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拿着一个纸袋,神情凝重的走在医院廊道上,脑子里浮现黄若凡昨晚说过的话,心情也因为那件事而低落。
    她该跟凯诚说实话吗?她又该怎幺开口呢?是以平淡的态度告诉了这一切只是个玩笑,或者老实地告诉他,因为她怕他反弹,所以才欺骗他?
    方茹闭上眼睛,感觉心情好沉重。她连怎幺圆谎都不知道,又有什幺资格去撒谎?
    现在可好,她将自己推到了绝境,还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方茹缓缓地走到内科,看着写着蓝凯诚名字的诊疗室,却一直无法鼓起勇气进去找他。
    看着手中装着衣服的袋子,她突然觉得衣服拿在手上感觉好不真实,仿佛昨天那种甜蜜的滋味随时会消失一样;像美丽而缤纷的气球,只要没握紧,就会飞向摇远的外层空间,不再属于她。这种恐惧让她不得不紧紧握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敢松手。
    她该如何做才能把握住现在的一切,不让它溜走呢?方茹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寻找解决的方法。
    “如絮?”蓝凯诚看完最后一位病人,正准备回休息室整理资料,一走出诊疗室就看见她垂头坐在椅子上。“你怎幺会在这里?找我吗?”
    方茹一听见他的声音,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抱歉,我好象打扰你了,我马上离开。”她才一转过身子,就被他拉住了手。
    “别走!我的部分已经做完,剩下的只要交给护士处理就可以了。”蓝凯诚连忙将手上的资料交给护士,交代儿句后,再回头揽着她的肩,往一旁的廓道走去。“你找我有事?”
    方茹面对他的温文尔雅,感到有些心虚。“我是来送还衣服的。”她将袋子递交给他,笑容有些僵硬。
    蓝凯诚扬起用,看着袋子里头的衣服,对她浅浅一笑“谢谢。”
    方茹跪着脚尖指着袋子里“衣服上面的咖啡污渍我洗不掉我已经尽力了,仍是留下淡淡的痕迹,实在很抱歉。”
    蓝凯诚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留着当纪念也好。”他将袋子提在另一只手上,一只手则紧紧的与她的五指交握,往一旁的出口走去。“陪我到外面散心,顺便透透气好吗?”
    方茹微笑地点点头,羞赧地跟着他往外头走去。
    两人一走出医院,置身于一座由强化玻璃制造而成的隧道,玻璃上头爬满了粉红色的野蔷薇,这条绿色隧道可以直接通往医院中庭。许多病人不知道这条快捷方式,所以这里极少有人经过,自然也就清静许多。
    尤其这座隧道有大楼的阴影遮蔽,不必直接面对艳阳的考验,反可享受大自然的清凉。若是此时再来一阵微风,把山头另一边的绿草香带来,更足以让人不愉快的心情全部消失,只剩下沁人心脾的悠然。
    蓝凯诚就这幺怡然自得的找一个石椅坐了下,取下眼镜,闭上眼睛享受这一片宁静,同时也感受身旁多了个女伴的幸福滋味。
    方茹趁着他闭目养神之际,偷偷地抬眸瞄着他,想确定他现在的心情究竟好不好,再选择吉时开口道出真相。可是她瞧他神情安详平静又不愿破坏他的好心情,因此最后还是垂下脸去,不敢开口。
    蓝凯诚眼皮微睁,瞧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奇地皱起剑眉“怎幺了?你是不是有什幺话要跟我说?”
    方茹被他这一问,猛一抬头,只能尴尬地对他笑“呃我只是想问,你对方小姐的看法如何?”
    “方小姐?”蓝凯诚偏着头想了一下“你是指方茹吗?”
    方茹第一次听见他喊自己的本名,感觉好冷淡,冷得她的心都不由地发寒。“是的,就是方茹。”
    蓝凯诚剑眉紧经,盯着她的眼神里有局促的成分。“你怎幺会突然想问她的事?”
    方茹抿紧嘴,眼光因为心虚而四处飘移。“因为”她拼命思索,想要挤出一个原因,突然灵机一动“因为我常听护士提到方小姐,却从未见过她,我想你在医院也了半年之久,多少应该听过或是见过方小姐本尊,所以想问问你对她的印象。”
    “问我?”蓝凯诚眉头仍蹙,将眼镜戴回,神情有些漠然“你是不是听到了什幺?”
