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德全在听到了卫淞的话, 一瞬间以为不学无术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三皇子若是有了官身还好说, 他才十四, 哪儿就能做副考官了呢?
    卫淞连忙解释了缘由,“汪老爷, 您还记得为什么祁大人推选我吗?”
    汪德全挥了挥手,给他喂葡萄的女子下去了, 汪德全说道:“还不是为了昶安,你要是乡试的主考官,你都是那些学生的……座师, 是这个词吧?”
    卫淞笑着恭维:“汪老爷, 您的记忆真好, 确实是为了三皇子。我这样提, 也是想要真正让这批人才落入到三皇子的手中。”
    卫淞拍马屁拍得汪德全很舒服, 他的眼睛甚至眯起来,双腿也交叠翘在旁边的空凳子上,云纹黑靴晃了晃, “那你怎么会让三皇子去湖江?”
    “我上次见到三皇子,说句大不敬的,三皇子也太瘦了一些。”
    汪德全的腿不晃了, 三皇子还是太子的兄长呢, 结果现在个子要比太子矮一些, 人也瘦得像是麻杆一样,这让汪贵妃很苦恼,汪德全自己也看着心疼,也太瘦了一些。
    “不光如此, 三皇子似乎心中郁结,有些不大喜欢住在宫中,似乎还想要早点开府……”但是想要开府的三皇子偏偏又不喜欢要定下来的三皇子妃,可以说现在三皇子和汪贵妃矛盾重重。
    汪德全想着,这可不光是如此,为了三皇子妃,昶安也和贵妃娘娘生分着呢。想到了这里,彻底不晃腿了,有些不太高兴,“有事说事,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让人糟心。”
    “汪老爷,我提议让三皇子当副考官就是这个道理,一来,主考官是我,我肯定在路上把三皇子伺候的好好的,二来,离开了京都,看看这大齐,三皇子也能第一次知道,这大齐是什么模样。三来,就是也可以让三皇子散散心,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是远香近臭的道理,娘娘许久不见三皇子,到时候见到三皇子岂不是想念的很,而三皇子走一遭,也许会发现娘娘的用心良苦。”
    卫淞一口气说的话让汪德全沉默了,为了三皇子妃的事情,母子两人拧着呢,听说太子在朝堂上很有见地,而三皇子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这样来想,好像真是个出处。
    卫淞看着汪德全的模样,知道他已经意动,连忙继续说道:“若是让三皇子做主考官,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只是个副考官,凭着贵妃娘娘的恩宠,应当是可以求到的。而且也不必告诉别人,只需要娘娘求到就行,倘若是求不到,再选个咱们这边的人。”
    汪德全说道:“我记得当时说的是都察院的一个……”
    “汪老爷。”卫淞搓了搓手指,“倘若是都察院的一起,岂不是坏了事,还是咱们的人好。我得承认祁大人说的有理,喊个清流在一起,这样让圣上放心,只是……我也有我的一点私心,我这根基不深,小儿子又要定亲,所以……”
    汪德全笑着拍了拍卫淞,挤挤眼说道,“行,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没问题,而且你说的有道理,我晚些时候去见娘娘,我看十有八·九是三皇子去做副考官,倒时候你可得护着点。”
    卫淞的心情激荡,扶持三皇子,那位可就是未来的帝王,他跟着走一遭,不也算是简在帝心?卫淞甚至准备让赵昶安见过权利的作用,做到了那个位置,当真是可以随心所欲,想要做什么,就是什么。
    汪德全很快就见到了贵妃娘娘,而汪贵妃在听到了汪德全的理由,表情有些松动,汪贵妃心里头转了好几个弯,最终叹息一声说道:“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平白让我操心。”
    “昶安还小,娘娘自然是要多费心。”
    “不小了,都还准备给他定下皇子妃,哪儿小了?他真是胡闹。”汪贵妃有些头疼,她看着沈岚也没怎么管赵翊林,赵翊林的功课明明也不少,怎的就文武双全,还能够对朝堂的事有见地?而她的儿子愣是不行。
    汪贵妃不愿意承认这里有自己的原因,轻叹了一声说道:“不过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是个乡试的副考官,要到了之后,让他去看看一个湖江都有多大,只有成为人上人,才能……”
    汪贵妃觉得,他那般排斥三皇子妃,不如让他跟着卫淞长长见识,卫淞说的一句话最戳中汪贵妃,让三皇子看一看这大齐有多辽阔,只有为帝,这些都是属于他的,或许走一遭可以勾起三皇子的野心。
    她的昶安也不差,只是心思不在这个上面,要是能够勾起野心,就好了。
    “不过,护卫得挑好,还有让卫淞给护着点,如果要是……也行,得找个清白的,不能什么脏的臭的都带回来。”汪贵妃甚至愿意给儿子一点甜头,尤其这一次可以让他们经过十里秦淮的金陵,让他长长见识,不过那些女人可不能碰。
    汪德全笑着说道:“娘娘放心,甚至我也可以跟着走一遭。”
    卫淞还说了一件事,那周家现在就在距离云州不远的建安府,听说生意又做起来了,看看能不能过去打秋风,汪德全想着,若是自己去,定然可以护住三皇子的。
    汪贵妃瞧了一眼弟弟,虽然弟弟不着调,不过肯定知道护着三皇子,“也行,你也跟着。”
    汪贵妃觉得,不过是地方秋闱的副考官,她偎依在赵桓的怀中,勾勾手指头就可以手到擒来,结果赵桓出了一身冷汗,当真不敢应下。
    这科举制度是国之根本,哪儿有让三皇子去做副考官的道理,更何况若是三皇子去了,那太子置于何种位置?
