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深愣了愣,立马摇头,卫君言心说不会高兴就好。

    卫君言还不等秦见深反应,手里给秦见深剔伤口的小刀换了个方向,一转头就朝自己的掌心挖了下去,他本就是想给秦见深长点教训,下手就十分狠,鲜血立马就流出来了,伤口又深又长,整个掌心上横跨了长长的一条,鲜血横流。

    秦见深呆了一下,又惊又急地去拉卫君言的手,他又不懂医,想拔怕口子更大,不拔血流不止。

    秦见深手足无措,气急败坏,“卫老三你疯了!还不快点止血!”

    卫君言见秦见深还会着急,心说北冥渊说的话听起来不怎么靠谱,没想到还真有点用,与其以后看着这臭小子提心吊胆担心难受,不如换一换,也让这臭小子尝尝别人死劝也劝不动的气闷劲。

    秦见深手忙脚乱地去拿纱布,急红了眼,“卫老三你痴了傻了,还不快点把刀拔下来!”

    卫君言心里的气闷散了许多,他心里发狠,面上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样子,语气平静,“以后你伤受一份,我就受一份,你要想像上次一样让自己在心口上掏出个洞来,那我也奉陪到底……”

    卫君言不顾又惊又呆的秦见深,面无表情的拿过纱布将手上的血擦干净,随手扔在地上平静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医术不错,手脚砍下来也能接回去,我也不怎么怕疼,你想玩就玩罢。”

    卫君言心说他最近是太好说话了,这小子才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你别不信我说的话,我卫君言对天发誓,若做不到此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卫君言算不上什么君子,双方有协定那都得走程序签订契约,赌咒发誓什么的,不过拿来吓唬吓唬秦见深,因为这时候的人十分注重承诺,对诅咒发誓这等事也看得很重,没人肯轻易发毒誓。

    秦见深自己虽然也不怎么信这个,但也没见过有人随便发毒誓这么咒自己的。

    秦见深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捧着卫君言的手浑身都有些发抖,他再不明白卫君言为什么这样,那他就是真傻了。

    秦见深刚刚没压下去多久的酸涩就一溜溜涌了上来,整颗心整个人都泡进了蜜水里,又酸又甜,连昨夜腾升起来对未知的恐惧愤怒气和难受都被泡软泡烂,慢慢化在其中,散得一干二净了。

    他真是太傻太蠢了,昨晚为何要浪费时间为那些事生气,就算是真的,就算他真的只能数着年头过,又能怎么样,他不能改变他祖先的命运,也看不见还未发生的将来,担心害怕难过又有什么用,白白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他一直都很明确自己要的是什么,昨天却愚蠢又软弱的慌了神,那些未知的事他想一天是一天,不想一天也是一天,想再多,也不过徒徒浪费与阿言在一起的时间,得不偿失……

    就算会疯又怎么样,在那之前,安排好一切,遮掩好一切,卫君言不会发现他会变成疯子,一切就没有什么不同……

    有卫君言陪着的日子得来不易,卫君言的真心也得来不易,这些时光都是偷来的美梦,在他这一生中绝无仅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他更应该珍惜才是,想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卫君言一动不动的任凭他拉着,血流不止也不处理伤口,秦见深拿起纱布,比划来比划去根本无从下手,生怕弄痛了他,见卫君言只是清清淡淡的看着他,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哽咽道,“阿言你快点包扎罢,我再也不敢了……快点包扎罢……”

    卫君言看他难过得不像样,又狠不下心来,叹了口气将这臭小子松松揽来怀里,低声叹气道,“我不是逼你,只是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知爱护……我医术虽是不错,但总有赶不上的时候,无惧无怖,我做不到心无挂碍,只好来为难你了……”

    卫君言说着紧了紧手臂,心说他大概是不会再与旁的人深交了,尤其是像秦见深这臭小子一样,时时要让人操心的,事又多容易让人记挂的……这两辈子,有这一个,就够了。

    秦见深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往外挣了挣,把伤药塞进卫君言手里,抿了抿唇轻声道,“以前……”

    秦见深想说以前没注意,偷偷看了卫君言一眼,心说他还是别提起以前那些伤了,转而道,“昨天晚上是太生气了,以后不会了。”

    秦见深不得不解释,他不想对卫君言说谎,又怕卫君言问起手是怎么受伤的,就闭口不言,乖乖坐着,看卫君言动作麻利的把伤口包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卫君言问也不用问,看那张案几上缺了的口,就知道这臭小子估计是发脾气了。

    卫君言见他服了软,悠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看了眼桌子上零零散散的奏折,嗤笑道,“你不是内功深厚么?发脾气做什么还用蛮力,你用点内劲,别说把桌子拍烂,就是直接拍成粉都不成问题。”

    谁生气还能先想想脾气怎么发的。

    难道他还得替四丁考虑考虑拍成粉更容易打扫不成。

    秦见深张口就想理直气壮地反驳一句,不过他直觉现在还是别惹卫君言的好,看着正给他上药的卫君言,半响闷声道,“不想去上朝。”

    卫君言闻言失笑,“不想上更好,我也不想上。”

    “最近别碰水,养上两天就好了……”卫君言说完又给他把了把脉,温声道,“不上朝今天便好好睡一觉罢。”

    秦见深现在是卫君言说什么是什么,只是睡觉什么的,在他看来实在是一件又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的事,除非卫老三肯陪他……

    秦见深往旁边挪了挪,把堆在床上的纱布药瓶推到一边,给自己挪了点位置,靠在卫君言腿上躺了下来,动来动去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闭上眼睛道,“奏折也要你批。”

    “嗯。”卫君言伸手给他解了发笄,让他趟得舒服些,低声道,“先睡罢,史册找到了么?”

    “唔……”秦见深翻了个身,这话及这话的回答昨晚上在他脑子里来来回回演练了无数遍,现在就跟真的一样,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之前被李詹烧了个精光,非得要看么?暗无风找出来一堆,都是些风流野史,没什么用,被我扔了。”

    “非得要看那个么?”秦见深又翻了个身,平躺着闭上了眼睛,蹙眉道,“……头疼……”

    没有也就算了,也不是非得要看那个才能对付那帮老狐狸,早晚想办法将这些蛀虫连根拔起,朝堂上不出乱子,没了后顾之忧,他与秦见深相处的时间才会越多,找出病因的概率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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