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老头这番言语,摆明了就是要让楚云去给他当免费厨子。
    楚云满头黑线,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反而是面容一肃,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前辈如此抬爱,小子万分惶恐。我自小就有一个梦,那便是长大后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丹师,如今蒙受杜老垂青,许我进入丹谷,我现在虽然只是一名丹师侍从,但我相信只要自己永远保持这份对丹道的热爱,持之以恒地向着丹师的目标努力。精诚所至,铁石为开。总有一天,杜老一定会将我列入门墙,传授我炼丹之法。”
    这番话从楚云口中说出来,再加上应景的表情与腔调,堪称声情并茂,其间流露出来的情感,不光感染到了银发老者,甚至对楚云的本性已经略知一二的闷葫芦都深受感动。
    银发老头缓缓起身,先是弹了弹衣袖,而后把腰杆一挺,甚是自负地说道:“炼丹?这可是老夫的强项,论炼丹的本事,十个杜胖子也不是老夫的对手。”
    楚云愕然,要让他当厨子,没门。但该如何接话,去应对这来历不明的银发老者,他有些犹豫了,只得将目光投向了闷葫芦,希望他能有所提示,但哪知闷葫芦竟在楚云目光求助时,第一时间把头低了下去,显然是让楚云自求多福。
    “闷葫芦,你给我等着!”楚云在心里将闷葫芦,连带闷葫芦的师父独臂老者都给问候了一遍。
    随后,他脸上的神情转为悲戚,近似啜泣地说道:“前辈对我青眼有加,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杜老对我恩重如山,于我有再造之恩。我若是改换门庭,岂不是狼心狗肺一般。我楚云虽是无名之辈,但也知晓礼义廉耻,请恕小子只能辜负前辈厚爱。”
    语毕,楚云眼中已有泪光在闪烁。
    “侍从算哪门子的门庭,杜胖子有眼无珠,只会令你明珠蒙尘。迂腐,愚蠢!”银发老者简直是痛心疾首。
    “小子,给句痛快话,到底愿不愿意?”银发老者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云。看这架势,若是楚云敢拒绝,他会动用武力镇压逼迫。
    “前辈,……”楚云有些紧张了,银发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压迫,犹如重山压顶。
    就在此时,远处有人缓缓行来,身形矮胖,双眼鼓胀,不是杜子腾还有谁。
    “姓谷的,你就不怕闪了舌头么!能炼出几颗黑丹,就敢妄称丹道?”杜子腾面色不善,两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谷姓银发老者。
    “咳咳,肚子吃得太饱,我得去走走。”谷老怪见到杜子腾出现,脸皮一僵,随即干咳两声,而后一个纵身,几个起落间便没了踪影。
    “杜老!”楚云此刻看到杜子腾,喜出望外,脸上的笑容绝对发自内心。
    杜子腾绷着脸,淡淡地扫了一眼楚云和闷葫芦,轻声说道:“天色已晚,你俩该回丹谷了。”
    终于摆脱了银发老者,楚云大松一口气,嬉笑着点头,而后大步离去。
    楚云现在已经给闷葫芦贴上了不靠谱、不值得信赖的标签,在离去时,看也没看闷葫芦。闷葫芦却没有半点觉悟,楚云刚迈开腿,他便紧紧地跟了上去。
    在楚云和闷葫芦走后,杜子腾便不再板着脸,他缓缓走近篝火,吸了吸鼻子,轻声嘀咕道:“人不可貌相啊,楚云这小子,弄出的东西还真是香啊。”
    “何止是香,吃起来内嫩外焦,爽口不油腻,一只普通的山跳竟能弄出如此味道,这小子,我喜欢!老杜,不如你把楚云让给我,好不好?”杜子腾话未落音,先前离去的银发老者竟折了回来,径直站到杜子腾身边,使劲儿地套近乎。
    “谷修,谷毒物,你还要不要脸了?一大把年纪了,居然好意思,……”杜子腾看到银发老者再次出现,顿时激动起来,指着银发老者大声喝骂。
    “杜兄息怒,息怒,只怪这味儿太香了,吸一口就挪不动脚。”谷修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只怪这香味么?”杜子腾冷冷一笑,道:“一口一个杜胖子、还无端贬低我的炼丹之术、更是从两孩子嘴里抢食吃,姓谷的,跟你同在供奉山,简直就是耻辱!日后,给我离着两孩子远点,不然,休怪我翻脸。”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谷修理亏,只得嘿嘿干笑。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谷修一个劲地赔笑,杜子腾的火气便慢慢降了下来。