    汪贵妃泪水潋滟,轻声说道:“那您问问看昶安,这孩子当真是满腹心事,我想着也是让他散散心,这秋闱重要我当然知道,可是也不是让他当主考官,而是副考官不是吗?还有一个主考官呢,对了,不是还有本地的官员,做什么同考官吗?就是挂个名罢了。”
    听到只是挂个名,赵桓就有些松动了,再等到汪贵妃反复说了几次,赵桓甚至亲自问了一下三皇子。
    赵昶安想到要是去湖江,岂不是离开了京都?离开了皇宫?他的心跳有些快,像是被关了许久的金丝雀,如今牢笼终于对他敞开了一线,或许飞出去的时候,还是带着脚镣,起码能够松快一段时间。
    “父皇。”赵昶安跪在了赵桓的面前,他祈求着可以飞出牢笼,去做副考官,他只做挂名,万事都以主考官为主。
    赵桓没错过三皇子眼底的光亮,想着汪贵妃的撒娇,三皇子自己也愿意,赵桓就允了。
    当这个消息在朝堂上公布,最震惊的不是清流,而是祁赟之,等到私下里找到了卫淞,对方笑着说道:“这也是好事不是吗?”
    要和三皇子一起做考官,卫淞可以说是春风得意,甚至希望那湖江人杰地灵,最好多几个人能够在春闱里榜上有名,那他就是这些学子的恩师,都是将来的人脉。
    如果没有舞弊案,那当然是好事,现在要是有舞弊案,牵扯到了三皇子身上……祁赟之打了一个寒噤,那可是舞弊案,要是真的发生了,三皇子岂不是名声也受到连累,还怎么去问鼎?
    祁赟之甚至后悔自己想要去坑卫淞的举动,现在弄成了这样,他怎么说未发生的事,只能够想办法看看怎么避开这舞弊案。
    这舞弊案的发生,其中就包括一点,试卷在云州知府宅院里被盗了,而祁赟之现在为了让舞弊案不发生,必须得让这一行人避开云州知府,最好不要住在云州知府的宅院里。
    祁赟之的头都要想得炸裂了,湖江的学子无论如何都是在云州考试的,考官素来都是住在云州知府宅院的,怎么避开?原本想的是把林鹤扯到这舞弊案里,现在倒好,得让他们的试卷不被云州知府的儿子调换,怎么做?怎么让他们不住在云州知府的宅院,不接触云州知府的儿子,也得让云州知府自己也没有私心?还有,同考官换了其他人,怎么保证他不泄题?
    祁赟之当初明明答应了汪德全要捧杀林鹤,在林鹤升得高高位置时候摔落,他想要利用的就是这一次的湖江舞弊案。
    但是现在三皇子搅入到其中,就不能坑到林鹤了,他还没办法和汪德全说清楚,要不然他任由舞弊案发生,岂不是坑到了卫淞?无论是汪德全还是汪贵妃都不会允许他为了一己私心,去害他们这一派的官员。
    祁赟之的嘴唇都起了一圈的泡,距离卫淞交接手中的事务,启程去云州也就只有半个月,他必须得相处十全的办法来。
    而祁明萱在知道了事情居然是这个走向,也是瞠目结舌。她所知道的舞弊案,首先是因为知府的儿子偷盗了试卷,那人卖了卷子,然后就是云州知府自己作为同考官,也卖了试卷,弄得许多人都知道了试卷,还找到了一个学子提前去准备好文章,那位学子又把他那里得到的题目给透了出去,这湖江的试卷被泄露得干干净净,出了很多的雷同试卷,根本瞒都瞒不过,所以才闹得格外大。
    湖江的舞弊案她印象深刻,就是因为牵扯到的人非常多,这湖江的考生直接所有人的成绩都作废,三年之后才能再考。
    这一次秋闱试卷的保管,只怕很是单薄,很容易被窃取,他们怎么做到保密这一份许多人惦记的试卷,确保舞弊案不发生?
    “只怕还是得让清流得到好处。”
    祁赟之心中不甘心,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够让云州知府的那个儿子提前犯错,最好牵扯到三皇子的身上,直接为了三皇子的安全,换一个住所,要么就是布政使罗玑的住所,要么就是干脆离开云州去建安府住下。
    祁赟之对湖江其他的知府并不了解,这位林鹤既然能够得到清流的青眼,到时候三皇子住在他那边,也更安全,这位罗玑是沈誉的恩师,也是清流一派。
    思来想去,祁赟之因为卫淞的横来一笔,必须得花费不少银子去谋划这件事,最后他自己完全没好处,让卫淞得到了三皇子的亲近,又给了清流好处,他实在是不甘心。
    祁赟之也因为这件事,再不能算计自己这一派的人,卫淞他不喜欢也得捏着鼻子认了,接下来还有地动、疫病等事,只能坑清流的人,而万万不能像是这次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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