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至高自从钱如海进屋,他心里就不痛快,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可以踩一踩钱如海了,说不定因为给张从简看病,他能重新夺回凉州第一名医的名头呢,可现在却被一个少年说成是看错了病,他更不痛快了。
    不过,王安然穿的可是官服,别瞧不起流外五等,再小的官也是官,也有制服穿,这年头只要穿上制服,普通老百姓就惹不起!
    卢至高先不和王安然辨证,却问道:“还未敢请教大人的称呼?”
    王安然心知肚明,卢至高问自己姓名,显然就是想知道自己值不值得尊重,医术是医术,官位是官位,官位讲究的是以权压人,医术讲究的辨证为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要想让别人把自己当回事,那首先自己就得把自己当回事,王安然很把自己当回事,他立即做出一副傲然的表情,挺直腰板,用很屹立的表情,道:“我就是王安然,是钱坐堂的老师,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指点你一二!”
    卢至高的鼻子差点儿没被气歪,你指点我,你算老几啊,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呢,也不知下面的有没有长出来,就想指点我,要不是看你穿着官服,我非抽你不可!
    他生气……没用,在别人的眼里,他卢至高算老几啊!
    金牛对王安然的傲然之色,大感满意,就应该这样,好好地震一震张家的人,本官带来的医生,就是比你们自己请的强!
    张夫人和张孝感果然被震住了,一起看向钱如海,难不成这少年真是钱如海的老师?
    钱如海并无尴尬的表情,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他管王安然叫了小老师,那就是叫了,任何场合他都不会反口。
    点了点头,钱如海道:“不错,这位的确是在下的小老师,医术远超于我!”
    咝,满屋尽是抽气声,张家诸人都感诧异,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本朝名医小老师,看不出,真是没想到啊!
    可只抽了一口气,张夫人就反应过来了,她又一拍床榻,气道:“你就是王安然,你就是那个害我家老爷气病的罪魁祸首?”
    王安然双后一摊,摇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今天这是头一回见到张别驾,怎会把他气病?”
    兔宝从他身后跳了出来,小姑娘全天下只怕两人,第一怕冯氏,第二怕王多孙,连王安然她都不怕,见张夫人对王安然恶语相向,她毫不示弱地道:“老太婆,你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当头棒喝,我很厉害的!”她曾经打得小和尚了然满头是包,就不信老太婆比小和尚还难对付。
    张夫人一呆,还从没有人叫过她老太婆,反应过来后,气得指着兔宝:“你,你你,你……”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安然拍了一下兔宝,道:“谁让你说话的,一边玩去。”
    金牛却喜上眉梢,这小丫头太招人儿疼了,咋就这么讨人喜欢呢,以后要是再和别人吵架,一定要带着她,光靠她就能把别人气个好歹的!
    张孝感却在一旁没言语,他对张夫人不满已久,见她吃憋,心里只感解气。
    屋里火药味浓烈,眼看着就要发生暴吵,王安然实在没心情和人吵架,病人还在床榻上躺着,不干正经事,斗什么嘴啊,闲得么!
    岔开话题,王安然对卢至高道:“你是如何辨证的,说来听听,你说张别驾得的是厥证,总要有理由吧!”
    卢至高乃是胡人,少年时在长安曾拜过名师,学了十余年的医术,医术在同辈中算是不错,但胡人医生在长安并不吃香,大唐人普遍认为胡人医生水平差,所以请他看病的人并不多,他是胡人医生,可就算是胡人都不找他看病,他没什么钱可赚。
    他便到了凉州,这里胡人极多,而且歧视的程度也不高,在这里他闯出好大的名头,曾被称为凉州第一名医,只不过他是胡人,所以和大唐的医生很少来往,不搀和医生们的事,自然也没去金光寺,这也是他不知王安然的原因。
    听王安然有考较自己的意思,卢至高忍下一口气,道:“张别驾神昏肢冷,应是厥证,当立即大补元气,回阳醒神,用人参、附子、熟地黄等药,急煎待服,不可耽误。”
    王安不置可否,道:“需服几剂药,才能让张别驾回阳醒神?”
    卢至高犹豫了一下,道:“这如何说得准,我看一剂……两剂,三剂药服后,当可见效!”他说这话时心里没底,可被当众问到,也只能这么说了。
    要是医生心里都没底,那病人的家属心里更没底了,张孝感急道:“到底几剂,你得说个准数啊!你不说准数,怎生煎药?”
    卢至高只好改口,道:“四剂吧,一定见效。”
    张夫人倒是干脆,一挥手,道:“你开方子,让管家去抓药,取药后快快煎好,给老爷服了。”
    角落里的管家连忙答应,拿过笔墨纸砚,伺候卢至高开方。卢至高见王安然没反驳,钱如海低头不语,心中得意,看来自己是说对了,要不然他们不能这样哑口无言,刷刷刷将药方开好,递给了管家。
    管家正要拿着药方去抓药,王安然却道:“且慢,把药方给我看看。”管家只好把药方给了他。
    王安然看了看药方,递给钱如海,道:“钱坐堂,你看这药方可用么?”
    钱如海在刚才屋里人斗嘴时,他也给张从简做了检查,他比卢至高要谨慎些,心中犹豫,但并没有着急把自己的辩证说出来,更没有开方的举动。接过药方看了看,好半晌,他才道:“我实不擅长看厥证,也不擅长看中风,要我来说这药方的好坏……我看,姑且一试吧,如果没有效果,那就再换方。”
    他的话属于老成之言,唐时很多医生都是这么看病的,先开个方子试一试,如果有效就接着服,如果没有效果,那就换方子。
    王安然听罢,却摇了摇头,一副老师教训学生的口气,道:“换方子?你认为服了这药后,还来得及换方子吗?”
    他看向张夫人,忽感和这老太太说不出理,说不了几句就又得吵架,这样的病人家属最让人头疼。他又转向张孝感,指了指药方,道:“如按这个方子服药,不用四剂……”
    张孝感大喜,忙道:“连四剂都不用?三剂就能见效,两剂成吗?”
    卢至高立时脸露笑容,看来这个人五人六的少年,还是有点眼光的,能看得出自己药方的妙处来。
    金牛却不高兴了,怎么搞的,这药方难道真好使,这不把我带来的人比下去了么,这王安然太不会说话了,就算这方子好使,你也得先说不好使啊,这样才能显出你厉害,我才有面子,还是钱如海说话更靠谱些!
    钱如海却想,似乎不对吧,如果真的不用四剂,那刚才他干嘛说来不及换方子的话?
    王安然嘿了声,道:“什么三剂两剂的,只要一剂服下去,你爹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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