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拿过那件忘记归还的大氅披在身上,装出一副睡眼稀松的模样出门,顺着走廊朝茅房走去。

    屋檐上的脚步声果然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他心头微沉,加快了脚步。

    他倒不是惧怕这几个刺客,而是惧怕会暴露身手,到时候只怕不用血屠堂对付他,薛灵璧就不会放过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傍晚薛灵璧说的那番话,以及他当时的神情,心头莫名地生出不安。

    在隐藏身份进入雪衣侯府之前,他就已经设想过一切后果,做过最坏的打算,包括身份暴露,与薛灵璧兵刃相见。

    当时他只打算在侯府呆一段时间,一方面躲避血屠堂的追杀,一方面查清薛灵璧对付魔教的意图,当然,若是能生擒薛灵璧,以他为人质和朝廷谈条件是更好。但是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先是泥石流打断他们的生擒计划,后来又浮出朝廷藏宝图和老将军的恩怨,让他不得不继续潜伏下来,直至想出一个更加圆满的方案。

    如今更加圆满的方案已在眼前,可是为何心中会有一丝异样?

    屋檐上的动静越来越近。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将异样抛出脑外,原本迷茫的双眸顿时清醒无比。他一转脚步,朝薛灵璧的院落跑去。

    夜深。

    府邸大多数地方都静悄悄的。

    幸好冯古道对府中侍卫巡视的路线一清二楚,故意挑着人多的地方走,那些刺客果然不敢露面。但奇怪的是,连那些只有风声树叶沙沙声的地方,刺客也只是一味跟踪,没有现身。

    难道他们这次来只是为了探路?

    冯古道想归想,脚下却毫不松懈。

    直到薛灵璧院落前那两株苍松在外,他才悄悄松了口气,上前捶门。

    门咿呀一声打开。

    守夜的仆役惊讶地望着他,“冯爷?”

    “侯爷睡下了吗?”冯古道从容道。

    仆役道:“睡下了,冯爷是否有急事?”

    “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然是急事。

    仆役想了想道:“我去通传。”冯古道现今是薛灵璧面前的红人,得罪不得。

    “不必。”冯古道抬手阻止他道,“侯爷睡房旁可有其他客房?”

    “西厢有一间……”仆役疑惑了。

    “我去那里住一晚上。”以薛灵璧的武功,这样的距离断然不会听不到动静。若刺客真的动手,他也能装疯卖傻地拖延时间,等他救援。他见仆役满脸疑惑,忙道,“侯爷既然已经睡下,我也不敢打扰,所以睡在附近,等明日一早就可向他禀报。”

    仆役讷讷道:“可是我做不得主。”

    “怕什么,有我呢。”冯古道绕过他朝里走去。

    刺客依然跟在左近,却始终没有出面。

    仆役见他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只好无奈地跟在身后道:“我去准备棉被。”

    “有劳。”冯古道抱拳。

    踏入内院,就见薛灵璧睡房的门是敞 着的。

    烛光从里头幽幽地透出来。

    冯古道暗吁出口气,拍了拍仆役的肩膀,朝门里走去。

    薛灵璧坐在桌边喝茶,身上披着一件枣红色大氅,更衬得他面白如雪。

    “侯爷。”冯古道在门外揖礼。

    “进来吧。”薛灵璧顺手替他倒了杯茶,对着门的左手背被夜风吹得微微发红。

    冯古道这才进来,将门关上。

    薛灵璧问道:“急事?”

    冯古道一口气喝尽热茶,身上才暖了点,思绪也缓了过来道:“我原本打算去茅房,走着走着发现大氅忘记还侯爷了,所以顺道来还了。”他说着,将大氅解下,递了过去。

    薛灵璧的目光从他手上的大氅缓缓移到他身上的单衣。

    冯古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纵然房内放着两个暖炉,但是一下子脱下大氅还是冷。

    薛灵璧站起身,接过他手中大氅,又替他披了回去,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冯古道被问住。

    发现刺客之事是不能说的。他的‘武功’还不到这种境界。

    “其实,你在傍晚说的话,我想了很久。”他慢慢吞吞地开口,脑海翻江倒海,想着接下去该说的话。

    但是他的吞吞吐吐却让薛灵璧领会成了另一种意思,双手慢慢地负到身后,十指缩紧。

    “我觉得,”冯古道低着头,眼珠拼命地转着。

    “觉得怎么样?”薛灵璧忍不住问。

    “觉得……觉得……”他突然抬头,“你觉得京城赌坊为你和袁傲策各自开出多少的赔率?”

    “……”薛灵璧皱眉道,“什么?”

    冯古道的手在半空中挥来挥去,“我是说,你和袁傲策比武的赔率。刚才宗总管不是说京城赌坊……”声音在薛灵璧的逼视下越来越小。

    薛灵璧徐徐道:“你半夜三更来我房间就是为了问京城赌坊的赔率?”

    ……

    冯古道突然叹出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其实我是睡不着,所以想找人聊聊。”

    “睡不着?因何睡不着?”薛灵璧道。

    “我也不知,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他拎起茶壶,又倒了杯茶。

    “哦?”薛灵璧缓缓落座。

    冯古道道:“对了,侯爷,我们不如继续说江南春雨吧。”

    薛灵璧由着他东拉西扯,“你想说什么?”

    “你说江南春雨……和江南春笋有什么关系呢?”

    薛灵璧面色不改道:“姐妹关系。”

    “侯爷真是风趣。”冯古道边笑边暗自惊讶。以薛灵璧的武功没道理听不出有刺客在左近啊。难不成他是故作不知,想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有脚步声匆匆走来,先前的仆役在门外道:“启禀侯爷,冯爷的棉被已经备好。”

    冯古道感受着薛灵璧疑惑的目光,干笑道:“我怕我们谈得废寝忘食太投机,所以特地请他安排了间厢房给我住。”

    薛灵璧眉头微微蹙起。

    冯古道想起他的洁癖,以为他不悦,忙道:“其实来来回回也不错,能顺带欣赏路边风景。呃,言归正传,这江南春雨……”

    谁知薛灵璧开口道:“你的院落的确有些偏僻。”

    冯古道一愣。

    “不如以后就在这里住下。”

    薛灵璧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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