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等那女官掺了自家娘娘转身出去的片刻,隐手从随身的盒子里摸出了个什物,揣在怀里才跟了出去。

    可怜魏池一大早便来了公主府,一坐便等了一个时辰。虽说有这特殊待遇,能在索尔哈罕的闺房里头吃着点心避过廊房硬板凳,但等着等着便有些无聊。想那京城里头的例会也不让人等这么久啊?进翰林院的第一年,前来会讲的恰轮到了院里头顶啰嗦的袁翰林,那时候的情形也比现在好些——至少能在下头和耿邴然唠唠嗑。魏池那手杵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更漏发呆。

    眼看更漏又是一轮将尽,索尔哈罕才推了门进来。

    “天不亮我就来了,活生生的等了你一个半时辰……你就是我在屁股下面放筐蛋,我都能给你孵出一窝小鸡了……”魏池唧唧歪歪。

    索尔哈罕反手掩了门,走上前来,挥手扇开了魏池:“把你吃的点心渣子收拾了!”

    魏池站起身扭了扭腰转了转脖子,看那更漏终于是滴尽了,遂抬手将它又转了一轮:“哎,我的青春年华就如此流逝了,更漏兄,只有你与我同在。”

    索尔哈罕往魏池的小腿就是一脚,趁魏池捂着腿嗷嗷叫唤,伸手一抓,把魏池耳朵上架着的毛笔抢了下来:“着这样子,啧,你们中原怎么说来着?‘二流子’?”

    竟能知道如此生僻的词汇,公主殿下真博学,魏池捂着腿感慨。

    索尔哈罕低头一看,案几上歪歪斜斜的放这一张纸,上头画了一个人,看那眉眼和自己无二,只是脸上多了些麻子,额角上还有一个大膏药贴子点缀着。

    “神似?形似?又或者神形兼备?”魏二流子半伸了脑袋,做出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架势。

    “……”索尔哈罕鉴赏了片刻,拾了起来,揭了身边的香炉盖子扔了进去:“原来大齐的才子就是这种本事。”

    “你是羡慕么?”魏池嘿嘿笑。

    索尔哈罕盯了魏池片刻:“你欺负我不会画,是吧?”

    “怎敢?”魏池把老老实实的收拾着桌上的点心。

    “是啊……你怎敢呐……你还有什么不敢啊?是吧?魏大人?”索尔哈罕抄着手。

    “玩笑玩笑,办正事办正事。”魏池拿出了文书,排在桌子上。

    “滚!”索尔哈罕来了劲,一巴掌把文书都扇到了地上:“你今天可是惹着我了,哼哼!”

    “我错了不成么?”魏池立刻坐远了些:“改天我认真画一个好的赔给你,好不好?”

    “得意了是吧?”索尔哈罕冷笑:“长脸了是吧?”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魏池假意磕头,真意欲逃。

    索尔哈罕怎会不知这点小把戏?探身上去捉住了魏池的耳朵,使劲摇:“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臭丫头!!错了没有!自己说!!”

    “哎呦,哎呦,好汉饶命!”魏池赶紧讨饶。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打翻了手边的茶杯,连垫子也滚了老远,直到索尔哈罕没力气了,才松了手。

    魏池爬起来,给索尔哈罕擦了擦汗:“不闹了,不闹了,赶紧做正事吧?”

    索尔哈罕点了点魏池的脑门:“你们科举出来的,都是你这种疯子?”

    “教训的是,教训的是。”魏池捉了索尔哈罕的手,赔笑。

    索尔哈罕想了想:“今天不能这么便宜了你,我得想个法子治治你。你们齐国是什么法子?拼诗?不错,今天我两个就来拼一拼。”

    “比画画不成么?”魏池坏笑。

    索尔哈罕没好气的一巴掌:“怎么,鸡都会孵的魏大人还怕写首诗不成?”

    魏池赶紧把坏笑收了:“您说了算,您说了算。不过你要答应我,比完了就别再折腾了,赶紧把那文书给批了。”

    “行!”索尔哈罕笑:“要是你输了,我可要罚罚你!罚你去花园里给我扯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粉的都不要,你要给我扯个独一无二的!这么罚不为过吧?”

    魏池心想,你这是要我捧个蛤蟆回来给你么?

    索尔哈罕拿了笔纸挺正经的递了一份给魏池:“坐远点,老实的去写,小看了我是要倒霉的!”

    魏池接了纸笔好意提醒:“考官大人……您好歹出个题啊限个韵啊,乱写比啥?”

    索尔哈罕一想也是:“韵就不限了,那个挺麻烦的……至于题,现在是春天,就《咏春》吧。”

    魏池坐了,心想,这题目真没新意。

    索尔哈罕自幼学着中原的诗词歌赋,在漠南贵族中还是极有脸的,平日看这魏池说话也不见得有多少典故,心中自然是不怕她,磨了墨便自己构想了起来。

    魏池也没拿笔,只是看着索尔哈罕偷笑——这个祁祁格一会看看窗外,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又拿个书翻两三页。那模样和书院里头的呆子们已有了三分相似。幸好只是三分,那灵动的眸子配上身旁袅袅的香烟还是极美的。想起她的种种,有一丝神往又有一丝黯然。天家儿女生而具备的尊贵曾让自己好生羡慕,但这宫室里的寂寞无奈自己又能体会几分?如果祁祁格只是祁祁格,那她会不会每天都是如此开心?将那些家国仇恨潇洒的抛到别人肩上去,做个逍遥自在的神仙?

    索尔哈罕生怕自己‘失粘’,一字一句的抠着。写罢又读了二三遍,才缓缓的放了笔。回头一瞧,可好!那个呆子笔还没落呢!光光的衬着一张白纸盯着自己发呆。索尔哈罕顺手拿了个果子丢到那人脸上,那人才如梦醒一般,惊叫了一声,回过了神来。

    “写完了?”魏池眨了眨眼睛。

    “我是写完了!你呢?”索尔哈罕坐了过来:“原来魏大人交的是白卷啊!”

    魏池拿了笔,沾了沾:“你刚才说的题目……是什么?”

    索尔哈罕颓然:“《咏春》!”

    “对对……咏春,咏春。”魏池呼啦呼啦写了几句,把笔搁了。

    “写好了?”索尔哈罕捡了那纸片在手里。

    “写完了……”

    索尔哈罕不满的狠了一眼,这才看那纸上的字,只见诗曰:

    一梦蕉烟帐,二月花雨宵,

    天苍白鹤翅,水暖梨木壕。

    荷涂碧波纹,燕缀垂柳梢,

    百里春风路,万岭人不杳。

    又细细的读了两遍,索尔哈罕叹了一口气:“一月春为梦,虽春未至而蕉色朦胧入帐;二月春声,□,春味一夜而及;三四月,天尽鹤翅之高远,水暖梨园之渠壕;四五月,荷角初露,色染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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