双腿还是在雪地里艰难拖动着。候元宽只嫌自己的动作太慢了。
    轻微的咔嚓声再度响起。
    孙女候小静担心爷爷会摔倒,紧紧跟着,仔细扶持,来到这片下沉式窑洞之前,步下台阶的时候,候元宽心急脚滑,两次差点摔倒,都是候小静将他扶住了,“爷爷,咱们不着急。”可老人家却道:“不着急,不行啊,怕这窑洞要坍啊!”
    下沉式窑洞,是窑洞中最为独特的一种,所谓“见树不见村、见村不见屋、闻声不见人”,说的就是这种下沉式窑洞。
    风穿透他们的衣服、雪片撞击他们的脸颊,六角形的冰晶结构裂成了碎片!候小静知道说服不了老人家,也不再多说,只是扶持着老人,不让他摔倒。当下到了窑洞地面上,黑魆魆的窑洞就在眼前了。头顶的风刮不到了,雪也不再乱飞,而是静静的落下,在地面上不断增加着厚度。
    “那三个窑洞没问题的,我和你爸爸之前就在里面做了支撑。”老人很肯定地道,“就是中间的两个窑洞,当时来不及做,那时候还挺坚固的,可这十几年过去,碰上这大雪恐怕就不行了。”
    老人的手电,扫过那些窑洞的洞口,尽管手电能扫到的范围不大,窑洞的拱形门洞却能清晰看到。好几个窑洞在洞口就有木头和板材支撑着,候小静知道,这些大部分就是爷爷和爸爸一起做的支撑。后来,爸爸发生了意外,爷爷一个人做了小部分支撑,再后来爷爷年老体弱也干不动这种活了,他去村里、乡里反映了多次,希望上面来人维护这些窑洞,可迟迟等不到回音。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窑洞坚持到了现在,这是候元宽最大的安慰了。这时候,“咔咔”“咯咯”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上面的时候,这种声音还算是微弱的,可到了下面,没有了风雪声,这声音却异常清晰,似乎都能浸透到人的身体里去。
    饶是如此,候小静还是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从哪个窑洞发出来的。“当中第二个。”老人候元宽却似乎非常清楚,朝那口窑洞迈去。候小静这时候却不免紧张了起来,要是窑洞真的坍塌怎么办?她和爷爷都会被活埋在这里的。候小静道:“爷爷,太危险了,我们不要走得太近。”
    候元宽想到孙女也在旁边,担心孙女的安危,说:“小静,你不要陪我过去。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样都没关系,可你还很年轻,不要过去了。”候小静听爷爷执意要去看看情况,她也不是那种胆小的女孩,她扶住爷爷说:“我陪你过去。要是真的危险,我也好快点扶你出来。”
    说着,候小静就紧紧抓住了爷爷的胳膊,候元宽也知道孙女的个性,独立又要强,她决定的事情,候元宽也改变不了,恐怕这也是一种遗传!
    两人一同来到那口没有支撑的窑洞前,看到拱门上好好的,也没有裂痕。里面是简易的木桌木椅,热水壶、碗筷等等,都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还有一面褪色的红旗,这是老人后来自己掏钱买的,可也已经褪色了。“这口窑是好的啊!”老人本来以为这口窑是最容易出问题的,结果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老人从这口窑洞里出来:“我们到隔壁去看看。”
    候小静又搀扶着爷爷来到了隔壁的窑洞,这口洞也是没做过支撑的。里面的物件跟前一口没太大差别。同样在窑洞的拱门上没看到裂痕,走入里面,用手电里里外外地照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裂痕。
    “这就奇怪了!”老人候元宽也纳闷了起来,之前的“咯吱”“咔嚓”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候小静也奇怪了。两人从窑洞里出来,看着这两个洞口,老人忽然说:“应该就是刚才第一个看过的窑洞。”老人再度走了进去,候小静只好再次跟进去。
    两人的脚步刚刚迈入,忽然之间“咯吱”声大作,从窑洞的口子到后面,一条裂痕犹如长蛇一般在顶部显露出来,随后粉尘掉落,顶部开始塌陷。“爷爷,快到这里。”候小静赶紧拉着爷爷,躲到了墙角,一大片顶部的土方已经压顶而下,瞬间土尘腾起,雪花从天宇中飘落,犹如一首挽歌中的音符……
    县风景旅游文化局长丁国栋到达红堡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县纪委书记纳俊英却还在乡政府的会议室等着,当丁国栋到了之后,看到纳俊英,他心里有些怯,道:“纳书记,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纳俊英却道:“你不是让我久等了,你是让红堡乡的老百姓久等了。”丁国栋心头一寒,好似吞了一口雪,马上解释道:“纳书记,确实是车子出了点问题。”纳俊英道:“是不是车子的问题,以后会弄清楚的。现在我问你,你的联系村是哪个?”丁国栋回想了下,差点说不上来,这个村是组.织部通知他联系的,他也没放在心上,好在这个村的名字,确实比较容易记,丁国栋总算是记起来了:“红旗村。”
    纳俊英道:“那你赶紧下村吧,我有几个要求……”纳俊英就把要求再对丁国栋重复了一遍。纳俊英的手中,之前就有多封关于丁国栋的举报信,涉及经济问题、也有作风问题,可因为之前的县委书记列宾一直罩着丁国栋,纳俊英只能将那些举报信存放在案件管理室,无法做进一步的调查。可现在列宾已经走了,没有人再罩他!
