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便劳驾将军手刃袁曹二贼,以其首级为聘。届时太师自当下嫁小姐,并上表天子保举将军为车骑将军。”
    陈丛一把揽住李肃,勾肩搭背道:“这样,车骑将军我不当了,袁曹二贼我也不杀了。只要太师把董白许我,咱们就算两清,如何?”
    李肃愕然。
    这....算得哪门子的两清?
    里外里太师白搭出去一个孙女?
    正要摇头,突然看到陈丛那双清澈的眸子。
    很亮,却透着点点凶光。
    仿佛他要敢说半个‘不’字,就会拧下他的脑袋....
    李肃努力平复着情绪,哆嗦着嘴皮道:“事关重大,肃还需问过太师,才能答复将军。”
    “哦?”
    撕下了亲善的伪装,眼眸中寒光大盛,陈丛冷冷道:“李兄可莫诓我,我这人脾气不好,谁敢骗我,我就把他的骨头生拆下来。”
    “自不诓骗将军。”
    李肃强装淡定,声音很平静,就是腿抖得厉害....
    “好!”
    不等李肃松口气,便听陈丛继续道:“那你给太师修书吧,你就留在虎牢关,监督我。”
    李肃一惊之下差点跪地。
    哭丧着脸道:“末将身份低微,如何敢监督将军?”
    “嗯?”陈丛挑眉:“你的意思是说,董胖随便派了个阿猫阿狗就来诓我?”
    “不...不是,这....将军明鉴啊!”
    李肃瞬间跪倒,心里把李儒家里人挨个问候了一遍,连其岳父也没放过。
    这杀千刀的!
    陈丛哪是什么好骗的武夫,分明就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虎。
    刚才还毕恭毕敬地称‘太师’,翻脸就是‘董胖’。
    这种人岂是好相与的?
    见吓唬的差不多了。陈丛轻笑一声伸手托起李肃,还贴心地为其拍去膝上的灰尘。
    “那就有劳李兄了。最多七日,我想看到小妾过门。”
    李肃哭了,泪水像是决了堤,止都止不住地往外淌。
    七日,小妾,过门....
    甭挣扎了,等死吧!
    陈丛好容易等来美人计,怎么能让李肃坏了事,轻声安抚道:“李兄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我都愿意纳国贼孙女为妾了,难道还不说明我的立场吗?”
    “.....”
    “你好好理清其中关系再修书嘛,反正是笔在你手里,书信还不任你编排?”
    “.....”
    “你再想想,以后阿白诞下个一男半女,能不跟外曾祖亲近吗?”
    “.....”
    “再说了,董胖心疼孙女,总得给她找个好归宿嘛。试想,两军对垒,若董胖胜,正好凭着这层关系招降我。若盟军胜,董氏血脉也得延续不是?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李肃挂着满脸泪珠,呆呆道:“什么?”
    “嗐!~李兄出身太低,不懂其中奥妙也能理解。我教教你,这就是世家大族的两头下注,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懂了吗?”
    “.....”
    “就算李兄不为董胖考虑,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李肃有点懵:“将军何意?莫非....”
    招降也好!
    招降起码不用死了!
    反正他光棍一条,在洛阳只有几房小妾,被董卓清算了也不心疼。
    陈丛则是语重心长解释道:“生拆人骨的滋味可不好受。相信我,你小胳膊小腿绝对忍受不了。人的骨头脆脆的,一掰嘎嘣响。”
    说着。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陈丛抬起手掌,一把拍在李肃牵着的战马背上。
    果闻‘嘎嘣’一声脆响后,马儿背脊凹陷一块,倒在地上片刻没了动静。
    李肃惊得憋回了泪水,死死咬着嘴唇,一动不敢动,后脖梗凉飕飕的...
    是夜。
    一封由曹操首肯,李肃执笔,祢衡监督润色的书简,经由陈丛之手交由俘虏华雄后,送进了凉军大营。
    对照着跳动住火烛,董卓品读得格外仔细,生怕漏了一字便悟错了意思。
    ‘太师在上,肃谨拜:
    末将深入贼营游说陈丛,已具成效。计定,七日后小姐入城完婚。当夜子时,以火起为号,陈丛打开城门,引太师大军入关。特私放大将华雄以示其诚。
    然,陈丛量小,恐太师天威,不见小姐断不诛贼。万望太师以大局计,暂舍私情示之以诚。肃居贼营暂表两家之宜,唯盼太师雄师早夺虎牢。肃再拜。’
    嗯...
    董卓观信良久,确定是李肃亲笔,随后看向跪俯帐下的华雄陷入了沉思...
    华....雄....
    “起来吧...”
    华雄虎目含泪,俯身三拜方才起身,重重抱拳道:“末将无能,请太师责罚!”
    “罢了罢了,不怨你,你陷贼营日久,可曾听闻陈丛有意归降?”
    华雄哪里知道。
    他成天净跟潘凤打交道了,连陈丛面都没见过几回。
    冥思苦想半晌后,摇了摇头:“末将不知。”
    “他既无心归降,因何放你?”
    华雄继续摇头:“末将不知,那贼只说要末将送封信,其余并无交代。”
    董卓再看李儒。
    李儒还是老样子,好似睡着了般,闭眼不发一言。
    董卓有点火大,敲敲桌案,唤道:“文优?”
    李儒出列作揖:“太师。”
    见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董卓火气更大。
    一甩信笺落地,直接吩咐道:“瞧瞧,可有诈?”
    李儒俯身捡起信笺,略扫一眼:“不知。”
    “李儒!!”董卓咆哮道。
    李儒张嘴继续:“不过....太师若疑,子时举火时可不入城,只待门开,陈列重兵扼住大门,则雄关可期。”
    “如此....”
    董卓思索着咽回后半句话。
    他本是想问,如果陈丛单是想赚董白又当如何?
    可是觉得太离谱,咽了回去。
    废这么大功夫就为了赚个女人?还放出华雄表示诚意?
    想想就够离谱的。
    虽然董卓不想承认,但在他看来,统军大将的价值确实比一个女人高出不少。
    当然。
    董卓这想法若叫曹贼知晓,一定会笑着告诉他,错了,价值错了!
    董卓看董白是孙女。
    陈丛看董白是美人。
    而在曹操看来,董白就是一座金光闪闪的未来。
    现在确实看不出什么,但如果有一天董卓倒了呢?死了呢?
    那时的董白就是他曹营勾结西凉乱军的纽带。
    李儒,董白的姑父,就是陈丛的姑父。
    牛辅,董白的姑父,就是陈丛的姑父。
    董旻,董白的三爷,就是陈丛的三爷。
    一旦凉军有变,他曹营可不就成了那些叛军的首选庇护所?
    不说鲸吞凉军诸部,随便挨上一点,就足够曹操吃饱了。
    这价值,岂是区区华雄能比的?
    再退一步,董白真来了该如何入城?
    比起轻车熟路的华雄,董卓还能使谁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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