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累赘。武将里头不论师生,但也有一层辈份在里面,许隆山是耿祝邱的直系后辈,打心里很崇拜耿祝邱,顾不了那么多疑惑,命人好生接待这一大帮子。

    耿祝邱经历十余日的颠簸,脸色极差,将身边的人一一指给许隆山认识。许隆山看耿祝邱奄奄一息的样子,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这群人里头大多都是认识的,只有薛烛和魏池陌生,耿祝邱指着魏池说:“那帮百姓你叫给他”转头又对魏池说:“你放他们去佳兴,写信给佳兴的知州,别用兵部的名义,你就想想怎么让他收就行。今夜,你和薛烛把全城的黄簿都查一遍,凡是嫌疑的人都一并赶到佳兴去。”

    魏池面对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任务也不好多说,只好点点头,琢磨着那封既恐吓又哀求还不能借王将军光芒的心要怎么写。耿祝邱叹了口气又说:“如今,玉龙和封义都算空虚,玉龙城防还稍差些,但终究有秦王,封义城防新着,关内的人却杂,守军的将领又是累赘,”耿祝邱笑着指了指自己:“也不知道敌手要往哪一处打歪脑筋。”

    许隆山半跪在地上:“将军莫要这么说自己!”

    许隆山不过三十六,不出名,漠南人自然也不将他放在眼里。知县庞吉生是个能人,但是仕途经济精通,打仗却不行。至于魏池之流那就更不靠谱了,真正是个令人沮丧的现状。

    正说着,庞知县带着县主薄走了进来:“耿大人,下官迟了。”

    耿祝邱冲这个七旬的老头做了个拱——这老头子,多少人被这封义的锅头赶回了中原,他却留下来不说,还硬是把这群刁民摆平了!八品又如何?心中有的也全是敬佩。

    庞知县并不多拘礼,命主薄上前:“全县有三千人,黄薄都在这里了。”

    耿祝邱会心一笑,命魏池上前接了:“这是魏池,现在是参领,这个肃清的事他来做。”

    等魏池和那主薄下去了,庞知县笑着说:“之前听说过他,看着是个稳重的人,兵部果然是好眼光。”

    耿祝邱握了庞知县的手:“庞大人过奖了,他还年轻,该题点的不要留情。”

    耿祝邱、庞吉生、许隆山一直谈到半夜。

    魏池、薛烛和那个主薄一路来了县衙,将那三千人一路排查了,将那凡是居此处三辈以下的都记了名字,预备着往关内赶。

    “魏大人,那信要怎么写?”薛烛很犯难。

    魏池搔了搔头问那主薄:“那佳兴的知州是个什么样的人?”

    主薄姓温名楦,是个三四十的老秀才,温主薄听这小伙子这么问,知道他是个机灵人儿:“早些年的秀才,后头去了国子监,混了好些年,也混得极好了,后头派到佳兴做了知州,来了也有五六年了。”

    “前年的京查,他得了个什么?”薛烛也明白了点门道。

    温主薄嘿嘿一笑:“乙。”

    魏池想了想,舔了舔笔尖开始写——给你个明年得甲的机会吧……虽然是我编的……

    温主薄和薛烛看了后都笑了,魏池恭敬地冲温主薄点了点头:“还要个说客。”

    温楦明白这意思:“明早打点完毕了,我就向庞大人请命!”

    魏池和薛烛拱手以礼:“有劳先生了!”

    ☆、第六十五章

    65【建康六年】

    来了封义才知道什么叫民风彪悍,这清查还没清一半就请出了了事情。一个年轻人,二十二三的样子,螳螂腿,黄蜂腰,熊背,跳着脚和一个兵士闹着。

    “怎么了?”魏池挑眉问手下。

    小县吏摸了摸鼻子尖:“涂家的青年,不让人栓他家伙计走。”

    魏池观望了一阵,眼看要打起来了,这才跨进人圈:“吵什么?”

    涂虎子斜眼瞥了穿官府的少年一眼:“你谁呀?”

    魏池裹了裹披风:“我?下令肃查的人……怎么,这个伙计被查错了?难道他不叫叶三娃?”

    涂虎子插了腰杆:“他是叫叶三娃,咋啦?碍着您啦?”

    魏池偏过头看了那伙计一眼:“除了三代住这里的人外的,都要暂回关内。”

    涂虎子看魏池不气不恼的模样有怨也发作不了:“老子家的伙计,给了钱的!扔到关内你帮我干活啊?”

    魏池把视线移到了涂虎子的脸上:“要打仗了,不稳妥的人都不能留,你要留他也行,留下就要给我个稳妥的说法,”说罢接过了县吏手上的纸笔:“打仗么,立个军令状?也不用别的,就用你们全家性命保他不是细作。你刚才不是说他是你表亲么?既然是表亲,这个不难吧?”

    涂虎子刚才也就随便说说,叶三娃哪里是他表亲,他家亲戚里头都没这个姓。

    魏池拿着手上的纸晃了晃:“诸位,这年头也是遇上了,谁也不愿意,我初来乍到的,也就图个战时得力,别让咱们的性命被个把细作钻了空子搞没了。就想着公事,不曾想给各位添堵。这会儿也确实贩布匹粮食缺人手的时候,大家有能保的伙计,来签个保书,我这个做官的绝不为难大家!”

    魏池说的话,大家都知道在理,只是这官与民总是隔了点啥,夹了些您说要东我偏要西的别扭在中间。用一家性命来保个伙计?有人愿意么?

    看堵上了众人的嘴,魏池拱了拱手:“给大家不便了,我现在是个官儿,但也是从百姓里考上来的,知道百姓的难处和难受。不过大局当前,只能是多有得罪了。封义是要地儿,别的不说,真打起来了咱们不是先要保着自己的命?货明年还能运,钱明年也还能赚,但这命没保住就什么都白搭了。”

    围观的人里头有几个老成的,看这个办事儿的是个懂事儿上道的人也就预备着要散了。涂虎子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还没捡回来,上前拦了魏池:“大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魏池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好!”涂虎子一击掌:“这伙计确实不是我表亲,但我涂家的眼光毒着呢!我还真不信这小子是细作!我就用一家性命来保他!”

    魏池很少见到这么直率自信的眼神,细细看了这个青年一眼,携了他的手:“好。”

    就地的,魏池用那青年的背当了桌子拟了份文书出来,当众读了,那涂虎子也不迟疑,啪的一声拍了个大红手印在上头,转身领着那叶姓的伙计回去了。

    太阳升到了头顶的时候,温主薄带着一行二千余人往关内去了。魏池把那个签保的文书给庞县令看着,将那详情说了。庞县令收了文书赞赏的笑了笑:“能入殿试的人果然是有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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