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都关进了圈里,接着铺天盖地涌来一群人把几人围住,说着美娘听不懂的话,然后开始唱歌跳舞。

    “哥,他们说什么?”美娘一脸懵懂,反观尤文扬却是礼貌地跟每个人颔首打招呼,似乎很相熟的样子。

    旁边的人还在起哄,特别是姑娘们喊得很起劲:“布如鲁!布如鲁!”

    “没事,”尤文扬对美娘说,“她们是在跟你打招呼。”

    这时,几个姑娘拉着美娘往一个大帐篷走,帐篷门口铺了地毯,还有很多野花。美娘浑浑噩噩被人潮推搡着,回头喊:“哥!”

    尤文扬站在人群当中,含笑朝她挥挥手,意思是让她放心过去。于是美娘糊里糊涂被人推进了帐篷,然后一群姑娘大婶七手八脚扒了她身上的衣裳,给她换上雅库特女人的服饰,还把她发髻拆了,编了一条辫子盘在脑后。

    美娘看着身上奇怪的衣裳,摸了摸更奇怪的头发,终于忍耐不住这群人过分热情的招待,拉住一个人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可惜这个人听不懂中原话,只会笑着重复几个字:“布如鲁!”

    美娘皱紧了眉头,决定还是去找尤文扬,顿时站起来往帐外走。一群姑娘又拉住她,摇头摆手的是不要她出去的意思,美娘读懂她们眼神里的意思,吃惊道:“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走?你们想干什么!”

    她一下惊慌失措,却还是被许多人围堵在帐子里,直到门帘一飞又进来个年轻姑娘,这些人才自动避让开来。

    姑娘也穿着雅库特人的长袍,长得像草原上艳丽的野花,很明媚漂亮。她腰间系了一条别致的腰带,佩戴的发饰项链也很精细,估摸是部落里比较有地位的人。

    令美娘意外的是她会说中原话,指着美娘就冷冷开口,颇有些敌意:“你,不能走。”

    鼻音有些重,说得还不是很顺畅。

    美娘骇然:“为什么不能走?我哥在哪里?”

    “尤是你哥哥?”姑娘显然没找到美娘说话的重点,刚才有些凶狠的眼神忽然淡下来。

    美娘越来越摸不清这些古怪的人想干嘛,警惕地说:“我与兄长迷路了,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我跟哥哥现在就离开。”

    年轻姑娘忽然咧嘴一笑,欢快地问:“真的是你哥哥?真的?”

    这……美娘忽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只好点头:“嗯。”

    “啊!你真是最漂亮的布如鲁!”年轻姑娘突然兴高采烈地扑过来拥抱了美娘一下,放开她以后眉梢眼角都是甜蜜笑意,“我现在就去找尤,他竟然敢戏弄我!”

    说风就是雨,美娘眼睁睁看她飞快跑到帐篷门口,忽然又转身说:“布如鲁用中原话说就是新娘子,新娘子你等在这里,你的情郎很快就来了。”

    美娘大惊失色。什么新娘子?尤文扬千里迢迢把她弄到这儿,是要让她嫁人?!

    正当她还不能接受被亲哥卖掉这件事的时候,帐外一阵嬉闹,紧跟着一个什么东西被搡了进来,滚到她脚边。

    是个人。

    美娘吓得跳上床缩在床脚。

    只见这人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抖了抖身上的衣裳,然后抬眼看向美娘。美娘被他一张涂满了锅灰的黝黑脸庞弄得心慌慌,顺手抓起了枕头高高举起,恶狠狠地威胁:“你别过来!否则我砸死你!”

    “噗——”

    这人一下就笑了,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他摸了摸后脑勺:“你头两回砸的伤口都还在呢,还想砸第三次?你是要谋杀亲夫啊娇娇。”

    ☆、81

    81、终章

    扑一声闷响,美娘手里的软枕头掉了下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脸黑灰的男人,眼睛里慢慢蓄起泪水。

    谢安平瞟了眼软哒哒的枕头,得意洋洋:“幸好爷早有先见之明,不然这脑袋又要破一回了,嘿嘿。”

    说完一抬头,美娘脸颊已经挂了两行泪。

    “你哭什么呀!”谢安平心疼地给她擦泪,笑着说:“看见爷不高兴吗?”

    美娘不说话,吸了一下鼻子,拿手去擦他脸上的锅灰,一点一点揩掉那些遮挡。

    俊秀白皙的脸旁露出来,配上那对似笑非笑的风流眼,确是谢安平无误。

    美娘一下就哭了出来:“呜……”

    谢安平见她喜极而泣正欲埋头亲吻安抚,冷不丁美娘一抬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很好玩儿是不是?看我伤心你就高兴是不是?!你以为你死了!谢安平你这混蛋!我以为你死了!”

    美娘边嚎边打,哭得一点形象也没有,蓬头乱发地像只花猫。

    谢安平的脸又被她挠出几条抓痕,但他甘之如饴,依旧笑呵呵望着美娘,一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模样。

    这段日子以来的心碎、无助、绝望全部涌上心头,却又在摸着真实的谢安平的时候烟消云散了。等美娘打累了骂累了发完了气,再次呼吸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重生了一般。

    她活过来了。谢安平活过来,她就活过来了。

    “幸好你以为爷死了。”谢安平等她气消了才有重新抱住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动,“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呢?”

    美娘最恨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伸手掐他:“屁的心意!我是来看看能不能捡回你两根骨头,捡不到就算了,到时候我把你的破东西全埋了然后改嫁去!”

    奈何言语再凶狠,谢安平这厮的脸皮早已经刀枪不入,他眉毛都高高挑起了:“你就口是心非吧你,早八百年前你就对爷一见钟情了,娇娇你真长情。”

    ……冤家!不折不扣的冤家!

    发过了火理智渐渐回归,美娘抹了把泪,狐疑地看着谢安平:“你跟我哥串通好的吧?故意拿我涮开心?”

    “这儿什么民俗啊,成亲还要抹锅灰,脏死了……”谢安平掬了水把脸洗干净,轻描淡写地说:“爷倒是想来回京城,无奈是有心无力啊,肋骨都断了三根,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

    一番话说得美娘心惊肉跳,她扑上去就掀开谢安平的衣裳检查伤势:“骨头都断了你怎么还到处蹦跶!快给我躺下!”

    “没事没事,已经长好了。”谢安平反手捉住她的掌,笑得极不正经,“娇娇你真热情,一来就宽衣解带的,不急不急啊,来先亲一个。”

    ……

    “别给我嬉皮笑脸!我说真的!”美娘挡住他的嘴,想挠他几下又舍不得,“给我瞧瞧。”

    好半天,谢安平才扭扭捏捏解开衣襟,半遮半掩地解释:“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浑身都是大小不一的疤痕,好在已经结痂脱落,长出粉红色的新肉,但肋骨处的伤口尤为明显,看样子当时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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