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在两个时辰之后,左师仁的马车,才到了江岸边的会盟之地。跟在左师仁后面的,还有东越九部的首领,盐岛岛主,商舵的小舵主……总而言之,是带着一大家子的人,终于赶到。
    扫到徐牧的位置,左师仁堆上满脸激动,急急拨开人群,急步踮脚小跑而来。
    “让徐兄久等,是我左师仁之过。等会宴席之时,我左师仁自罚三杯,以作谢罪。”
    “左盟主何须如此。”徐牧也起身,稳稳一个长揖。
    都是老奥斯卡,你演我也演,大家演才是真的演。
    寒暄了番,左师仁才转过身,招呼了其他的会盟的头子,开始入宴,商谈攻打沧州的事情。
    徐牧目光一扫,七席人马的头子,都已经到场。让他更为惊奇的是,青州王唐一元,满脸死白,坐在木轮车上,不断喘着大气。
    便是这样一个人,还心心念念着争霸天下?
    “诸位,先共饮一盏。”左师仁意气风发,举起了酒盏,在江风中掷地有声,“此一番,我等会盟聚义,共襄讨伐伪帝的壮举。”
    “敬陵王!在陵王的率领下,我等必攻无不克!攻入沧州,活抓妖后!”
    “与陵王共饮!”
    “共饮。”徐牧平静地跟着举杯。热闹倒是很热闹,但他总觉得,差了很多东西。
    在二帝出现之后,左师仁明显有些急了。哪怕算到十万人马,渡江攻打沧州,都不见得是易事。若是再稳扎稳打,继续布局,拉拢其余的入盟人选,机会还大一些。
    但明显,左师仁已经听不进了。放下酒盏,左师仁坐到了徐牧身边。
    “徐兄,各方盟友已经蓄势待发。只等祭旗之日,便要渡江,攻打沧州伪帝。这妖后,死期便要到了。”
    “左盟主,不若再筹谋一番。”想了想,徐牧认真开口。不喜归不喜,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左师仁拔掉沧州。
    这颗毒瘤,已经长得够大了。而且在袁安死了之后,彻底异变。
    “我自有打算。”左师仁笑了笑,“徐兄,你也知我是个怎样的人。我敢行会盟之举,定然会有后手。”
    “援军?”
    “先卖个关子,到时候再告诉你。你只需按着先前的计划,引诱沧州水师即可。”
    “左盟主,我讲过了。西蜀兵力和粮草,皆是不足,我只能尽力而为。”
    “西蜀出两万水师,另外,我再调两万水师给你,粮草辎重,一并供应。徐兄,莫非你不想灭掉沧州?一个毒谋妖后,卧榻在侧,我反正是睡不着的。”
    实话说,只出两万水师,左师仁还提供粮草,并不算亏本的事情。
    “在打下沧州之后,你我的约定依然有效。我只取一郡,还有幼帝袁龙。”
    徐牧沉默了番,目光扫过其余的势力头子。
    “他们,我自有恩赏。这偌大的天下,如果说谁是最大的助力,非徐兄莫属。入蜀灭凉,徐兄的发家史,堪称举世无双了。”
    “谬赞了。不知左盟主,打算什么时候祭旗渡江。”
    “我东陵的望天监,尚在观摩气象,我估计,应该没几日了。各路的大军,也到了恪州境内。”
    “会不会有些急?”
    “不会,我考虑的很周到。”
    徐牧沉默了番,思索着可能发生的祸事。
    “莱烟二州,袁松那边可有异动?若是背后夹击,东陵盟恐损失惨重。”
    左师仁大笑起来,“徐兄啊,你觉得老伪帝,会和妖后合作?没可能的,他巴不得你我早日联手,把沧州皇室拔了。”
    “按理来说,确是如此。但最怕的,就是不讲道理的人。”
    “徐兄多虑了。哪怕袁松出军,恪州这里亦有两万余的州军。黄道充虽然不成器,但谁想攻打恪州,他肯定要拼命的。”
    “放心吧徐兄,我左师仁,并非是急功好利的蠢材。敢走这一步,便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徐牧不说话,心里没有尽信。
    先前你打莱烟二州的时候,被袁松按着来打,头都捶爆了……
    “徐兄且宽心,这一次,将是东陵盟名震天下之时。”
    只说完这句,左师仁已经起身,走向了木轮车上的唐一元。唐一元半死不活的,任由唐五元推着木轮车,代为饮酒相敬。
    不知为何,徐牧总觉得一股不详,忽然笼罩了全身。他觉得,沧州的苏妖后,计谋诡计,连他的贾文龙有时候也疲于对付。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东陵盟会师,祭旗,渡江,攻州。
    没那么简单的。
    坐在热闹的会盟席上,徐牧只觉得自己,忽然间有些格格不入。并非是不相信左师仁的手段,而是他更担心,苏妖后那边的手段。
    还是那句话,操之过急。
    “盟主,这一次,我等诸多人,便跟着盟主,一起灭了沧州!”
    “左盟主天下仁名,在铲除伪帝之后,只怕要名留青史了。比起忠义袁侯爷,也不逞多让了。”
    几个攀附东陵的小头头,不断举杯欢呼。
    “牧哥儿,你怎的不过去?”抢了一盘江鱼,司虎蹲在一边,边吃边开口。他发现,自家的牧哥哥,今日不太合群。
    “去个卵,一群小蝌蚪找妈妈。”
    抬起头,徐牧看着急淌的江水,整个人又陷入了思量。
    ……
    在沧州,宫殿之前的雕栏。
    一袭素色的凤袍,在风中轻舞。做了太后之后,先前的艳色袍子,已经不穿了。
    苏婉儿年纪轻轻的脸庞上,显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仪。
    “徐布衣是个聪明人,真的很聪明。参与了,又像没参与,我只觉得,有些可惜了。”
    “家乡杀羊的时候,总喜欢挑弱瘦的,要养不活的先下手。便如左师仁,他虽然也算得枭雄,但和徐布衣比起来,和袁松比起来,终归是最弱的一位。”
    “阿七,我说的不是州地和兵威。我的意思,是谋略与布局,缺一大谋,便是左师仁最大的问题。”
    阿七没有“阿巴阿巴”地应声。他是个内敛的快剑客,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露出笑容。
    此时,面对着苏婉儿,快剑阿七在晚霞中的脸,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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