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滚动,确保恋人饮下了那一口带着果香的葡萄酒后,他最后一次发问:“你会爱我吗?”

    “我——”楚青云忽然被一口酒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而随着问题结束,游一鸣有力的手掌已覆上了他的胸膛,深邃的眼神投射着前所未有的关切。

    但他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最卑劣懦弱的那种。

    如果他能简简单单就这样掉进这个问话陷阱该多好,如果他能说服自己放松警惕不要时刻提防这个问题该多好——他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期盼这最终审判来到。

    游一鸣确认他没有大碍后,立刻收回了那双温暖手臂,后退数步,站住了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位置。

    楚青云喉头酸涩:“我只是喝的酒还不够多……如果这瓶见了底……如、如果你再问我一遍——”

    “嗯,至少今晚我还能找到点安慰。”游一鸣笑了,没有丝毫苛责,却更让楚青云难以面对悬在自己胃里的那个未完的话题。他徒劳地试着走近游一鸣,想解释,更多毫无滋味的解释,像汽水瓶里软塌塌融掉的气泡。

    但对方只是潇洒地拎起了自己的大衣,这个举动令楚青云几乎要摔掉手中酒杯。天知道就在几周之前想分手的那个人还是他自己。

    “简先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所以至少你没有当面送我一顶圣诞帽——我喜欢红色的,绿色的就算了。”

    “你不了解我喜欢的类型。”楚青云出言辩驳,以为他是想到了顾则钧才这样说。

    “我当然了解,你喜欢的类型就是——”游一鸣走到了门前,拿下了他那幼稚的围巾,一甩搭在肩头,坦然地指了指自己那颗英俊的脑袋。

    楚青云顾不上是否会吵醒简维了,他可能膝盖撞到了玻璃桌,但他不在乎:“既然你知道就留下,今天是平安夜!”

    “我知道和你亲口说出来是两码事。”游一鸣炽热的神情终究变得无奈,是无奈,而不是冷淡。

    比起感情消亡,有感情而被辜负的无奈除却痛楚更多难堪,楚青云自己最明白那种滋味,他不知道自己眼神中是不是满溢着“我懂你,请你留下来”的可笑乞求,但他可以确认那并不是游一鸣最想看到的神情。

    对方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晚安。”

    “别这样,你今天能住哪儿?!”

    “去参加他们的聚餐,明天我来搬行李。”

    “我不能这样对你——”

    “你能,而且你已经这样做了。”游一鸣松开了他的手,指了指桌上的包子:“别忘了宵夜,我知道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圣诞快乐,再见。”

    游一鸣没有回头,楚青云忽然觉得以往内心反复咀嚼的酸甜苦涩,关于顾则钧的,都还不够。上天觉得他的人生不够刺激,所以又给了他一剂猛药,这次再没有什么反复品尝的余韵了——

    酸液把他的胃蚀出了一个心形的破洞,近在耳畔的春风从中呼啸而过,没有留下一丝温暖。

    11

    如果说楚青云的前半生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低估你还能有多不幸。经历了如此糟糕的平安夜,谁再敲门他都不会惊讶。

    他正像狄更斯笔下可怜的守财奴,忐忑地等待第三位幽灵拜访——

    而顾则钧出现时笑得光彩熠熠,连落雪坠在肩头都像铂金勋章。

    “merry christmas!”顾则钧好像完全忘了他们先前还在冷战,跨进门给了楚青云一个大大的拥抱,楚青云只觉得自己的胃都被他摁了出来,从这样的力度来看,他的心情的确很好。

    “我刚才在楼下遇到你的小男友了。”

    “真了不起,你居然知道一鸣长什么样——等等,你和他说话了?!”楚青云震惊之下失手把顾则钧的驼毛围巾丢在了鞋柜上。

    “你叫他一鸣……嗯,我不确认我能不能接受这么亲昵的称呼,如果你当面和他调情我可能会吐。”难得顾大少没有介意,捡起围巾吹了吹自己挂回衣架:“不过我猜你会好心地拯救我免于这种苦难,毕竟他上来了一阵就走了。”他耸了耸肩,拿出一盒录影:“斯诺克大师赛!你一路错过直到决赛,既然你不愿意请我一起看,我带着碟来找你总行了吧?”

    他自说自话,大概是考虑到楚青云的心情,到底收敛了些灿烂笑容:“毕竟失恋总是要朋友安慰的。”

    “……顾则钧。”楚青云甩开了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十指,抱臂冷冷地看着他:“我没有失恋,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和一鸣说了什么?”

    “好,不是失恋是分手总行了吧,你总爱在字眼上和我计较。”顾则钧撇嘴,尽管他穿着正式的三件套西装,黑缎礼服深邃得能衬起一切宝石,在楚青云面前却还是不自觉地纵情任性:“我问他是不是和朋友过平安夜,他就愣头愣脑地站在原地说不是——”顾则钧扬起了一个绝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开了个玩笑,故作唏嘘地问他‘既然不是朋友,那你来找青云干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恋人,你不仅无礼而且越界了。”楚青云神情一凛,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游一鸣进门时就带着探询,而他到底没能得体地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质问。

    就像斯诺克,计划好的球路在半道打滑,两颗心永远掉不进同一个球袋。

    顾则钧忽然笑了:“所以你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喔,别这么激动,游一鸣对吧,你要为了他在平安夜挑我的毛病,破坏我们的重聚?毕竟我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真的我正等着他理直气壮反驳我你们感情有多好,然后以男主人的身份邀请我上来呢。”

    “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想快速结束冷战,如果你想听,我这就道歉——”

    顾则钧微微侧头,以便用楚青云最容易被激起愧疚的角度,用一种受伤的神情看着对方。尽管他心里那丝尖刻的愤怒正在抓挠,但他还不打算把这些负面情绪放出来,至少他没说假话,他受不了再和楚青云冷战了。

    而在这种状态结束之前,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能阻止他们回到原先的亲密关系里。

    “恐怕你的道歉不该对我说,说了也没用。”楚青云侧身避过顾则钧伸出的手指,自己挽了挽头发,冷淡地偏过头去:“赶紧把小维送回家。”

    顾则钧看了他一眼,他不喜欢楚青云若有似无的回避,好像这点微不足道的抗拒就能动摇他们十余年友情一样。他想表现出一点愤怒,作为和解的佐料,好让楚青云能够正视他。但他到底有些忐忑,故此只笑了声,有短促而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锵然落在他隐约的恶意里。

    楚青云看着顾则钧走向简维,在沙发前蹲下,握住简维的手从手腕开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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