    “老杜,你说程老怎么突兀就离去了,还将当宝的徒弟托付给了你?”谷修眼见杜子腾情绪稍定,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你就问他去。”杜子腾心头显然余气未消。
    “这么一个大活人交给你,你也不问下缘由?”谷修追问。
    “程老数次对我出手相助,都没问我缘由,如今他托付我照顾他徒弟一年半载的,我便要问他缘由了?”杜子腾白眼一翻,有些不耐烦了。
    “一年半载么?”谷修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后又说道:“老杜,楚小子武道资质平庸,除了会烧点兔子,一无是处,要不你就把他给我,不准他在毒理方面有那么些许天赋呢。”
    “没门!”杜子腾很干脆地回绝,楚云能烧得如此诱人的野味,他岂能拱手让人。
    “没得商量?”谷修笑容一收,语气有些生硬。
    “老不要脸的,为了一口吃的,要跟我翻脸?嘿嘿,你那些毒烟毒虫唬唬别人还凑合,在我杜子腾这里,还真兴不起风浪。”杜子腾连连冷笑。
    “姓杜的,咱俩好歹也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了吧,为了一个没资没质的小子,你非要如此不通人情?”谷修老脸涨得通红,不甘示弱。
    “人情?那也得分人的。”杜子腾再次冷笑,而后大袖一挥,大步离去。
    “你,……,杜胖子,你给我走着瞧!”谷修气得胡子乱翘,指着杜子腾的后背喝骂不止。
    丹谷。
    “楚哥,不是我不敢挺身而出,是那老头太恐怖了,他就是毒谷的供奉谷修,最喜欢玩弄那些千奇百怪的毒物,若是得罪了他,被他给记恨上,恐怕想睡个安稳觉都难。就我现在的实力,都不够他一根手指头戳的。而且,你若真要出了事,不是还需要一个人向杜老求救么。我的做法,在当时,已经是最好的应对方策了。”闷葫芦表情虽木,但心里头敞亮,一回到丹谷,他便向楚云解释起来。从讲述这番话的流畅程度来看,他估摸在谷修刚出现的时候,便开始琢磨解释说辞了。
    “徐良啊徐良,你真不应该叫闷葫芦,应该叫卖葫芦的才对。要吃肉的时候,腿儿跑得那才叫个勤快,一声声楚哥喊的,真甜!遇到点点情况,你就缩头缩脑,眼瞅着我往火坑里跳,你这品行,连个葫芦都不是,就是个卖葫芦的。”知晓了银发老者谷修的身份,楚云也能理解闷葫芦的做法,但还是忍不住要讥讽几句。
    假如角色调换,楚云当时若处在闷葫芦的位置,不但会立马开溜,甚至境况再危急些,他估摸会劝闷葫芦,给堂堂小弈城供奉做厨子,不跌分,有面。
    “好,今天我错了,你日后就喊我卖葫芦的吧。”徐良一本正经。
    “……”楚云无语,半响之后,才盯着一脸木讷的徐良恨恨地说道:“你狠!徐葫芦!”
    深夜,小弈城供奉山深处,漆黑静寂的山谷入口前,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靠近,最后停在了谷口一侧的树丛中。
    “楚哥,山谷里太安静了,我有些害怕。”徐良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山谷,极力将声音压低。
    此时的兽谷就像一尊隐藏在暗黑中的洪荒巨兽,择人而噬。
    兽谷,顾名思义,谷中定然是猛兽成群,即便是深夜,多少也会有那么些兽吼兽哮,但前方那漆黑的山谷却没有半点声音,实在太不正常。
    “怕个鸟。供奉山有哪座山谷,到了夜里不安静的?你如果实在害怕,就赶紧回去。要不然,就给我闭嘴。”楚云咽了咽口水,他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毛,但却不愿在徐良面前认怂,强装出无畏的模样。
    徐良果然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拉近了与楚云之间的距离。
    两座陡峭的岩壁间,老树怪木在仅能双人并排行走的山路两旁张牙舞爪,这便是进入兽谷的唯一路径。
    山路的尽头是一湖黑水,走过黑水之上的红木桥,便是兽谷中心。
    “楚哥,咱还是回去吧,这地方也太冷了,冷得我心里都凉飕飕的。”在即将踏上红木桥时,徐良一把扯住楚云的衣袖,整个人都藏到了楚云身后。
    “好不容易摸进兽谷,不瞅上几只元兽,怎么能甘心?”楚云带着徐良一路摸到这里,没有遇到任何波折和阻碍,这反倒令他感觉到不安,但却还不至于让他掉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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