    这个丁国栋却还在耍花样,今天抗击雪灾这么重大紧急的情况,竟然比大家都迟到了一个多小时!这个账早晚是要算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抗灾救人,所以,纳俊英就让他马上下村。
    丁国栋听了纳俊英的要求,看着纳俊英的神色,也不敢多呆,站起身来,道:“纳书记,我这就下村去!”
    等丁国栋也下村了,乡政府办公室就开始不断接到从村里打上来的电话,主要是来汇报三个方面的情况:第一个就是联村的部门领导到村的情况;第二个是村里人口的情况,目前是否都安全;第三个就是村里危旧房百姓的转移情况。乡政府办公室主任任永乐亲自在接电话,将这些情况悉数记录了下来。
    红堡乡村子本来就不太多,一共16个村子,几十分钟之后,任永乐就将汇总的情况,给乡党委书记、乡长都报了一份,谢贤人、张承传又到会议室内,跟县纪委书记纳俊英碰头汇报。看到16个村,15个村的区级部门联系领导都已经到位,同时关注fread-com位村民,其中有关注fread-com人都已经联系上,并确认了安全,其中有135户的窑洞和民房存在安全隐患,村民已经转移到了村部、厂房和周边房屋可靠的亲戚朋友家中,纳俊英的心里终于是放心了不少。
    她提出要求,一是凡是没有联系上的农户和村民,必须派人上门联系,确保每位村民的安全;其次,关.注红旗村的情况,跟迟到的丁国栋联系,看他什么时候能到达红旗村,与红旗村干部联系,督促摸清所有村民的安全状况!
    县纪委常委蒙云山提出自己负责和丁国栋联系,乡长张承传也高度重视,他说自己负责和村里联系。事情刚安排好,忽然有人从会议室外冲了进来,跑得呼哧呼哧的。纳俊英、谢贤人、张承传等人都是一怔,这人正是县风景文化旅游局长丁国栋。他不是下村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纳俊英的眉头深深皱起,问道:“丁局长,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不下村!”丁国栋一张苦脸:“纳书记,不是我不想下村。是下不了村了!上山的雪特别大,大雪封山,我们的车子,在山道上没开一会儿,就陷入了雪地里,进不了也退不了!我赶紧跑回来向您报告这个情况,我担心领导还以为我不想下村呢。我的心现在都已经飞到了红旗村,可车子过不去呀!”
    纳俊英对丁国栋这种花言巧语,根本不受用。她说:“不需要你的心飞过去,只需要你的人过去。车子陷进去了,你们能不能步行过去?”
    丁国栋苦着脸道:“纳书记,你没有到山道上,所以不知道,那雪都没到大腿了,这要是爬上山去,不知道得多少时候呢!”丁国栋担心自己会累死在山道上,或者到最后爬不动了,直接冻死在雪地里!丁国栋是爱惜生命的人。
    旁边的乡党委书记谢贤人道:“纳书记,是这个情况,丁局长倒也没有夸大其词。一旦下大雪,红旗山上基本就上不去了。要不这样,我们给村里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要是都没什么问题,县级部门的领导就先不上去,等明天天亮了再上去也不迟。”谢贤人知道丁国栋跟前县委书记列宾的关系很铁,所以这会儿便替丁国栋说了句话。
    纳俊英听了谢贤人的话,又看了看丁国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们给红旗村党支部打个电话,了解下村里的情况到底如何。”
    众人以为纳俊英放弃了非要让丁国栋下村的想法,丁国栋还跟谢贤人交换了下眼神,表示感谢。
    乡长张承传就打了电话给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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