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与妪厥律相隔不过半日的路程,到傍晚时分便已经离妪厥律十分的近了。这是片草原——当年那只专门为了对付多伦--妪厥律防线而建立的步骑混合兵就在这里被夹击,然后全军覆没。三万!三万!这三万兵士早已骸骨无存,他们的亡灵将这条防线论证为一个神话,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

    我将战胜它,还是一样万劫不复?乔允升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其实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战场是一个没有绝对的赌局。乔允升明白,问天问地是没有用的,想知道答案唯一方法便要用项上人头潇洒一搏。

    “诸位,拴马蹄。”离妪厥律最近的那座雪山已经到了,乔允升下令。

    三千名骑兵安静的驻扎片刻,用准备好的棉麻套子套好了马蹄。既然没法通过关口那就爬雪山吧!就让你们看看大齐骑兵如何攻破你们的神话!

    伊克昭山区里,杜棋焕领着魏池与瓦额额纳的浅沟们做着殊死搏斗。前几日离开的骑兵们已经和大部队彻底的断了联系,魏池一开始还有力气好奇他们要怎么插上翅膀飞过多伦,飞过妪厥律,只过了一天,魏池便彻彻底底失去了遐想的闲心。

    “我累……”魏池对杜棋焕说。

    “我也累……”杜棋焕把想撂挑子的魏池赶开。

    “小伙子还年少,你要多担待点!”徐樾站在后生那边:“汤合那怂样儿,我看着都急,你也不派个得力的给他……”

    “年轻人就是要多历练,以后不听话的人还有的是呢!总不能不听话便不想用吧?自己不会差遣人累得跟头猪似的……这不是活该么?”杜棋焕觉得魏池这人太年轻,一味的心高气傲,不好。

    魏池的确是这么个别扭人,胡杨林多次劝他招汤合回来,怎奈这人暗地里是个倔脾气,只是一味的咬着牙干,一副累死不低头的架势。

    到了第三日夜里,魏池确实把自己给累趴下了。好不容易干完了活儿爬回了帐篷,一头栽倒了床上。偏偏这山沟的湿气实在是重,沤得腰腿酸麻得弯不过来,想反手给自己捶捶却实在是没了力气,一下一下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

    正趴得难受,却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儿,寻思着定是哪位主薄前来想拿个什么文书,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谁知一抬头却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祁祁格?”

    索尔哈罕转身掖紧了门帘,走近床边俯□,就着灯光才看清,这人的样子似乎比白天还惨淡了几分:“呦,小铁汉成棉花包了?”

    魏池别过脸:“我就知道你是来说风凉话的,怎么?觉得我中看不中用?”

    “岂敢岂敢”索尔哈罕一手拍在魏池腰上:“你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魏池被疼的抽了一口冷气,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啊!

    索尔哈罕看魏池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便知道再捉弄下去就成欺负人了,遂将那玩笑的样子收了几分,贴近魏池的耳根小声说:“你那月事完了么?”

    “完了!怎么了!!”魏池没好气的吼。

    眼看好心没好报,索尔哈罕觉得手痒得厉害——自己趴得跟蛰犹纳神脚下踩的那个大王八似的,一副找打相还赖我?正想往那人身上招呼过去,却听得魏池的小校在帐外走得近了。

    “大人,有何吩咐?”陈虎拿耳朵贴着门帘。

    “没……没事,你去休息吧。”魏池赶紧正声应了一句。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魏池顿了顿,反手自顾自的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完了,只来了三五天。”

    “哦,”索尔哈罕听着帐篷外的动静,那浓眉大眼的小兵似乎还没走远:“白天看你脸色不好,晚上得空了来瞧瞧你。”

    “这么好心?”魏池回过头来笑嘻嘻的盯着索尔哈罕的眼睛看:“你不怕我把你卖给了王将军?”

    索尔哈罕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一丝不是滋味,那意思她明白,这人是不满她私下去见了王允义。可她哪里是私下?明明就是被强带了去!想要解释又觉得扫了面子,便只捡了句不咸不淡的话来说:“你放心,你那点小破秘密,本公主提都懒得提。”

    魏池一脸笑僵在了脸上,不过是打个趣话,谁料那人却认了真,脸色都青了。眼看着自讨没趣儿,心里便寻思着:你要瞧也瞧了,小恩小惠也施舍了,不乐得搭话您请回吧,本参领可想先睡了。想毕便也不接话茬,自顾自的趴低了身子,合上了眼。

    看魏池把脸捂在枕头里,索尔哈罕暗暗咬牙,哼,臭丫头,迟早要把你那点臭脾气收拾了才是!

    瓦额额纳两侧皆是高山,这平原就成了风口,恰巧此时还是春天,风呼呼的直往帐篷里灌。手边的油灯被吹得将熄未熄,索尔哈罕顺手拿了魏池枕边的簪子将那灯芯挑长了些,又将灯往里挪了挪。油灯避过了风口,火苗燃得高了些,帐篷也亮堂了不少。

    索尔哈罕弯□一看,才发现这臭丫头竟一眨眼就睡着了。帐外的风声寒寒颤颤,更映得身边那微微的呼吸声柔和温暖,索尔哈罕动手推了推魏池:“我走咯……?”

    魏池只是微微的侧了侧,并未醒过来。

    看这人睡得死,索尔哈罕玩心大起,转身拿了案上毛笔胡乱沾上些墨汁,想偷偷给她画个猫儿胡子。蹑手蹑脚的移开的坐凳,索尔哈罕慢慢蹲下了身,拿了笔比划着,看哪里下手合适些。这臭丫头平常就喜欢抿着嘴笑,那天对那个叫什么胡杨什么的千总一笑就是老半天,嘿嘿,我叫你笑。待到那毛毛糙糙的笔尖要触着那人的嘴角,那人却忽然又侧了侧身,微微被吓了一跳的索尔哈罕赶紧挺直了身子,看那人又睡熟了,才松了一口气。看她睡得糊里糊涂的样子,索尔哈罕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那人微微嘟起的嘴唇,谁知这一碰倒忘了手上的毛笔,只是一上一下轻轻的点着。这丫头真是傻,睡得这么熟,在她嘴唇上摸了药怕是都不知道……索尔哈罕看着魏池那有些苍白的嘴唇想,这臭丫头怕还不知道什么是胭脂水粉吧?转念又一想,这人怕是不屑得这些物件儿,既然是选了要做男人怕是早抛下了儿女情长,满心思的也许净是些名臣名将的事例……呵呵,殊不知,这人间顶峰是何等的苦味孤独。这十八年来,最厌恶的便是这苦涩孤独,想要避之尚不及,谁知还有人挣着脖子往这一处挤呢?

    居然还留了鬓角?索尔哈罕忍不住想笑,这姓魏的功课倒做得挺足!

    可惜也只是骗骗眼睛,索尔哈罕拨弄着这一小撮被故意修剪过的头发,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哥二哥这么一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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