    “啊?”她一脸茫然地面对他“我应该听到什幺吗?”
    他看着她不解的表情,知道她一定还没听说过医院里流传的绯闻。“看来你还不知道我被方大小姐纠缠的事。”
    她瞪圆了眼“纠纠缠?”
    “是的,纠缠。”蓝凯诚苦笑了一下,感到有点讽刺。想不到他竟然得把医院里流传关于他的谣言说给她听,感觉就像是在诽谤自己一样。“因为医院里的人都说我攀龙附风,靠美色一步登天。我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有何美色可言?怎幺方大小姐偏要跟我扯上关系?”
    方茹闻言,脸上的血色褪了大半,声音也从刚才的讶异转为苍凉“医院里的人真的都这幺说你吗?”
    “没错,大伙都这幺认为,所以我在医院里面没有朋友。除了你,我什幺人都不想理,也懒得理。”他慵懒的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她姣美的侧脸。
    “那你为什幺只对我好?’”她强忍着心痛的感觉询问。
    蓝凯诚露出温柔的笑容,把玩着她身后的麻花辫,并将它置于鼻尖,窃闻发丝间淡淡的香味。“因为你不是医院里的人,你只是个义工,随时可以离开这里。但他们都是靠医院吃饭的人,脸上多少会出现馅媚的表情,让人看了生厌。所以我只喜欢你一个,也只想跟你在一起。”
    方茹被他这番话震得哑口无言,心中一股凉意贯穿脑门,破坏她的思考能力,还有反应能力。原本停留在肩膀上的天使也在瞬间黯淡了头上的光环,露出细细狼牙的恶魔样,讥笑的看着她如何收拾自己制造谎言。
    “对了,我好象还没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蓝凯诚没留心她苍白的面容,仍是据实回答她的问题“其实我对方大小姐的印象就跟你一样,充满了陌生与好奇,惟一不同的是,我还多了点讨厌。”
    讨厌?!她诧异的转头看他,眼底充满了惶惑“你为什幺讨厌她?她做了什幺不对的事吗?”
    蓝凯诚哼了一声,脸上嘲讽的意味相当浓厚“对别人而言,或许她是做了许多好事,不过对我而言,她确实做了太多错事?”
    “例如?”
    蓝凯诚挑眉看着她,想不到她对方大小姐的事会如此好奇。“例如她拿钱挥霍,使用权势,爱慕虚荣,任性胡闹,这些都是造成我讨厌她的原因。”
    “拿钱挥霍?使用权势?”方茹整个人都傻了,从不知道自己在蓝凯诚的心目中会是个无理取闹的女孩。
    “有一年我准备专技医师考试,她靠着她父亲是院长的身份,寄了一份专技考试的仿真试卷给我,我也没想太多,只是当成普通的测验卷。不过当我参加第一堂考试,看到测验题目后,我那一科就交了白卷,之后就全部放弃了。”
    “为什幺?”她讶然地追问。
    “因为那份仿真试卷,与考题一模一样。”
    方茹愕愕地咽了口口水“这这或许只是个巧合呀?”
    蓝凯诚冷冷一笑,温暖的指尖轻轻地抚摸她冰凉白皙的粉额“如果所有科目的试题都一模一样呢?你认为这还是巧合吗?”
    “怎怎幺会这样?那明明就只是份普通的测验卷呀”方茹回想起父亲从医院里拿回来的测验卷,当时他只告诉她,这是命中率很高的测验卷,医院里许多医生都有。原来那一份是
    她知道父亲在医界的人面很广,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这教她太错愕了。
    “方大小姐不但自以为是的寄试题给我,她甚至还不断替我制造机会,要我参加医师私人餐宴,结果我去过一次后,再也没参加过第二次。”
    “这又是为什幺?”她虽然已经没勇气再问下去,不过她仍必须问到一个答案,她想知道自己到底还做错了哪些。
    “因为会参加那些餐宴的医生,根本就是赚黑心钱的败类,那种餐宴就是他们相互交换赚钱心得的场合。你认为我应该参与吗?”
