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罗昭提醒。
    他总是这样,根本不理会傅明晖说什么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真是没趣味啊,这人。
    傅明晖心里吐槽,却还是拿出双肩包中吕大锤紧急做出的面具,戴在脸上。
    大白面具,粗糙得很,上面的五官画得像歪歪扭扭的简笔画。
    但,照样是一阵轻微电流通过全身的感觉,然后她发现视线离地面远了,证明她身材高了些。
    看看手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瘦而有力的双手,掌心中有好多茧子。
    “挺像。”云柯挑了挑拇指。
    “注意气质。”罗昭提醒。
    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选美。
    但事实上,她已经变成了消防小战士的模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就是她的计划,因为只有亲生的儿子才能安慰悲伤的母亲。
    旁人再怎么努力出无济于事。
    “准备好了就开始吧。”罗昭说着,也在自己脸上扣了个面具。
    傅明晖不知道他也提前做了准备,当面具截上之后,罗昭赫然变成了小消防战士的上级,一起牺牲的那个坚定温和中年人的模样。
    李梅身为母亲,肯定见过自己儿子的上司和同事。
    也许她到城市里探望儿子,还曾见过面,说过话。
    有了双重证明,她就会更加深信不疑。
    傅明晖压抑着紧张的情绪,默默跟在罗昭后面。
    在黑暗的混沌中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出现一条单薄瘦弱的黑影子,游魂般漫无目的地走着。
    紧接着,傅明晖眼前一亮,场景发生了变化。
    天色灰蒙蒙的,下着如丝的细雨,湿漉漉的小街上,两边有很多小小的卖土特产的店面。
    可奇怪的是,一个行人和商家也没有。
    李梅神情犹豫地走在街上,不时转身,四处张望。
    好像她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但记忆又有点遥远了。
    “李鱼骨女士1傅明晖走过去,恰巧就站在一家格外狭小的店面前。
    李梅抬头,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她恍然记起,这是多年之前她维持生计的小店面。
    孩子长大后就不做了,也搬去了现在的楼房。
    “你怎么有假期来看我?”李梅惊喜异常。
    她是在梦境中,一时无法记起现实中的事。
    所反应的,就是她内心中最强烈的渴望。
    虽然辛苦,但她喜欢儿女环绕在身边的岁月。她那么希望小儿子有假期,能够回来看她,吃一碗她亲手做的饭。
    而“李鱼骨女士”是她和儿子间特有的,只有自家人才知道的称呼。
    消防小战士离开前,让傅明晖看到了他心底的记忆。
    李梅总觉得对小儿子有所亏欠,但事实上,就像傅明晖的朋友从不记得父亲因管教而揍他,只记得父亲在寒夜里给他做宵夜一样,在消防小战士的心中,在他离开人世的时候,只会记得那些美好的过往。
    幼时家里贫困,偶尔才做条鱼吃。
    那时李梅总是把鱼肉分给孩子,最后自己才啃点鱼骨上的碎肉。
    她说她最喜欢这个,因为最有味道。
    孩子们长大了才明白,她那是舍不得,把最好的留给了孩子。
    所以小战士就开玩笑似的叫母亲为“李鱼骨女士”,其实也是为了提醒他自己,母亲养育他们所承受的苦难。
    他还对母亲说:等有钱了,就给她买一个胖头鱼形状的大金戒指,以代替为了生活而被卖掉的唯一的首饰。      那还是父母结婚时,父亲所赠,小小的一个戒圈而已。
    却为了孩子,李梅连最后那点念想也割舍了。
    不知道这么做的时候,她的内心有多痛。
    “嗯,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往后,怕是很久也不能回来了。”傅明晖扬着声音说,努力露出个笑容。
    李梅闻言怔了怔,不明白儿子要去做什么,为什么连假期也没有了呢?
    随即,她向儿子走来。
    傅明晖有点慌,但耳边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眼角余光扫过,正看到云柯就站在不远处,好像是画外,正操纵着手里的一个“击子”。
    击子是一种僧道的法器,多用铜制,形如小碗。底贯以纽,下附木柄。本来是诵经时用以调整音节所用,此时却被云柯拿在手里。随着它每敲击一下,发出的清脆声响就把眼前的景物震得挪动位置。
    其实声音很轻,甚至李梅都听不到。
    可却仿佛一只无形手,变幻着道路,令李梅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儿子一步。
    梦中的美好,永远只是能看着,却没办法抓到……
    傅明晖忽然就懂了,云柯的阵法师身份,原来是这样。
    就连这个场景,都是从各种资料中分析综合而来,所以在李梅眼中有些似是而非。
    毕竟边界中的幻象,绝大部分产生于灵体的记忆及执念。
    现在,却是由云柯凭空造出来。
    罗昭的手下,外表看似平凡,其实每个都有强大的能力。
    再看李梅,不停向儿子奔跑,那距离却永远也拉不近。
    她伸着手,却碰不到儿子的一片衣角。
    她那渴望又急切的眼神,都令傅明晖不忍心了。
    可是她也知道,绝对不能让李梅触碰到她。
    因为这不是纯粹的梦境,不是纯粹基于李梅的思念,而是在边界中,是他们人为制造出来的。
    “妈,我要走了。”急切中,她呼喊了一句。
    明明是消防小战士的妈妈,可那个神圣的字眼叫出来,她的眼睛立即就被泪水蒙住了。
    可她用力吸气,努力笑着。
    因为她知道,消防小战士一定会想让妈妈记住他笑得露出虎牙的样子,而绝不是悲伤、难过和痛苦。
    “你去哪里?你要去哪里?这放假才回来,家门还没进……”李梅慌了。
    即便是在强行进入的梦里,她也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头。
    她的儿子呢?
    好像不见了,好像又应该在身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我有其他任务,真的要走了。”傅明晖艰难地说。
    “不,不行。咱不去了,退伍可以吧?啊?咱不去了,你回家来。”
    “妈,保护国家和人民是我的理想,我要实现它,您不要阻拦我。”傅明晖张口道。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被附体了。
    因为那些话就像内心之泉,自然就涌了上来,根本不用她想的。
    好像消防小战士的意念就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和她的融为一体。
    “你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是不是1李梅忽然意识到什么。
    脑海的深处,记忆的深处,泛起了积聚在底部的尘泥,浮现那被封存的,不愿意接受和相信的事实。
    于是她拼了命向“儿子”跑来。
    今天还是一更,明天晚上八点开始,四连更还债。
    然后我想说的是,本书的情节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没想到那天看新闻,真有十二岁男童杀掉四岁女孩的案子,对上本书“天生坏种”这一节。
    男孩也不负刑事责任,只能进行心理矫正。
    看到这个新闻,我这心里拔凉拔凉的。
    世间事,真是只有我们想不到,却没有不存在的埃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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