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办法给她弄来,搏她欢笑,更别说只是一处竹林。何况当时将公主府选址于此处,便是想到了卫秀兴许会喜欢这里。

    王丞相也来过一回,专门祭老友而来,但口中却未提一词。皇帝不喜欢有人提起大将军。王丞相只以为卫秀常来此处,是喜欢竹之傲骨,卫秀也只当不知他为何而来。二人坐于竹林间,说些随意的风雅之事,也提及当今朝中一些举措,二人越说越投机。王丞相多年总领政务,大魏有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卫秀也是研究朝政多年的人,她又走过许多地方,对大魏百姓究竟过得如何,比高居朝堂,只看公文的王丞相知道得还要清楚,有体会,自然便有领悟,她的见解自然切中肯綮。

    王丞相临行前,打量了她好几回,惋惜道:“你谨修自身,恬淡无争,并无不好,遗憾朝廷却失一大才。”

    大魏看着强盛,其实还不稳啊,齐宋一旦生有虎狼之心,魏之边境,便要烽火燎原。卫秀这样的正是朝中所缺。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要王丞相说句实话,以她之高瞻远瞩,恐怕九卿都装不下她,非三公不可。

    卫秀轻笑,望着前方悠远之处,语气是和风细雨般的平和:“朝中自有贤才。”

    半点不肯松口。

    王丞相无奈一笑,却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前方就是府门,门前仆役见丞相出来,立即将车赶上前来。

    “仲濛止步,就送到这吧。”王丞相摆了摆手,扶着仆役,登上马车去。

    车夫一挥长鞭,车驾缓缓前行。卫秀弯身行礼,待马车远去,方直起身来。她转身回府,抬头看了眼天色,又令身后推动轮椅的仆役停一停,问匆匆赶来的家令道:“时已近午,殿下可有口信传回?”

    濮阳晨起去郑王府上拜访,此时将近正午,若不回来用膳,当会有话传来。

    家令正要与她禀报,见她问,忙恭敬道:“方才殿下身边来人,说是半道接宫中召见,入宫去了,请驸马自用午膳。”顿了一顿,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卫秀一眼,道,“殿下说,要驸马多进一些,她回来要检查的。”

    天气渐热,驸马胃口不好,公主很担心,人在外,也不忘传话回来。家令都一把年纪了,喜见公主夫妇和睦是一回事,自己不好意思围观小夫妻恩爱便是另一回事了。

    谁知驸马很淡定:“知道了。”

    家令很惊讶,一看周围,也无人失态,他这才想到,成婚将近两月,公主与驸马一向如此恩爱,大家早已习惯了。

    濮阳半道受召,入宫去了。

    召见她的皇帝,正在奉先殿中。

    奉先殿是供奉萧氏先人之处。满殿香烛萦绕,肃穆庄严。紧随皇帝身后的内宦目不斜视,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点着香,恭谨奉上。皇帝接过,诚心拜过众位先人,一一上了香,心中亦默默祝祷过,方在一块最新的牌位前停下,这是先皇后的灵位。

    窦回一声不吭,点了香,递了过来,皇帝接过,端端正正地拜了三下,亲自将香束插入香炉中。他并未离去,而是站在灵位前,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本该早些来见你,谁知一病,拖到今日。三娘,纮儿已大婚了,女婿品性温厚,脾气也好,会待她好的。你也总算了却一桩心事,可安下心来了。”

    “倒是我,遇上一难题。此番一病,终是要承认老了,不如往昔了。二郎、三郎、四郎、六郎他们几个,没有德行,没有本事,朕操碎了心,费了这么些年,也不见什么长进。朕时常想,若你还在,若我们有一位皇子,定然与纮儿一般懂事,不会叫朕如此愁苦。”

    窦回默默地退下了,还将殿中众人一并屏退。

    皇帝看着先皇后的灵位,透过缭绕的烟,看那灵位上寥寥的几个字,那便是他所挚爱的女人的一生。

    王皇后去时,正当青春,容貌姣好,性情柔顺,与皇帝从无不睦之处。她一走,便化作了一颗朱砂痣,点在皇帝的心头。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年,皇后病重,奄奄一息,望向他的那个眼神,里面俱是无奈留恋歉然。他也记得,自己泣不成声,数月无心政事。

    皇帝又心软起来,凝目望着那灵位,缓声道:“你放心,纮儿有我照看,必不让她受苦。”

    奉先殿昏暗,从里头出来,对上灼烈的日头,皇帝顿觉一阵头晕目眩。窦回忙上前扶着他,半点不提奉天殿中的事,只禀道:“陛下,濮阳殿下已到,正在宣德殿等着您。”

    皇帝停了一会儿,适应了外头的光线,方嗯了一声,道:“回宣德。”

    窦回恭敬答应,忙令内侍将玉辇抬上来。

    濮阳在宣德殿中等了一会儿,恰好遇上太医前来请脉,她便多问了太医几句。皇帝这一病,像是突然摧垮了身体,大臣们看不出什么差别,可濮阳看得出来,皇帝一向精明矍铄的双眸便似突然虚了一般,柔和起来了。头发中的银丝也多了不少。

    太医又哪里说得上来,人总是要老的,老人尤其不能病,一病便难免伤及根本。皇帝岁数已不小,五十的年岁,说句不敬的,便是突然去了也不奇怪。

    濮阳问了半日也问不出句准话,也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在心中盘算,下回寻一空档,与阿秀一同入宫,请她亲来看过,才能放心。

    正想着呢,皇帝便回来了。

    太医松了口气,忙与公主一道迎候圣驾。

    皇帝一见濮阳便很高兴,一面扶她起身,一面道:“朕估摸时辰,正可与你一道用午膳。”又对太医皱了下眉,“你下去。”

    太医行了一礼,便要退下,濮阳忙道:“既然来了,也别让他白跑一趟,阿爹看看吧。”太医虽谨慎,但对圣体,是不敢不尽心的,便是为自身安危计,他们也要竭尽全力。

    濮阳是真心实意希望皇帝长寿的,便是她同诸王一般盯着皇位,也仍是盼望皇帝能够长命百岁。此生许多事已不同了,譬如她成婚了,譬如前世皇帝便没有病这一场,也譬如萧德文往皇帝身边凑比前世早了足有七八年之久。既然那么多不一样了,陛下能比前世长寿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帝一对上濮阳诚恳关切的目光,心下不由一暖,玩笑道:“做了人妻子的就是不同,比往日更体贴,也更唠叨了。”

    濮阳脸一红,要不高兴了。皇帝连忙哄道:“好好好,听七娘的。”

    濮阳这才开颜。

    第86章

    那太医看着不靠谱,诊起脉来却是有模有样。也是, 太医署集天下良医,若不精通医道, 又如何能能任职太医。

    濮阳陪坐在旁, 也不说话,等着太医在皇帝手腕上摸完了脉。

    整个太医署, 能被派来给天子看病的 , 也只那几个罢了,这位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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