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律摔门而去。
    南初腹部一阵痉挛,双手抱住肚子。
    苏经年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送到了医院。
    做完一切检查后。
    苏经年问:“医生,她到底怎么了?”
    “你是她丈夫吧,别紧张,孩子没事,孕前期不稳定正常现象,肚子痉挛可能是孕妇情绪波动导致的。”
    苏经年僵在那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怀孕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孕四周,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
    躺在病床上的南初,看向医生,解释了句:“他是我朋友,不是丈夫。”
    医生恍然大悟,“哦,这样啊,难怪。不过刚才从你的血检里,检查出一种残留物质,初步化验结果,这种物质应该是麦斯卡林,所幸剂量不多,对胎儿没造成什么影响。”
    南初皱眉问:“麦斯卡林?”
    医生以为她不知道这种物质,便解释道:“麦司卡林,是从仙人球毒碱中提取的,是一种天然致幻剂,服用后,会让人出现幻视和幻听。南小姐,你怎么会接触到这种药物呢?”
    南初感觉到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往下拽,浑身渐渐发寒,发怵。
    南建安……他还是个人吗??
    他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下了两次这种药,一样的下作手段,一样的物质!
    三年前,他用“麦斯卡林”把她送上陆之律的床。
    那时,她将陆之律当成是苏经年,生米煮成熟饭。
    三年后,依旧是这样……只是对象调转。
    南建安用这种物质和手段,将她送到了苏经年的床上。
    这一次,她却把苏经年……当成了陆之律。
    只是这一次,南建安得逞了一半,没有完全得逞。
    如果不是苏经年反复推开她,如果不是陆之律冲进来……她和苏经年,就真的犯了不可原谅的原则性错误。
    医生离开后。
    南初怔忪出神,病房里陷入沉寂。
    她将脑袋埋进了双膝里,哑声开口说:“你走吧。”
    苏经年垂在腿边的手渐渐捏成了拳头,指骨青白可见。
    心跳随身体,僵硬,麻木。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缓缓说:“抱歉,今天的事,是我情难自控。你当时缠着我,是把我当成了……”
    南初苦笑着轻轻摇头,打断他的猜测,“一切都结束了,如果不是你,换做是别人,我现在的处境,只会更惨。”
    也只有苏经年,会在一个小时里,反复推开她这么多次。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他们恋爱那会儿,苏经年总是推开她。
    那会儿,她年纪小,南建安和孟静怡又讨厌苏经年,一直阻止他们在一起,有时候回了家,孟静怡甚至会查她的身。
    南建安对女儿那套教育理念,异常的传统。
    他自己可以在外面乱来,但对女儿却很苛刻。
    因为在南建安眼里,宝贵的第一次,是她最好的嫁妆,是攀附和取乐权贵的手段。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被南建安自己给毁了。
    至少在陆之律看来,她南初,已经脏了。
    忽然有种反叛的快.感,从心底升起,从心脏蔓延到尾椎,酸麻却爽快。
    苏经年看她苍白的笑意,心脏撕痛,“南初,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帮你?”
    在这之前,他以为帮她离婚,就能助她脱离苦海。
    可现在,他看不清。
    “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说,等我们结婚,你也不想怀孕生孩子,因为怀孕生孩子会变胖变丑,你讨厌变胖变丑。”
    可现在,她怀了陆之律的孩子。
    如果不是很爱很爱,那又是什么呢?
    苏经年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中。
    他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爱上了别人。
    五年,就像是一场水月镜花,石头砸下去,激起浪花,他以为是希望。
    可他忘了,五年太长了。
    长到足以让对方忘记他,长到……足以爱上别人,为别人怀孕生子。
    他眼底暗淡无光,眼睛却渐渐红了。
    他恨自己。
    “是不是……我早点回来,你还会愿意跟我走?是不是……我来的太迟太迟了?”
    南初忍着喉间的酸胀,一时间,又哭又笑:“最开始,你不辞而别,其实,我特别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不说一句,就丢下我……”
    “后来我嫁给陆之律,第二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又想起你了。”
    “他问我,想去哪里玩,那一刻我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报复欲,我想报复你。我跟陆之律说,我想去格林德瓦小镇。”
    “苏经年,你看,你跟我约定的唯一,我也可以不当做是唯一。在你丢下我的那一刻起,你跟我之间的所有约定,就作废了。”
    “那时候我心里恶劣的想,你跟我约定去的格林德瓦小镇,我也可以跟别人去。”
    她红着眼,眼泪砸下来,却抬头笑看着他,沉着又清晰的说——
    “苏经年,现在……你不欠我了,我也不欠你。”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而伸手帮我,我不需要了。”
    “你和陆之律,都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人,除了自救之外,别无他法。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苏经年胸腔处像是压着一块铅石,沉重到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爱陆之律吗?”
    南初勾唇笑笑,“爱?我连自己都不爱,我又能爱得了谁?我恨南建安,我恨你,你们让我产生依赖,让我总是有一种只要待在你们身边,我就可以一辈子安然无恙。”
    “可实际上呢,你们转头就能丢了我。”
    不过,最该死的呢,还是南建安。
    南建安一手将她养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扼杀她的性格,将她骨子里仅剩的叛逆和匪气,全部抹杀。
    可南建安又不够能耐,倘若他能从原生提供优渥的资源让她岁月静好,倒也罢了。
    可他折断她的翅膀,扼杀她唯一能从底层厮杀出去的匪气,将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花瓶玩物。
    再摔碎她,告诉她,她一无是处,只有攀附权贵,才是唯一出路。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亲生父亲,如此愚昧恶毒。
    她用了二十六年时间,反复质疑南建安对她的父爱,那时有时无的父爱,在今天,彻底化为灰烬。
    爱?
    不过是以爱为名的下作罢了。
    ……
    苏经年刚把南初送回家,孟静怡就从楼道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跑到南初面前时,差点摔跤。
    “娇娇,不好了!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说你爸爸……你爸爸他被雷、被雷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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