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江氏在,想来将来那位新皇也未必就会对他们太过苛待。

    不过,现在么……

    “二郎不可!”谋士接连劝道,“如今世子上表已出,天下人皆知世子安好,敬王妃病重,且世子已然向新皇低头,并交出藩地。以那位新皇的心思,此刻定然已经将这些消息四下传出,只怕再过半日,北地内也会有这等流言。那位新皇也会立刻派能臣进攻北地。到时,北地流言不止,朝廷为求天下,必会毫不客气的谋取北地。到时……有王妃和世子在,我等才有赢的希望。”

    当然,比起这个,对诸位谋士来说,敬王妃和世子还活着,他们能苟活下来的期望更大。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谢瑾然如何不知这个?

    他奋起要杀谢秋然,就是为了一剑杀了谢秋然,尔后便能逼得众人与他同仇敌忾,不得不推拒他为敬王,并且跟在他身后,一力和朝廷谋反。

    然而,谢瑾然一击不成,想要再动剑,周遭一些反应过来的人立刻就开始阻止。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可能让这个最后的保命符死了。

    甚至,他们连亏待这位世子和王妃都不行。

    谢秋然小小年纪,见到谢秋然对他拔剑,却并无任何惧色。

    只站起身,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忠仆,轻蔑的看了一眼谢瑾然,随即,又看了周遭的谋士一眼,才冷哼道:“阿兄待小王和阿娘至真至诚,小王身边之人,还有教导小王文物功课之人,小王如今健康的身体,皆是阿兄出面,帮小王打理的。阿兄待小王与阿娘之心,尔等合该早日明了!”

    所以,若是他和阿娘真的去了,他的阿兄一定会怒发冲冠,将北地攻破后,将这些人收拾的干干净净。

    众人显然听出了谢秋然的威胁之意,却无从反驳。

    谢秋然犹自觉得不够,接着抛出一句:“不过,小王上表已经送到阿兄手中。北地迟早要交给阿兄。与其依旧苟延残喘,令北地百姓不得安生,诸位前途尽毁,倒不若……”

    他的话没有说罢,谢瑾然就怒视着他道:“闭嘴!”

    谢秋然目的达到,暂时也不打算激怒谢瑾然,转身便离开了。

    他只要保证在阿兄来之前,他和阿娘性命无忧就够了。

    诸谋士有的神色依旧坚定,有的则目光飘忽,显见被谢秋然说动了。

    若敬王犹在,他们当然是愿意跟着敬王拼上一拼。然而敬王骤然去世,死因虽有蹊跷,他留下的儿子们却都不在乎其死因,一个只想着离开北地,一个则是想着将权柄攥在手中。而这个想把权柄攥紧的人,并不能支撑起整个北地。

    尤其是,那位人小鬼大的世子殿下,方才还说了那么一番令北地人心不安的话。

    然而北地众人只以为那位新皇会因此发怒,并出兵北地,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谢秋然所言果真是真,那位新皇,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看重这母子二人,竟是亲自带兵到达北地城下。

    新皇之名,文武双全,然而,对天下百姓来说,新皇之文尚且在武之下,人人皆知新皇七岁入长安,便言道要上疆场杀敌,十二岁便上了战场,不过两三年,便立下赫赫战功,此后几年,更是朝廷重臣良将。

    有这等功勋之皇帝,北地不少谋士听到这些,便开始心中动摇,恨不能立刻劝服谢瑾然,让其借着世子的上表向朝廷投降。

    谢瑾然自然不肯。

    然而就算如此,北地之心已乱。

    不过半年时日,元熙帝谢远率兵攻破北地,敬王世子谢秋然再次上表,呈父兄罪状整整五十条,并言愿代父兄谢罪,将藩地交回朝廷云云。

    元熙帝亲自下马,扶起敬王世子谢秋然,允其所请,将北地分作三州十二县,其中,夹在中间的一州取名为信州,念谢秋然之两献藩地之功,封其为信王,将信州交由其做藩地,但只领食邑,不领军权与政权。

    谢秋然领命,跪谢皇恩。

    谢远又入敬王府,在外院处理了不少事情后,这一日已经到了半夜。

    月已高悬。

    谢远看了看时辰,捏了捏眉心,这才看着一直陪着他坐着的谢秋然道:“秋然可是累了?回去歇息罢。接下来,就无需秋然再听着了。”

    谢秋然站起身,想了想,就拉着谢远的衣袖,小声道:“那阿兄要不要去见见阿娘?我方才更衣,听家仆说阿娘还没有睡……”应该是在等阿兄。

    谢远一顿,摸了摸谢秋然的脑袋,温声道:“你且先去休息。朝中事务繁忙。如今北地已然重归朝廷,战事结束。朕明日上午……就要离开,回长安了。今夜只怕没有时间……”

    谢秋然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低下头去。

    谢远忽而又笑道:“不过,朕定然会抽空去见阿娘一面的。”只是那个时候,只怕江氏已经睡下了。

    谢秋然这才高兴了一些,打着哈欠离开了。

    这半年以来,战事不断,谢秋然小小年纪,一面要抱住自己和江氏,一面又想方设法分化北地谋士和臣子,格外耗费心神。如今大事已定,他终究是累了。

    谢远轻叹一声,继续安排北地事务,选出北地三州十二县的文武臣子。

    待他将这些处理完了,已经雄鸡初啼。天虽为大亮,却也已经到了第二日了。

    谢远轻叹一声,这才起身,往王府后院走去。

    待行至江氏院中,谢远迟疑了一下,才想推门而进堂屋。

    不意房门“嘎吱”一声轻响,堂屋走出一人,正是侍奉江氏许久的小柳氏。

    小柳氏瞧见了谢远,面上很是激动,立刻就跪了下来。

    谢远甚至来不及拦,见状只得扶起她,温声道:“姑姑一向可好?”

    他幼时多受小柳氏的照顾,对她自然是颇有些感情的。

    小柳氏哽咽了好一会,才说出一个好字,抓住谢远的手,激动不已。

    谢远任由小柳氏抓了一会,才笑问道:“姑姑,阿娘可醒着?我想见一见阿娘。”

    小柳氏这才一顿,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道:“娘子……娘子她等了大郎半夜,这时候,已经睡下了。”

    谢远道:“那我进去瞧她一眼,不会惊醒她的。”

    小柳氏却抓着谢远的腕子不放,道:“大郎莫去。”

    谢远一怔。

    小柳氏这才双眼微红,声音不高不低的道:“奴也不知为何。总之,娘子说,她、她做的那些事情,大郎都知道的。她不后悔做那等事情,却不敢见大郎。”

    谢远站了一会,才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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