    方茹感到一阵头昏目眩,那样的餐宴父亲每年参加,难不成父亲也是一位获取暴利的医生吗?不,她不信,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蓝凯诚冷淡的目光中有浓浓的鄙视,为他对方小姐的评论做了结尾“所以我讨厌方大小姐,甚至希望她继续扮演藏镜人的角色,永远不要让我遇到。”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呀’”方茹喃喃自语着,这不是她当初所预见的结果。她只是想帮他呀,为什幺会弄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如絮?你怎幺了?”他从刚才就觉得她怪怪的,没想到她的表情愈来愈怪异,甚至有几次还有发抖的情形。“你会冷吗?”
    “没事,我很好。”她双手环抱自己,试图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我不信。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他担心地抚摸她的额头,感觉到有薄薄的汗渗出额际。“你是不是哪里痛?告诉我。”
    方茹看着他担忧的模样,觉得好讽刺。方才他口口声声的说讨厌她,现在态度却是那幺的温柔体贴若是让他知道她就是方茹,他会怎幺做?撤去温柔的关心,换上鄙弃的冷笑吗?
    “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件事?”她强自稳下紊乱的心跳,保持平静地问。
    蓝凯诚对于她的坚持感到十分纳闷“如絮?你到底”
    “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这幺讨厌方小姐,为什幺又要接受方院长的聘请,进人医院呢?你明知道这也是方小姐的意思不是吗?”
    蓝凯诚见她如此执着,只是叹了口气,解开她的疑惑“是的,我知道。”
    “那幺为什幺?我想知道原因。”
    他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冷然地答:“因为机会。”
    “机会?”她不解。
    他给她一抹无奈的笑,陷人当初答应进人这间医院的记忆当中。
    “当我接到方院长的聘书时,本来想直接推掉这份工作,不过乡下的周院长却不希望我年纪轻轻就埋没在乡下的小医院,不断鼓励我掌握住稍纵即逝的机会,试着到外头的大医院闯一闯。我为了不辜负院长的期望,才会离开小医院,进人新升医院。一说到这里,他的眉头渐渐深锁,结果待了半年,我发现自己最初的考量果然是正确的,毕竟我还是无法接受不劳而获这种事;而且这里潜藏太多利益争夺,我不喜欢。所以我打算五个月后合约到期时,提出辞呈离开这里,回到周院长的小医院去,结束这一次不愉快的经验。”
    方茹拉着他的衣襟,惊惶地看着他“你打算离开这里?”
    “是的,不过这必须等到合约期满后,毕竟人在‘社会’,身不由己,我不能带着合约未满就请辞或被开除的资历离开‘新升’。”
    方茹听着他的答案,无力的放开他的衣服,垂丧的别开脸去。原来她这五年来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白费,还扭曲了他对她的印象,甚至到了无法修正的地步。
    她是怎幺将自己弄到这样的绝境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方茹懊恼地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却怎幺也想不出哪里出了岔子。
    蓝凯诚仍是关心地瞧着她,见她的唇瓣愈来愈苍白,在凉风之下的她仍是不停的冒出薄汗,这副模样教他十分担忧。“如絮,你真的没事吗?若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去没关系,千万别逞强。”
    “没、我没事。”她茫茫然的站起身于,连正眼都不敢看他,只是挤出勉强的笑容“我突然想到还有事情没做完,我先离开了。”说完.她很快的转身推开玻璃门跑进医院里。
    蓝凯诚只是疑愣地看着她离开,脑子里的疑云就像山峦远方那片厚云一样,缓缓积聚。他低头看着身旁袋子里的衣服,再回想起她刚才的异常,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只是他找不到问题的源头,实在无从猜想。
    或许过些时日,如絮会愿意主动告诉他吧!
    自从在上林租了房子之后,方茹就再也没有回到位于仰德大道上的家。虽然她每天医院去时都会经过自家门口,但她却从没有踏进门的念头,因为屋子的主人几乎与她形同陌路,若非重要时刻,他们根本不会有所交集。
    她站在门外,犹豫了好一段时间,直到确定自己今天的来意之后,才抬手按下门铃,等候管家静姨来应门。几分钟后,门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大门开户的声音。
    胡静芝从屋子队的监视器中看见门外的是方茹,赶紧放下手边的杂务,亲自跑到外头替她开门。“小茹,快来,快点进来。”
    方茹表情平淡地走进屋宅。她有多久没回来了?这屋子又跟上次不太一样仔细观察后,她恍然一笑,原来父亲换了新纱窗,就连墙壁的颜色也换了,难怪她觉得陌生。
    “我爸在吗?”她浅笑问向长年替方家整理家务的管家。
    胡静芝和蔼的脸容微微带着岁月的痕迹“在,方先生在楼卜书房,要静姨帮你通知一声吗?”
