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大夫。

    赵无咎知道自己果然又发烧了。浑身发热,口很渴……这次又要自己熬过去吧……他模糊地想着,不像别人发烧会昏迷不醒,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每次他都是清醒地度过病痛的折磨,没有人理会自己的,所以他必须坚强才能继续活下去。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打垮,就再也起不来了,可是他不想放弃啊……刚刚说不怕死是假的,假的!忍辱负重地活下来不就是还对生存抱着希望么?他踉踉跄跄地起身下床,迷迷糊糊地想找到桌子取些水喝——他向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包括在病中,但是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为他找来大夫的夏煜一进门就看见他在屋子里颤巍巍地乱转。

    “你在做什么?”他惊讶地脱口而出。

    “找……找水喝……”赵无咎无意识地回答他,然后依旧到处乱走。夏煜无法忍受地将他弄回床上靠好,然后倒了一杯水细心地喂他喝下。赵无咎立刻饥渴地一饮而尽,满足地发出低低的喟叹。夏煜这才示意那医生快给赵无咎看病。那大夫把把脉立刻诊断只是寻常的受寒发烧,留下些药就告辞了。夏煜当下便开始煎药。

    等到药煎好,夏煜端了药汤进屋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不想让他喝变凉的药汤,于是夏煜轻轻地唤他的名字让他醒来。“赵崇文、崇文……起来喝药好吗?。他—边叫,一边轻轻地推着赵无咎的肩。

    “唔……我、我不是……我是无咎……妈妈说我没有错……”半梦半醒的人吐出让夏煜非常感兴趣的梦呓。

    无咎!他果然不是赵崇文!那么,有必要去好好查一查了!夏煜眯起眼睛暗自忖度,手上却并未停下摇醒他的动作。

    第三章

    除了母亲以外,赵无咎从来没有尝过有人特意为他做些什么的感觉。而母亲去世两年来,他更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根本忘记了有人照看、有人关心是什么滋味,所以他对夏煜的照顾感到极不习惯,一可以起身他就立刻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放在椅子上折迭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袍子,那是夏先生为他换上的衣服。那么,他一定看见自己背上的疤痕了?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想尽管自己拼命隐瞒,可终究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好在夏先生并不是个探人隐私的人,他什么也没有问,这让赵无咎十分感激——这一点夏煜却不知道,因为赵无咎的脸完全不透露出他心里的任何想法。

    “嘭嘭嘭!”有人在敲他的门。赵无咎一惊,这又是个意外,以前从来没有人来探访过他。

    “是谁?我……”赵无咎正想推说病了,那人却急忙开口说:“我是夏煜,来还你东西的。”经过一段时期的了解,夏煜认为自己之于他而言实在是才疏不足以为师,所以决定对他称名道姓。

    “夏先生……您请等等。”赵无咎叹口气无奈地从床上起身去开门。

    怎么刚从他那里出来没几个时辰他就跟来了,自己有遗留东西在他那边吗?连赵无咎自己都不确定。打开房门,见夏煜身着一袭黑袍,神定气闲地站在房门外,那高贵的样子让赵无咎有一霎时的自卑——他多自信、多威严呵!“夏先生,请进来说话罢。”赵无咎低低出声唤他。

    夏煜眉头一皱,自己何尝要看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身子还不舒服么?明天别去上学了,在屋里将养几天。”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才这样的吧!夏煜尽量往好里想。

    “我很好,多谢先生挂怀。”这样的病就要卧床,那这三年间他的那些情况早都该准备后事了。前些天赵无咎是不想去读那些他已经烂熟于胸的书才推说生病的,没想到这现世报竟然来得这么快。

    “嗯,那就好。”夏煜听了似乎很高兴,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来递给赵无咎说:“你这把扇子上的字画给水浸坏了,甚是可惜。

    方才我找了个善裱书画的朋友看了看,他说虽然不能再用作扇面,但是还可以将它装裱起来收藏,等他弄好了我再给你拿过来,成吗?而且他也说了,这扇子换个新面儿照旧可以使用,只是要劳动你再作一幅字画了。”他见赵无咎似乎非常宝贝这把玉扇,所以连忙四处找人将它修复,可是纸面浸水是万难恢复常态了。

    赵无咎点点头,默默地接过扇子,半晌他缓缓地开口说道:“谢谢夏先生费心,那裱画的费用不知几何,请务必告知,学生也好返还……”

    夏煜一听,脸上登时变色。“我看不必了,”他冷然打断赵无咎的话,“这点银钱夏煜还花得起,何况我那朋友并不索要报酬。只是你若再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恐怕纵使再有才情也难以结交到知音良友。忠言逆耳,盼你三思,告辞。”说完他袍袖一挥愤愤地离开。

    他生气了,赵无咎呆呆地站在门边想,拿着那玉扇无意识地打开,俊秀的脸上逐渐升起凄楚的一笑。结交知音良友……他?可能吗?赵无咎死命地握了握拳,他感觉到指甲嵌入手心的疼痛。算了吧!能够平静无波地活下去他已经满足了,朋友对他而言,完全是奢侈品……对了,自己忘了把衣服还给他。

    夏煜快步走在路上,藉以发泄心中的郁闷之气。平时少有事情能让他如此气恼的。那小子真够狠!难道真的全是他夏煜在多管闲事吗?为什么他非得要将界限划得如此分明不可?夏煜承认自己的确是不由自主地就想关心他,可这并没有任何恶意啊!为什么他总是不识好歹地拒绝别人的好意呢?气闷地回到住处,还在门外就只听得屋内吵得沸反盈天。一定又是那班家伙,夏煜摇摇头,也好,大家聚一聚,也省得自己再为那些本不该发生的破事烦恼。

    “初阳,哈哈,你这个主人终于来啦!来来来,品题一下我新临的《怀仁圣教序》!”谢云霓拖着一支墨迹淋淋的笔,兴致勃勃地拉着夏煜就要进书房。

    “看他临什么帖!初阳自然要先看我新作的这幅水墨山水。”朱桓哲连忙跟上去抢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卷轴。

    “你们都别争,我什么也不看!明远,咱们先来一局如何?”夏煜转头望向在一边看好戏的曾晖。原本甚是无聊曾晖一听到“来一局”

    立刻双眼放光,忙不迭地说着:“最好,最好!!”说着赶紧布置起棋盘来。

    谢云霓见状不依地道:“那怎么成!你们一下就是大半天,不行!

    得先看看我的字!”朱桓哲也深以为然。

    夏煜无奈,只得跟着谢云霓走进书房。他看见自己宽阔的榉木书桌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不禁双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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