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阳位于颍河之滨是一座古老而又美丽的小县城。
    这日,这县城里迎来了一批饿客,确切的说是一群抢匪,他们如洪流一般的瞬间席卷了这个小县城。
    刘邦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他看着一个个抢掠的兵卒和哀声成片的百姓大声喝道:“只许抢食物,不可伤及百姓,妇孺。”
    人在逆境下什么道德理念都是虚假的,刘邦向以爱民闻名,但此刻他为了兵卒的生存也不得不纵兵抢掠百姓的食物。
    他闭上了眼睛懊恼有之,后悔也有之。
    他此刻还记得十二日前的那一战,三万人,项羽仅仅用三万人便将他的三十五万大军击溃。
    那一战,他知道了什么是无敌的勇猛;那一战,他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精锐;那一战,他知道了项羽的威名是如何来的;那一战,他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的幼稚。
    他满以为自己在兵力上稳胜项羽,即便正面交锋,项羽也不是对手。
    直到真正遇上项羽,他才发现原来战是可以这么打了。
    明明是八万人组成的方阵,项羽领着他的骑兵轻易地由头杀到尾巴,最让人恐惧的是项羽自始至终都是冲在最前头的。
    他的三十五万大军,在项羽的三万骑兵面前,不堪一击。十二日前,由晨至午,项羽仅半天时间即大破汉军,将三十五万大军击溃,杀敌五万以上。
    八日前。项羽乘胜追击将汉军压迫于谷、泗之滨。汉军被歼及落水而死者十余万人。
    五日前。项羽紧追不舍。将汉军压迫于灵壁。再次发动猛攻。汉军又被歼八万余人。
    三战。项羽以三万疲兵便杀伤汉兵二十五万余。如此战果古往今来从未有之。
    刘邦被杀地心寒胆裂。闻项字旌旗而发抖。
    “韩将军。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做?”刘邦无心用食。眼睛不断地看向后方。生怕项羽再度出现。
    韩信一脸风尘。很是落魄。但精神十足。手里拿着刚刚由兵卒递来地半个大饼。还有半个在他地嘴里。塞得满满地。两腮鼓起。象极了青蛙鼓气时地模样。
    见刘邦问他,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来。干脆将手里的半个饼递给刘邦。
    刘邦皱着眉头,手一推道:“孤王不饿。”
    韩信使命咬着口中的食物,吞得太急。还未嚼烂的大饼卡在可了喉咙,将面涨地通红,拼命地敲打着胸口。
    刘邦惊骇的大叫,忙抢过身旁兵卒的水壶递给了韩信。
    “呼!”在水的帮助下,韩信终于将卡在喉咙处的食物咽了下去,吐出了胸中的闷气,气喘吁吁地说道:“大王莫怪,末将实在是饿坏了。”他记得自己上次吃食物地时候,那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这两天里。实在饿得不行便就地拔草根、树根嚼着,哪里有机会吃到大饼这等美食。
    因此,这部下抢了几张大饼给韩信的时候,他想也没想拿着便往嘴里塞,直到实在塞不下去方才停止。
    “韩将军,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做?”刘邦虚心的再次问了一遍。
    因为项羽的能力太过骇人,而刘邦本就不善于指挥军队,在项羽的猛冲狠杀之下,刘邦手足无措。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主帅都是如此,他人更加不用说了。
    全军上下只有韩信一人能够保持冷静。
    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之下,韩信毛遂自荐道:“败局已定,汉王若将三军统帅的指挥权交予在下,在下必然用最少的代价指挥大军脱困。”
    刘邦在毫无办法地情况下,大胆的选择了相信韩信,将三军的指挥权交给了韩信。
    于是,韩信以那天才地指挥水平不断地在逆境中求存。第一战,韩信舍弃了翟王董翳。利用他来阻挡项羽的攻势。第二战。汉军在泗水附近被项羽追上了,韩信马上布阵迎击项羽。他公报私仇的暗自将主阵设置在河南王魏豹的身旁,让项羽以为魏豹的所在地是刘邦的所在地。
    在魏豹和项羽厮杀的时候,刘邦和常山王张耳的军队已经开始渡河逃亡了。项羽在破魏豹后,刘邦的部队大部分都渡过了泗水。
    第三战,韩信舍弃了常山王张耳和五万刘邦大军地新卒,最终逃到了新阳。
    此时此刻,刘邦身旁尚有近五万最精锐的兵卒。
    还有五万在韩信的吩咐下逐一离开了队伍,化整为零的往西方逃窜。
    刘邦知道若无韩信那天马行空般的指挥,此时此刻不说能保存近十万精锐能保住自己这条命也很不错了。
    所以,此刻他对韩信越发器重了起来。
    韩信一脸的从容,答道:“前方便是颖水,只要我们能够渡过这颖水,便可逃脱劫难。”
    刘邦见韩信如此表情,也略略安心,感激道:“此番对亏韩将军救助,否则我刘季必遭项羽毒手。若此番刘季能安然回到关中,必不负卿。”
    韩信笑道:“汉王能记住这话便好了,有我韩信在,必保汉王取得天下。”
    刘邦摇头苦笑,此刻能保住性命以是万幸,还谈什么取得天下?
