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 药王庄内,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年轻汉子在光板床上一跃而起。
    林玄礼落地一瞬间,踉跄了一步,这身体虽然年轻强壮, 却饥饿又疲惫, 浑身酸疼凝滞仿佛是被人暴打了一顿, 先吐了口血。血是黑血,落地一瞬间散发出腥臭味, 满屋子的药味都遮不住这些腥臭之气。
    随手在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洒在上面, 吸干这些血。
    自主的选择穿越就能接收一些残存的记忆,也能看到这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但只是以选择的人物为中心, 对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一点都不知道。
    但原主姜铁山不知道是谁给自己下的毒, 因此他只知道是师兄师姐之一,隐约知道要是让毒手药王知道了, 他必然大发雷霆, 先把自己暴打一顿再以毒攻毒的解了,很是受苦。原主畏惧的很,暂时还不敢禀报这位师父。
    天色蒙蒙亮, 也不必点蜡烛,随手翻了翻屋里的医书,有几本是自己没见过的,随手拿了一本揣在怀里。
    按照记忆里那一年到头毫无变化的日程表, 出小屋去庭院里抱了一捆柴,到厨房去抓了两把麦秆引火,烧起炉子,烧茶煮粥。
    坐在马扎上凝气净思, 反观内照,这身体的武功平平,这个世界的武功上限并不高,姜铁山身体内到是有许多种毒素,看起来非常强壮的一个小伙子,脏腑骨骼都有中毒的痕迹,幸好天赋素质并不差,现在开始修易筋经,三两个月就能清理好毒素和身体问题。
    泡茶的水烧开了,提下来晾凉一些再冲茶,淘好的米泡了一会,坐在炉子上开始煮。
    林玄礼只当自己是来这儿上大学的,虽然自己没考研,但是听说了很多研究生给老板当牛做马的悲惨故事。
    精神抖擞心态平静,打了两套太祖长拳充当晨练,这是最烂大街的武功,姜铁山原本也学过,只是绝对没有自己这样得心应手的七十年精练宋朝十年神经病世界六十年使出来时虽然不能使风云变色,也颇有炉火纯青、大巧不工的老辣纯熟。
    任凭哪一个懂行的看了,都得夸一句大成圆满,毫无瑕疵。
    摸摸水壶,大约到了85°,泡上自采自晒的野茶,盖碗搁在托盘上,端到毒手药王门口,抬手叩门“师父。”
    “进来。”
    屋内一名长眉长须的老僧坐在床上,满脸的不爽。正是毒手药王石一嗔,他并不是正经和尚,也不姓释,也没有度牒,也不住在庙里,至于酒肉也是随意吃吃,头发留了一寸来长,也懒得刮,用个僧帽罩住。
    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三个徒弟,大徒弟薄情寡义,二徒弟不辨是非,傻啵楞登,三徒弟性情扭曲。
    林玄礼微微有点心慌,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瞒过去,要是被他杀了用毒的高手我是真不会对付,现在武功还没练出来,我来这儿就是来学习的。轻轻把托盘递到他面前。
    石一嗔从枕头下面摸出枚泛着金属光泽的药丸扔嘴里,捡起杯盖扔在托盘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嗯。”这茶总算泡出一丝清香味。“怀里揣的什么书”
    林玄礼轻声道“弟子拿了一本难经,煮粥时候也背一背。”
    “嘁。”石一嗔瞥了他一眼“到你这个岁数再开窍发奋用工,实在是有些晚了。想医治薛鹊”憨憨徒弟突然努力用功,那准不是为了学习本身。薛鹊那样的恶女,你要是以为能凭治愈她的恩情,挟恩图报,新婚当夜她就能毒死你,现在就嫌你烦给你下了毒。要是徒弟这么蠢,连被下毒都发现不了,还是死吧,最近发现了真正靠谱的小姑娘。
    林玄礼心说幸好我来了,要不然姜铁山就要试图娶他心爱的师妹了要说破坏别人的姻缘并不好,但师姐薛鹊爱的是师兄慕容景岳,杀了师兄的妻子,被师兄下毒毁容驼背。
