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为正欲前往大理寺,宋筠萱身处皇宫之内不便直接寻访,但他去找大理寺中的乔洮阳却不成问题。
    然而就在他正要出门之际,却被一辆黑色豪华马车挡住了去路。
    “先去我家坐坐吧。”刚从宫中出来的李孝恭面露复杂之色。
    何乐为本无意前往河间郡王府,但考虑到食铺中还藏匿着费听阿勒和张真胤,自然不能让李孝恭进入,于是向李孝恭婉言道:“请稍等片刻,我给李崇真准备一份小礼物。”
    李孝恭略感惊讶,随后嘴角浮现出笑意,点头同意了。
    何乐为回到食铺,嘱咐了费听阿勒几句,带上一个食盒,便登上了李孝恭的马车。
    “盒子里是什么礼物?”父子俩相对而坐,一时无人开口,气氛略显尴尬,最终李孝恭打破了沉寂。
    “是一份孩子会喜欢的礼物。”何乐为笑着敷衍过去,李孝恭不禁觉得有些自讨没趣。
    对于国子监的事情,你不必过于忧虑,上层对你的赞赏之意,他们都看在心里,孔颖达身为一位深谙世故的老者,绝不会对此视而不见,至于那些依仗家世背景的一般学子,尽管他们背后有所倚仗,但我李孝恭亦非易于之辈,若有人胆敢欺侮于你,你大可反击。
    “你是打算替我主持公道吗?”何乐为始终保持与他一定的间距,即使在李世民面前,也未曾直呼李孝恭为父亲,始终以河间王的称号来称呼他。
    李孝恭对此并不在意,毕竟两人长达十数载未曾亲近,何乐为对他心存芥蒂也在情理之中。
    “你可知晓我与毗沙门(李建成的小名)交情深厚?”
    “自玄武门事变后,毗沙门的五个儿子承道、承德、承训等人无一幸免,全遭诛杀,而三胡(李元吉的小名)的五个儿子承业、承鸾等也同样遭遇不幸……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李孝恭提及此事时,眼中闪烁着泪光,似有无尽哀痛。
    “不,你无法体验那种感受,那些孩子中,除毗沙门的长子李承宗早年去世外,其余十个孩子,他们的诞生我都曾出席庆祝,他们在我的膝前嬉戏玩闹,我曾拥抱过他们,看着他们喜怒哀乐,他们也曾拉扯过我的胡须……”
    李孝恭身形微微弯曲,眼神黯淡无光,仿佛竭力避开回忆那段悲惨过往。
    “你的母亲……在得知噩耗之后,毅然选择了悬梁自尽,就在河间郡王府中,这是为何?只因她曾是毗沙门赠予我的侍妾,因此你与毗沙门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不得不将你送走,并非因为我畏惧死亡或担忧受牵连,而是怕你无法在这乱世中存活下去……”
    何乐为听闻此言,心中也是一阵堵塞,他清楚个中缘由,之所以未与李孝恭相认,是因为他并非原本的何乐为。
    他对李有仁并无深刻的情感纽带,对李孝恭更是如此。然而,在李孝恭吐露真情之后,何乐为的心头竟涌起一股血脉相连的炽热,那是这具身体原主人对其亲生父亲的一种眷恋。
    此刻,何乐为仿佛真正意义上接纳了这具身体的一切,之前仅视为灵魂的再生,而现在,他渴望去实现这个身体原主人的人生愿望。
    或许就在这一刻,何乐为才真正与这具身躯融为一体,坦然接受了所有的事实。
    “我明白了……”
    李孝恭突然抬首,眼中的泪珠终于滚落,从眼角滑下。
    “好,这样就好……”李孝恭拭去眼角的泪痕,脸庞洋溢着释然与欣慰的笑容。
    何乐为思索片刻,打开手中的食盒,从中取出一颗如钻石般晶莹剔透的冰糖,递给李孝恭:“尝一下?”
    李孝恭眼睛一亮:“尝一下?这是翡翠还是玉石?”
    “糖,冰糖。”的确,这就是何乐为从齐遂良工坊提炼而出的冰糖,实际上早已结晶完毕,不过由于之前推出了李记烧酒,何乐为临时决定先将冰糖藏匿起来。
    这些都是难得的珍品,若一股脑全盘托出,其价值便会大幅缩水,待李记烧酒的价格在市场上抬升一波,等到稳定后再推出冰糖产品,这样才能再次掀起购买热潮,这才是盈利的明智之举。
    李孝恭满脸困惑,将信将疑地将冰糖放入口中,那股清冽甘甜的味道,宛如一股清泉洗涤着他已经被烈酒麻木的味觉,口舌生津,难以自制。
    “这……如此绝佳之物,定能引发市场的热烈追捧!”李孝恭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你怎么会懂这些?李有仁肯定不懂,是谁教你的?”
    何乐为神秘一笑:“这可是商业秘诀哦……”
    “连我也不透露?”李孝恭略显失落,何乐为苦笑回应:“这是靖恭坊里的一位胡女传授的,用紫砂糖熬煮过滤,借助黄泥水去除颜色,炼成白砂糖,再熬成糖浆,添加结晶种子,七日后就能凝结成冰糖。”
    李孝恭听罢连连称奇,随后又轻轻叹息:“你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何乐为不想过多煽情,爽朗笑道:“要是心疼我就多给我点好处吧。”
    李孝恭亦随之笑答:“就你现在这能耐,哪还用得着我补偿,若不是你之前的‘胡闹’,我这司空的位置恐怕都坐不上。”
    此话刚落,李孝恭又警觉地环顾四周,显然这个司空的头衔只是李世民口头答应,尚未正式公布。
    何乐为同样笑了起来,两人继续闲聊玩笑,很快马车便来到了河间郡王府前,按照惯例马车本该走侧门,但李孝恭却示意车夫和随从道:“吾儿归家,敞开正门迎接!”
    王府的正门非重大场合不开,马车缓缓减速,随从立即返回通报,王府内的王妃、王子、公主以及众多仆役,均已在正门前列队等候。
    李孝恭心中满意,何乐为本不愿过于招摇,但见李孝恭这般神情,也就坦然接受。
    李崇义:“父亲……”
    李崇晦:“爹爹……”
    李崇真:“大哥!”
    李崇义和李崇晦两位兄弟对父亲的态度差异明显,李崇义作为长子,言行举止规矩有礼,虽恭敬却稍显疏远。
    李崇晦那一声亲切的“爹爹”,则显得更为亲近,而年纪最小的李崇真,则似乎完全没把父亲当回事。
    在他心目中,大哥就在身旁,此刻那句“大哥”显然就是在呼唤何乐为。李孝恭家中妻妾众多,王府之内纵然他再公正无私,也难免会有诸多明争暗斗。今日大开正门,实则是他表明态度,希望所有家庭成员都能接纳何乐为,毕竟他是个私生子的身份。
    然而,令李孝恭意想不到的是,小儿子李崇真竟然率先打破了僵局!
    李崇真迈着小短腿,欢快地跑过来,迅速黏在了何乐为的身上。
    李孝恭先是一愣,继而畅快大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宫廷御驾飞速逼近,几乎撞上了河间郡王府的马车!
    “河间王,皇后有令,速速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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