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都会觉得,有谢含英这样一位明君,是天下之福,是百姓之幸。”元朔帝已经病的太厉害,他伸出手去摸谢含英的脸的时候,手还在微微发抖,可他的声音却是慈爱无比,“含英,你是你阿爹最疼的儿子,也是阿翁最骄傲的孙儿,这个天下,交给你,阿翁,放心。”

    已经十九岁的谢含英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元朔帝床前,痛哭不已。

    元朔帝依旧在坚持着,纵然再不能起床,纵然开口说话都艰难,纵然身体里的病症已经无药可医,纵然诸多太医都说圣人也就是在最近这几日了,可是,元朔帝依旧在坚持着。

    直到元朔十一年八月十七,圣人已经重病卧榻一月,仍旧没有驾崩,在长安城外的定王、敬王与显王,终于亲入长安。

    于三人而言,圣人年轻时常常在外奔波,可对他们来说,圣人依旧是一位慈父。然而虽是慈父,却也在他们的课业之上,诸多关注,每每回来,都要亲自考问他们功课,若有空闲,还要带着他们上马骑射,亲自去教授……

    待得后来,前朝皇帝昏庸无道,赋税严苛,偏又逢得灾年降世,百姓再过不下去,揭竿而起。

    圣人便带着他们也反了起来。

    然而虽是反王之名,可他们翻得到底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昏君和漏洞百出的朝廷,因此即便反王之名不可去,但就圣人和他们而言,他们所做的事情,乃是天下有能之士,都该做的事情。

    直到新朝建起,除了敬王心中略有些想法之外,彼时年幼的显王以及和太子一母同胞的定王,其实心中都觉,太子继位,理所应当。

    待到圣人当真立了嫡长子为太子,太子又在朝中显露出了自己的诸多手段之后,敬王便也渐渐歇了心思,和定王、显王一样,都想着圣人与太子待他们之恩义,不若就在自己的藩地上折腾折腾好了,至于天下……那便给了太子又如何?左右太子对他们,也都算不错。

    可是谁又曾想到,这世上还有“世事无常”四个字。仅仅元朔二年,新朝建立才两年,太子病逝。

    太子死了,仅仅留下一个黄口小儿。而彼时的圣人已经过了耳顺之年。

    这种种情形,又如何能让定王三人心中不生心思?

    而那种心思一旦滋生起来,又有周围诸多人不断的往里头丢柴火,令这种心思越发的像是火焰一样,在心头再也无法浇灭。

    直到此刻,纵然他们都知晓自己的老父即将去世,如果他们快些赶过去,或许就能见到老父的最后一面。

    可是,他们都不敢。

    不是不想见,是不敢。

    他们唯恐见到了老父,就要被老父逼着立誓,令他们不可觊觎侄子的皇位。

    可是,事已至此,他们中的哪一个人,又肯放弃,又能放弃?

    纵然他们一时糊涂愿意放弃,他们的周围,都会有一群又一群的人前来劝谏甚至是死谏,令他们不得不继续不久后的那场大业。

    他们的身后,已经站了无数等着他们大业成了之后为官做宰得到爵位的人,他们,无路可走。

    然而,父子天性犹在,圣人硬撑着不肯死去,非要等着三王去见他最后一面。

    三王在长安城外徘徊数日,终是不能不顾天下人言,往长安去。

    紫宸殿内,元朔帝甚至越发的不清醒,每日沉睡时居多,清醒时候少的可怜。

    每每醒来,一问太孙,二问三王,三……就是令太孙切不可让昭宁侯回长安。

    诸宫人心中不明,圣人记挂着太孙与三王倒也罢了,昭宁侯不过是圣人的皇孙之一而已,纵然出息些,又有甚可这般记挂的?

    唯有郝善心中明了,圣人喜爱昭宁侯,初时是因其相貌,真真是像极了彼时年幼的太子,待得后来,昭宁侯渐渐长大,孝顺知礼却又聪慧无比,通透豁达,圣人喜欢昭宁侯,却是喜爱昭宁侯本人,而这喜爱之中,还透着一丝可惜,可惜昭宁侯为何不是太子的嫡长子?可惜即便昭宁侯不是太子的嫡长子,却也该是太孙的亲弟弟才是。如此,这天下将有福焉,而昭宁侯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不得不远去边境,做那等杀人搏命之事。

    圣人心中,是在心疼昭宁侯,也是在可惜昭宁侯。

    毕竟,对圣人来说,这天下如今只能是太孙的。而这天下既要给谢含英,因敬王之故,谢远此生,年幼为质,少年征战沙场,青年时因其父亦不会得志,待得中年之后,才有可能在敬王失利之后,渐渐被太孙召回。可饶是如此,谢远此生,也会因其父而受到种种非议。

    郝善心中叹息一声,擦了泪出去,就见太孙正和谢容英拿着信在犹豫。

    郝善见状,忙行礼问安。

    谢含英立刻阻止郝善,道:“您侍奉阿翁诸多年数,如今亦老迈,何必如此?”

    郝善这才道:“殿下,圣人方才醒了,又问了三王和……昭宁侯。”

    谢含英沉默了一会,才道:“且先让阿翁再歇一歇罢。三位皇叔,现下已然进了长安,孤先去见一见他们,待阿翁醒了,再令三位皇叔来紫宸宫。”顿了顿,又道,“阿翁还是不肯让阿远来见他么?”

    郝善亦停顿了一会,才道:“圣人……应当是相见昭宁侯的。”若当真不想见,一道圣旨下去,令谢远不得回长安就是,又何必一次一次的清醒后便询问谢远?

    想来圣人心中,亦是矛盾重重。

    谢容英这时却突然道:“远哥也快来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今日!”

    郝善一怔,就闻得谢含英身边的宫人来报,三王到了。

    谢含英匆忙要去迎,就又瞧见侍奉元朔帝身侧的三十岁左右的宫人也走了出来,喜道:“殿下,圣人睡了片刻,竟又醒啦!奴还扶着圣人坐在了床上。圣人说,他要蟹黄包!殿下,这可是圣人这几日里,头一次说想吃东西咧!”

    谢含英、谢容英与郝善面上,却俱是难看起来。

    他们显见都猜到了,圣人这种情形,唤作回光返照。

    果然是父子天性么?三王刚刚入长安,圣人……就快要去了。

    敬王府内。

    谢念看着将自己一张脸抹的黢黑,又穿上一身侍卫服的殷守,忍不住额角直跳。

    “阿守,你便是跟我一同去见阿弟,阿弟也未必就能与你说上话。宫中刚刚传出话来,说是阿翁……”她转过脸去,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才又转回脸来,道,“这种时候,阿弟定然是急急赶去宫中见阿翁。他恐怕,连看到两队侍卫中的你的机会都没有。而你,也该立时回你的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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