    后续剧情是姜铁山终于和薛鹊结婚,心愿达成。结果师兄想开了,又来把姜铁山杀了,重新和小师妹在一起。
    对此评价为艹,恋爱脑滚病娇女滚追妻火葬场也滚死一起去死远点
    “弟子过去荒废时日,干了许多傻事,辜负师父厚望。”
    石一嗔提拉着布鞋站起来,伸手按住这高大强壮的年轻人肩膀,叫他抬眼看着自己,蠢货弟子的眼白中毒到发黄“别这么说。你没辜负为师。”
    林玄礼有点茫然,难道这是一位温和又默默关注的弟子的认真负责的好师父吗不能吧,你收徒弟的时候还叫石大嗔,属于是日常暴怒,时常杀人的那么一个状态。姜铁山小时候被揍的挺惨,后来他没学聪明,但是毒手药王学会放弃了。
    石一嗔捏着他的蠢脸看了看“为师对你师兄和你,还有你师妹从来就没寄予厚望,景岳毒术功夫两样都不错,人品败坏,至于你嘛,你实在是太蠢笨了,铁山,你就算去当个坏人,能做的事竟也有限。”
    林玄礼平静的就好像他骂的是别人。因为确实是别人,姜铁山蠢,关我林玄礼什么事。他确实不会照顾那些珍贵的有毒花草,对于配药也只是普通医生的水准。医术毒术和武功就都是二三流高手按照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
    “是。师父,幸而弟子不会去做坏人。”
    “嘿嘿。”毒手药王连连冷笑“做坏人到容易,你若要做个好人,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林玄礼有一点点无语“是。那弟子就去做个不好不坏的渔夫农夫。”
    “人家要杀你,和你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关系。”石一嗔戏谑“可惜你做饭太难吃,否则为师到是可以给你谋个差事。”
    一碗莲子芝麻粥,切块的昨夜烙饼,还有切得细细的咸菜丝和酱小鱼佐粥。和往日一样,放在托盘里给毁容驼背的薛师妹送去一份。咸菜是姜铁山腌的,略带一丝苦味,而酱小鱼也有点腥气,也不算太难吃,只是非常凑合。
    沉默的服侍石一嗔吃了早饭,就到了自由活动时间,晚上回来做晚饭就成。
    剩饭剩菜都喂了狗,虽然不多,也不指望这条捡来的狗看家护院。
    药王庄并不缺钱,江湖中有头有脸的豪侠,一旦中毒生病觉得药石罔效,立刻带着大笔银子来磕头求救命,还不敢得罪了毒手药王,怕他老人家一怒之下彻底把人毒死。也有人来买毒药暗害别人,这种人容易有来无回。
    毒手药王主打率性而为谋害我朋友杀掉。那人我比较喜欢,害他的人杀掉。你的主人我不喜欢,杀掉。
    带着斗笠和钓竿马扎,怀里揣着医书,到湖边甩钩钓鱼,开始背书。
    赵郡王的学习课程里是有一些中医经典,但他的成绩嘛,仅限于抓一副酸梅汤喝喝,配个去火凉茶喝喝,调制一些金桔紫苏饮,炒胡椒牛肉说是药膳,木姜子油和麻椒油拌鸡丝硬说是食补的水准。懂,但不多,草木金石四大类,只看上品,下品和有毒的部分不仅不学,还不能问教授为什么不教。
    所以现在才开始努力补习。
    书上写的清楚明白,全部毒药的基础知识用了三个月时间全部扎扎实实的背下来,分辨草木金石几百种药材的技术也慢慢学会分辨,成功率高达80。至于君臣佐使的配伍,这个以前就学过。
    至于不明白的地方也不太敢去问毒手药王,就去隔着门写纸条问薛师妹。
    薛鹊这两个月里不胜其烦,终于推开窗子“姜师兄,你连这天花乱坠也不知道吗”
    林玄礼心中流泪,我真的不知道啊“师妹,你说呢”
    薛鹊看他神情温和,不似往日那样憨直紧张,举手投足间竟然有几分风度,心中暗笑自己真是在屋里躲的太久,他如何能与大师兄相比“你想给我解闷少来烦我”
    她容貌尽毁,弯腰驼背,只有声音依然甜脆好听,宛若十八岁少女,说话时指尖挥动,弹出一点淡淡的烟雾。然后诡异的笑了笑“这不就是嘛姜师兄。”
    林玄礼闭气躲开“”他妈的。又给老子下毒。
    这毒并不是天花,却能得到和天花一样的效果,令人皮肤上一点点溃烂,只是这种毒素几乎是百分百不会死,只是毒手药王年轻时用来捉弄达官显贵的小发明。