    “好,麻烦你。”方茹看着管家离开,目光追随着她,想在静姨的身上找到母亲的影子。
    她与父亲向来很少交谈,父女间的关系甚至比邻居还要淡薄,即使两人偶尔见面,交谈也少之又少,而他们的关系在母亲因病去世之后愈加生疏,有时一年到头两人甚至没有讲过十句话,至多就是她留张纸条表示关心。
    父亲在外头可以呼风唤雨享受一切,在家里他却必须面对一个无法继承家业的女儿,也难怪父亲会常常对她视若无睹。或许是因为她无法满足父亲的要求,才会导致父女俩的关系愈来愈平淡,最后到无话可说的地步吧!
    “小茹,你爸爸要你上去找他。”胡静芝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方茹微笑地点点头,缓缓地步上梯,往父亲的书房走去。女儿要见自己的父亲竟然还要先通知?这说给别人听,或许会被当成笑话吧!
    她走到书房推开房门,瞧见父亲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表情有些严肃,不禁令她望而生怯。她缓缓地走进书房,就像小时候准备挨骂一样,乖乖地站在书桌旁边。
    “你回来得刚好,我正好也有事找你。”方日升双眉微挑,指着前面的椅子,口气相当平淡“别站着,坐下来说话。”
    方茹在得到父亲的允准后,才转坐在身后的椅户上,举止间仿佛像客人似的,一点也没有自家人怡然的态度,一张小脸始终垂得低低的。
    方日升在看了女儿好一会儿后,开口打破沉默“你今年多大了?”
    方茹因父亲奇怪的问题而抬起头来,黛眉微皱“二十二了。”
    方日升了解的点点头,再看向桌面上的资料“嗯,也该论及婚嫁了。”
    方茹因为父亲怪异的话语而感到纳闷“爸?”
    “你先看看这份资料。”方日升没打算回答女儿的疑问,而是将桌上的资料递了出去,等女儿接过资料开始翻阅,同时也说起今天叫她到书房来的主要目的“吕耕文是我相当欣赏的一位青年,他再过几人就满三十岁了,品行相当不错,医术也颇受好评,我已经打算过几天向他提出条件,将地挖到‘新升’来。”
    方茹一边听着父亲的话,一边翻开一张张吕耕文的个人资料。突然,她圆了眼“内科?”她讶异地抬头望向父亲“新升的内科医生不是满了吗?”
    “没错。就是因为空缺已满,所以才要找你谈谈你那位蓝凯诚的事。”
    方茹心中有一种不样的预感,以她对父亲的了解,她大慨猜得到父亲的打算。“爸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解聘蓝医生吧?”她大胆地询问。
    方日升满意女儿的默契“没错,我是这幺打算。”
    方茹立刻摇头,努力要求“爸,你答应过我让他待在‘新升’的,凯诚都还没待满一年,你若是突然解聘,那他往后在医界怎幺生存?”
    方日升不耐地睇了女儿一眼“小茹,不是爸不肯帮你.而是这个蓝凯诚的性子实在太过刚烈,医院里已经有好几个医生都表示地无法与他合作。在这种状况下,你教爸该怎幺做?”
    “不是蓝凯诚无法与医院用的医生合作,而是他不屑与他们合作!”她极力替蓝凯诚辩护。
    方日升愕愣地扬起眉“你这句话是什幺意思?”
    “我还想问爸在医院这二十多年来到底做了什幺?还有三年前那份测验卷,你为什幺没告诉我那就是试题”?害我被凯诚误会!”
    方日升冷哼了一声“怎幺,那小子认出你来了?”
    “不,凯诚并没有认出我。就是因为没有,所以当我知道这些事时,你知道我有多狼狈?”她难过地说道。
    “有什幺好狼狈的?这本来就是人踩人的社会,给他机会他还不好好把握。像蓝凯诚这种自命不凡的人永远别想在社会上闯出一片天地的,你懂吗?”他睇了不知长进的女儿一眼“什幺都甭说了,既然他那幺不识时务,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下个星期人就撤除他的职位,让他尝尝社会现实的可怕。”
    “爸?!”
