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叫卫青峰,刘大人记得么?”

    “臣记得,他是新科的监生。”

    “一个监生,刘大人为何将他派到桐泸去当县令?”

    刘敏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上,卑职确有私心。”

    “哦?说来听听?”

    “回圣上,今年的考试,仅是小考,所出人才有限。许多考生,监生是充着明年大考去的,自然不会急着要占个为官的份额。往年惯例,多是些排着的举人去任空缺的职位。江南才经过大调,职位空的比往年多,那边的百姓多家境富庶,不急着让自己家的读书人去填缺,于是只能从京里调人过去,排除各位家境宽裕的,或有长辈为官的,能去填缺的人不多。所以臣在监生中选了年龄大,家乡偏僻的人去。”

    “是么?你家孙子还小,犯不着这样苦心为他留空缺吧?”陈鍄看似开玩笑。

    刘敏也看似开玩笑:“皇上圣明,今年已是建康九年,算起朝中的重臣,不论是有孙子的,还是有儿子的,明年几乎都是大考的年龄,臣也不得不做些这样的安排。”

    “向芳啊,”陈鍄将小册子递给向芳:“整个朝中就属刘大人最会说话了,你这个人嘴笨,可要多向刘大人请教请教。去取些冰镇的果子过来,天气还是热,刘大人也过来吃些。”

    陈鍄想抓刘敏,但是却无奈动不得手,虽然陈鍄是皇上,他可以不问任何缘由的要了刘敏的命,但是他不想就此撕破脸,伤了自己在百官面前的颜面。依照自己对刘敏的了解,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想要找个由头除掉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镇抚司也好,东厂也好,在他眼里就是几条狗,吠吠而已,不过是自取其辱。自己让这帮奴婢去打探虚实,果然是轻看了他。

    陈鍄冷笑——他信整件事情还在自己的掌握中,在皇权面前,刘敏不过是一个大臣罢了。

    江南的事情,现在仍旧只是一卷案卷,内阁没有看过,司礼监没有看过,六部九卿没有看过。陈鍄没有给三法司下诏,而直接派沈扬前往江南,罢了卫青峰的官职,直接押往京城诏狱。

    九月三十日,秋风乍起,京城的树叶似乎一夜间黄了。

    这一天,是卫青峰抵京的日子,沈扬没有做任何耽搁,连夜提审。

    江南的案子,终于是要了解了。

    黄公公当差当了几十年,在这档口,他坐立不安起来。

    诗小小笑话他度量小:“皇上是一国之君,哪里容得那几个当官的闹腾?只要这个案子一定,借此了结了向公公,今年不是恰好过个和和乐乐的年?”

    “向芳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知情的人哪个不知道皇上要倒内阁就要倒礼部?礼部的人不是傻子,他们会好好折腾的,向芳也会好好折腾的。”

    “再折腾也折腾不过皇上。”诗小小撅起嘴。

    每日,京城百官的情状都要报给黄公公知道,一连几十日,京官们都入寻常一般吃喝拉撒,有些无趣。黄公公也终于撂下了疲惫,索性等沈扬结案了。

    十月二十五日,卫青峰关在诏狱已经整整二十五天了,沈扬并未顺利的得到他想要的口供,反而一度被梗得无法开口,他终于慢慢的没有了耐性,正计划着进宫请皇上批准用刑得了。谁知自己还未往宫里走,宫里的人先来请了。沈扬见到陈鍄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到陈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怒火:“朕养着你们镇抚司,当真是白养了!!!”

    啪!一摞手抄的文件摔到了沈扬脸上!

    沈扬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你们北镇抚司的饭,吃到哪里去了???连一份案卷都保不了???你自己看看,为何大内的密卷会传的满天下都是???连条狗都知道看家,朕看你们真是连狗都不如了!!!”

    沈扬大惊:“臣……这案卷自江南来的时候,都是封好了的,这……这。”

    “呵,你的意思是说……朕泄出去的?”

    “臣不敢!”沈扬赶紧磕头。

    “沈大人,皇上最器重的就是你,你快好好回话!到底是谁把密卷传出,还恶意传抄!快回话啊!”

    开朝有锦衣卫以来,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大内的案卷被京城的太学生们传抄得一塌糊涂了,锦衣卫的人竟然还一点都不知道。

    更可笑的是,竟然连东厂的人也不知道。

    最最可笑的是,若不是有言官上疏质问朝廷,皇上还不知道自己床头的那卷捂得严严的宗卷已经连街头买糖人的货郎都知道了!

    “把黄贵找来!还有内阁!都给朕找过来!!!朕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领着官镗人都在干什么!”

    郭太傅已经很老了,周文元搀扶他跪下。周文元旁边跪着沈扬,沈扬的额头上全是血。他们背后是内阁的几位阁员,大家都把头贴在地板上。跪在陈鍄案前的是黄贵,他几乎是贴在地上,纵然天气寒冷,汗却流了一地。

    “好得很,好得很,竟然都不知道,这几十天,你们都聋了???现在哑了么?”

    “回话!快回话!”向芳急得满头是汗。

    “回……回皇上的话,奴婢监着东厂,百官的情状都从臣眼前过,但是,这次的事情并非百官传出……奴婢……奴婢确不知情啊。”

    “你会不知情?”

    黄贵感到趴在地上的手抖得不停。

    “说!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奴婢,奴婢失察!奴婢即刻带人去查清楚!奴婢待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只求皇上给奴婢表心的机会!等查出了情状,奴婢恳请皇上剐了奴婢消气!皇上……皇上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这些抄写传阅的事情定是由太学生传出来的!奴婢连夜彻查!一定能查出背后主使!”

    陈鍄冷笑了一声:“周阁老,你当阁魁也有五年了,竟然让几个给事中把事情闹上来?你可也是失察了?”

    周文元磕了一个头:“臣斗胆恳请皇上,将案卷给臣看看。”

    “什么?”陈鍄哈哈大笑:“黄贵啊,你看看朕的大臣多聪明!周文元,你不会现在还要对朕说你对这个事情一点不知道吧?”

    “陛下,给事中上疏无需经过内阁批阅,臣确实不知道。”

    “大胆!”黄贵跪在地上呵斥周文元:“百官都归着你管,你此时此刻竟然撇得干净?!”

    “百官的确归臣管辖,如今臣难辞其咎,臣丝毫没有撇清的意思!就是因为难辞其咎,臣必然要知道缘由,请皇上明示。”周文元不卑不亢。

    “好一张利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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