    正当刘邦苦笑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地有些颤抖,一种久别重逢的声音就已钻进入他的耳朵,那声音一掠而过,锐利嘹亮,宛如利刃割过天空。
    项羽来了!
    刘邦几乎要跳了起来,面上全是骇然之色“快逃,快逃。”
    韩信眼中突然露出了一股笑意,似乎以料到了项羽即将到来。
    “撤”韩信旌旗一挥,刘邦地兵卒争先恐后的往西方逃窜。
    他们来到了颖水,这里是颖水的中断,河面很宽有十丈余,但不知为何这里的水流不大。最深的地方不过是在腰间而已。
    人完全可以不用任何器械的渡过颖水。
    “韩将军,怎么安排交给你了!”刘邦话一说完就急匆匆的滩河而过。
    他此刻怕极了项羽,能远离项羽一步就是一步。
    这时,马蹄声更加的近了,隐约间亦能看到项羽骑兵的影子。
    此刻,汉兵却还有一半没有渡河。
    樊哙皱起了眉头提议道:“韩信。不如让弓弩手抵挡一阵,步卒先渡河过去?”连日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在精锐地步卒一旦遇上项羽地骑兵,便会不堪一击。只有弓弩能给他们带来一些伤亡。
    “糊涂!”韩信望着远处的灰尘,微笑道:“战不是这么打地,樊哙、灌婴,你们分别领五千长矛手列阵抵挡,能支撑多久,便支撑多久实在支持不住便回来吧。”
    “哼!”樊哙实在不满韩信的语气。但连日来他以见识到了韩信那天马行空的指挥能力,心中恼怒,但还是领命而去。
    灌婴亦是如此。
    项羽地骑兵顷刻便至。樊哙咬牙迎上。黑影一闪,项羽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黑色的打铁戟轻轻一挥,樊哙整个人摔下了马背倒飞出去了三丈开外,将阵型砸的混乱不堪。
    韩信看的目瞪口呆,项羽竟然勇悍如斯?
    樊哙是汉军中的第一猛将,双臂有千斤之力,万夫莫敌,可他在项羽的手上竟然走不过一合。
    项羽厉喝一声。骑兵往来突杀,五千长矛手还没有坚持小半个时辰便以被项羽击溃。
    灌婴迎上,右脸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大疤,从额角到下巴的那一条伤又深又长,几乎可以看到里面地面颊骨。伤口还很新,是不久前留下地,伤他的正是项羽。
    是时,樊哙、郦商、王陵、靳歙和他这汉营中位列前五的勇将齐战项羽。项羽只是一戟便将王陵、靳歙打下了马去,第二戟刺入了郦商地胸口。若非郦商身穿刘邦赏赐当年始皇帝用的龙鳞金丝甲,必死无疑。第三戟可犀利无双的大戟划过他的面颊,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第四戟,项羽还未出手樊哙便抱着他逃跑了。
    仅仅三戟便打败了汉军中的五虎猛将,灌婴对项羽的神勇充满了畏惧,他不似樊哙一般身先士卒,而是少见的呆在后方指挥。
    可亏得如此,灌婴才能完成了韩信的任务。
    项羽之所以强悍,在于他无敌的神勇和鬼神难当地战术水平。平素里。项羽便是万夫莫敌,这一上了战场他身上的血液便会***。勇力直抵巅峰,人体的极限。
    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杀入敌阵,撕裂敌阵然后寻得对方将军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他打败。然后他会在瞬息间找到敌军的破绽,对破绽发动猛攻。这将是军中胆,大将不堪一击,敌军的士气必然受挫,兼之破绽处遭受猛攻,大将或死或残以无力指挥,自当是不堪一击。
    好比之前樊哙一般,樊哙一戟落败,失去了战斗和指挥的能力,随即项羽马上转攻樊哙薄弱的右翼。
    右翼防备不足,那挡项羽军地猛杀,瞬间溃败。
    这右翼溃败,樊哙全军也随之溃败。
    这也是为什么樊哙军不堪一击的原因。
    正好灌婴位于全军之后,他所带的兵卒皆是精锐而且是长矛手对骑兵有莫大的威胁,而项羽的骑兵远来疲乏,因此也不敢过份的突入,为韩信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见大部分兵卒已经渡过了颖水,韩信下令:“鸣金收兵。”
    樊哙军先行渡河,接着便是灌婴。
    项羽领兵追上却发现对岸皆是密密麻麻的弓弩手。
    “好一个韩信。”项羽隔岸望着那一个瘦弱的身影,眼中出现了一丝赞赏还有一点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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