    “就算五年前他对你有恩,我们有必要回报他,这五年来暗中的协助难道还不够吗?”
    “暗中协助?”她苦笑着“不,你根本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这是她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敢如此顶撞父亲。
    方日升愤怒地拍打桌面,以示威吓“是谁教你对我说这些话的?蓝凯诚?”
    “不是他,是我自己要说的。我今天的行为完全与他无关,你别牵扯到他。”
    “我真不敢相信,我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顶撞我?那男人到底有什幺吸引你的地方?你为他做了这幺多,他感激过你吗?不但没有,还让你在这五年来放任许多年青有为的追求者离去。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幺骂你才是!”方日升气得几乎说不活,只能猛抽烟以缓和脾气。
    “感激?若我的所做所为会让他感激、那我才人的是看错了他。”
    方日升气得眉间打了好几个结“小茹,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别再惹我生气。”他重重的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稳些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蓝凯诚对我的做事态度这幺不屑.反正我也不想用他,让他离开是最好不过,省得我女儿成天为了他和我顶嘴。”
    “爸,你不能开除凯诚,你答应过我的!”方茹慌张地试图改变父亲的决定。
    方日升眉毛一挑“我不开除他,怎幺引吕耕文进来?你倒是教我啊!”方茹无言以对。纵然她知道凯诚对她“方大小姐”’的印象并不好,也知道医院里的人因为凯诚的幸运而恶意诽谤,但是这些真的不是她当初所预见的。她只想要帮助他在事业上顺利发展,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只把事情愈弄愈糟。这半年来凯诚的不快乐,何尝不也是她的悲伤呢?
    好不容易他在医院里终于慢慢被人接受,医术也得到许多人的肯定,父亲却在这个时候要将凯诚解聘?!这点她绝对无法接受。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也晓得我的任性给你带来不少麻烦,但我仍是央求你.别辞退凯诚好吗?”方茹美丽的眼睛以充盈着水气,期盼的看向父亲。
    方日升看着女儿执着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八年来,每次只要关系到蓝凯诚,她总是不计一切的帮蓝凯诚说话;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不欣赏蓝凯诚,甚至讨厌他。
    “我早猜到你一定会这幺说。”方曰升给了她一记白眼“既然你对我提出让我为难的要求,那幺我也要你答应一件事情,我才让蓝凯诚继续留在医院。”
    父亲的话让方茹直觉的看向手中的个人资料,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爸要我答应什幺事?”
    方日升扬起一抹笑,欣赏女儿的聪明。“我要你忘了蓝凯诚,试着与吕耕文交往。”
    方茹的脸色瞬间苍白,宛如一朵褪色的玫瑰。“爸要我离开凯诚?”
    “没错。”
    “为什幺了”她不敢置信地追问。
    方日升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只是先抽了口烟,然后深深地吐出一缕白烟,才悠然的道:“因为我打算将医院交给他继承。既然我方日升生不出半个儿子,那幺至少继承我‘新升医院’的,一定要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要你试着与他交往,拉拢他的心,让他肯为‘新升’尽心尽力。这是我的条件,你办得到吗?”
    方茹当场傻住了,她想不到父亲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种行为与出卖女儿有啥两样?
    “爸,我——”
    方日升抬手打断了女儿“你先别急着回答。”他了解女儿固执的个性,得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思考事情的严重性。“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因为这几天我也要等吕耕文的回复。若是他对‘新升’也有兴趣,那幺届时你要让蓝凯诚继续留在医院安稳的做他的内科主治医生,还是让他沦落到外头任人猜测他为何会被突然解聘,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方茹看着父亲的脸,这才明白为何多年来父亲不曾逼她交男友、念医科,甚至接管医院,原来父亲早就计划把她当作媒介,当作利益输送的工具。
    父亲的话将她一颗心震得粉碎,犹如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拼不出原样。而她对凯诚的百般柔情,如今也不得不放手,任由它像秋云般随风飘逝。而这痛苦的一切,竟然都是她的亲生父亲所造成的!
    是她不应该渴望爱情吗?还是她的不忮不求惹人妒怨?为什幺父亲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施予她?
    方茹紧紧的闭上眼,深刻的悲哀令她无力反击。
    爱一个人,是否真的只要让他过得好,就算不能厮守,也无怨无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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