    是薛鹊学习进步很快,给她的小奖励。而姜铁山没学到这一步,翻遍记忆也没找到药方和配方,书上写的并不详尽。师徒传承就是这样的,写内容,但只写一部分,不传之秘才值钱。
    “我他妈就当做是考试时间。”林玄礼骂骂咧咧的去药圃辨认寻找了一些解毒的新鲜草药,采摘之后又回来抓了一些晒干炮制过的药材,按照理论上的解毒配方配药。
    前前后后弄了两个时辰,配好所有的药,不太敢用,端着笸箩去敲毒手药王的门“师父”
    “死了。”
    林玄礼忍不住失笑“师父救命,我才真是要死了。”
    “滚进来。”
    推门而入,见老僧在窗口摆弄一些漂亮的小花,一朵朵的小黄花是断肠草,一串串的紫花是乌头,粉色的夹竹桃,漂亮的小果子是马钱子,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淡淡的幽蓝色小花,窗口还有几盆海棠。
    林玄礼柔声说“师妹拿我解闷,给我下了天花乱坠之毒。弟子学识浅薄,还没学到如何解毒,私下里配了一副解药,又不敢用,还请师父过目。”
    石一嗔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他在培育一种奇毒,总不成功。想要收一个小女孩程灵素当徒弟,她爹妈还不肯放手,非要到过了年才给。但这三个月里,蠢徒弟厨艺见长,也再也没问过任何一个愚蠢的问题,再蠢的徒弟也是自己收的,不能叫他去死。只好气哼哼的回头看看,伸手在笸箩里拾起青娘子“你找死啊。”
    林玄礼迷茫不解,挠了挠手臂上浮现出的红肿,触手即溃“青娘子祛瘀,解毒,弟子不知错在何处。”
    “哼。单解天花乱坠用的药到是没错,太保守了,你体内只有天花乱坠么拿一枚白降丹和雪上一支蒿捣碎,用一两附子碾碎煮水,热汤冲泡,擦身子。”
    “弟子愚昧,这药理是什么”
    石一嗔气乐了“用毒还管什么药理这就是以毒攻毒,相生相克。和毒手药王讲理,你有病吧。快滚。”
    笸箩里就有雪上一只蒿,散瘀消肿、活血止痛、解毒疔疮。但这药有剧毒,未经炮制不能使用。
    毒手药王开的这个方子,没有一个是理论上能接触破损溃烂的皮肤的。
    林玄礼将信将疑,用内力往外逼毒的效果并不强,脱了衣裳,浑身上下星星点点的溃烂摩擦衣服时实在太痛。
    取附子煮水,捣白降丹和雪上一枝蒿,忍着痛痒用滚开的附子汤冲了捣成浆糊的另外两味药,白绿色的泡沫立刻膨胀出来在捣药缸里浮浮沉沉,并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味,似香似臭,危险又令人如痴如醉,闻多了头晕。
    毒药大多都是这样的,闻起来就觉得不太对劲,又能吸引人反复去闻。
    用手抓起浮在表面的泡沫,先涂在手臂上,痛痒顿消可能是中毒麻了。
    把泡沫尽快涂在最严重的地方。
    用手巾蘸着热烫的药汁,先从额头、脸颊顺着脖子往下擦。
    所有红肿顿消,快的像是特效。
    已经溃烂流水的患处每一个有铜钱大小,也在擦拭后整块脱落,露出下面新新的嫩肉,令人无法理解。
    只是头发遮住的部分药汤不够擦拭的,干脆剃了个光头,赶在毒药发作之前涂上。
    石一嗔满意的点点头,在水缸旁边扒拉黄鳝和黑鱼,都是钓来养在这里,随时杀来吃肉的“倒有个小沙弥的样子。晚上把鱼炖了。”
    林玄礼问“师父想要酱烧清炖葱烧还是酸菜”
    石一嗔“随你。”
    晚餐就做了酸菜鱼,老坛酸菜和麻椒足量足味,毒手药王那碗里只有无骨鱼片,再配上一壶美酒,炸的鸡米花和蒸的鲜虾酿豆腐。
    在给薛鹊的那碗酸菜鱼中加了一点自己炼制的毒药戴孝水仙,酿豆腐里干脆在肉馅中加了一点自己粗糙提炼的,趴在酿豆腐上闻了闻,闻不出毒药的味道,只有虾的鲜味。
    互相下毒的师门特色,必须继承。
    打不还手这种事,根本不存在。
    学生的重点虽然在于学习,但杀了师兄和师妹也很重要,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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