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然刚一进后宅,就听到了喝骂声,是一个老太太在骂人,估计就是在骂那个庶出的儿子。
    老太太的声音从正屋里传了出来:“你就想你爹赶紧死,然后你好继承家产,你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别以为老身不清楚,你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接着传了出来,这中年人脾气看来没多好,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让主母厌恶,他叫道:“母亲大人怎么能如此污蔑儿子,爹爹出了意外,我这当儿子的着急还急不过来呢,岂有盼他过世之理?母亲大人如此污蔑,难道是要儿子以死明志么!”
    “你死,你死,你现在就死,你要是有种跳井,以后你就当这个家!”老太太毫不相让。
    金牛原本怒火万丈,可一听张家的人在大吵大闹,他顿时火气就降了几分,笑了!
    指着正屋,金牛道:“看看,本官没有说错吧,他们张家夫妻最擅长的就是污蔑别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王安然有些尴尬,他还真不喜欢听别人家的是非,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听多了无益。
    兔宝却纳闷了,她道:“要是死了,跳井死了,那以后也没法当家了啊,里面的老太太是在故意让那人死吧,是亲娘么?”
    金牛大乐,深感此小丫头很会说话,很讨自己的欢心,他回头赞道:“说得好,果然伶牙俐齿,一句话就说出了事情的本质,那个老恶妇还真不是亲娘呐!”
    兔宝抬头看向王安然,问道:“这回是在夸我呢吧?”
    王安然笑道:“是,是在夸你呢,你牙口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
    “那不还是在说我是吃货么,我今天不吃午饭了……嗯,午饭还得吃,不吃早饭了。”兔宝下定决心。
    “你不是吃过早饭了么?”
    “所以才不吃了呀!”兔宝一脸你很笨的表情。
    说话间,众人到了正屋门口,还没等仆人通报,就听咣的一声大响,屋门被踢开,里面走出一个气得浑身哆嗦的中年人,正是张从简之子张孝感。
    张孝感一出屋子,猛地见到金牛,吓了一跳,他刚刚在和张夫人吵架,仆人们没敢进去通报说金牛来了,所以他不知道,突然看到金牛出现在屋外,脸上还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想必是听到他们母子吵架了,心里着实的不痛快,可又不敢得罪,如果父亲真有个好歹的,张家失了势,金牛还不想把他们张家怎么样,那就怎么样么!
    张孝感行礼道:“学生张孝感见过刺史大人。”
    金牛哼了声,不答理他,直接进屋,王安然回头看了眼钱如海,两人同时点头,也跟了进去,张孝感没有阻拦,兔宝见大人们都进去了,蹦蹦跳跳地,也跟着进去了。
    兔宝进了屋,忽然回头冲张孝感道:“你不要跳井啊,也不要生气,气大伤身,我要是一生气,就吃不下饭,你不要也这样啊,消消气!”
    张孝感不知她是谁,还以为是位千金小姐,顺了口气,道:“多谢小姐提醒,在下记得了!”
    “你叫我小姐?你是好人!”兔宝大喜,丫环被当成了小姐,自然欢喜,但她还是道:“我不是小姐哟,以后别叫错了。”
    张孝感有点纳闷,不是小姐?那是夫人?这么小的女孩子就嫁人了?他只好道:“那多谢夫人了!”
    兔宝脸色一垮,气道:“你不是好人了,你是坏人,你哪只眼睛看我像生过孩子了!”
    张孝感大感无奈,和这小女孩说话太费劲了,谁说夫人就一定要生过孩子的了,像我家的老夫人,就没有生过孩子啊!
    金牛已经进了屋,可听到兔宝和张孝感的对话,越来越喜欢兔宝了,这小姑娘太讨人喜欢了,没进时屋说张夫人不好,一进屋就说张孝感是坏人,拍马屁的功夫无与伦比,比凉州所有的官都善解人意,有前途,有前途啊!
    兔宝无意之间成了有前途的马屁精,小丫头半点都不了解状况,跑到王安然的身后,从背后露出头,看向张夫人。
    张夫人长相很是彪悍,足足有二百来斤,她坐在床榻上并不向金牛行礼,反而把头一转,连看都不看金牛。
    王安然只看了张夫人一眼,便看向榻上躺着的张从简,心想:“还真有夫妻相啊!”
    就见张从简也是个大胖子,足足有二百四五十斤,肚子大大的,就算是躺在床榻上,也如一座肉山相仿。
    榻边的胡凳上站起一人,年纪比钱如海还要大,满头白发,鹰钩鼻蓝眼珠,一看便是个胡人,却穿着唐人的衣服,这人便是曾经的凉州第一名医卢至高。
    卢至高冲金牛行礼,道:“草民卢至高见过刺史大人。”张口便是字正腔圆的长安腔,不带任何的胡人口音,如果闭眼听他说话,必会以为他是长安人,绝不会想到他是个胡人。
    金牛嗯了声,道:“张从简的病你给看过了,如何?是不是装的?”
    卢至高呃了声,摇头道:“绝非装病,别驾大人得的是厥证,是万万不可能装得出来的。”
    金牛上前一步,低头去看张从简,道:“不是中风么,怎么又成厥证了?”
    王安然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眼钱如海,钱如海却皱着眉头,没有表态。
    张夫人猛地一拍床榻,转过脸来,对金牛斥道:“金刺史,你把我家老爷气成这样,难道还不痛快,现在上门来,是来看笑话的吗?”
    二把手是一把手天然的敌人,在凉州城里更是如此,金牛这个一把手将张从简这个二把手给气病了,二把手夫人能不怒么,已经翻脸的事,再说什么谢谢你来探病,这种虚情假意笑里藏刀的事,别人能做,但张夫人却做不出来。
    金牛也是大怒,道:“无知妇人,本官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且出去,本官好命人给你丈夫针灸!”
    王安然哭笑不得,怎么刺史就认准了针灸呢!他上前给张从简做了检查,张夫人和金牛斗嘴,表情凶悍,可却没阻止王安给看病,关键是她还没弄清王安然是谁!
    做好检查,王安然直起了腰,对卢至高道:“你看错病了,这病明明就是中风,你怎么说成是厥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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