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河一人在里面饭桌边滋溜滋溜喝酒,林威一进门,老头就训斥道,“小六,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要么一动不动,要么乱七八糟,小孩子才仗着情绪办事。”
    林威笑着小跑到身边,拉椅子坐下,“师父,徒儿这是讲究效率,休息好才能办好事,办好事才能休息好。”
    “放屁,一点定性、耐性、韧性都没有,老子真替你害臊,教育了十几年,从闷葫芦变成了一个跳脱性子。”
    林威摸摸鼻子,向徐允晴使了个眼色,后者此时才一躬身,“见过关师。”
    关大河瞥了她一眼,好似有点嫌弃,冷冷说道,“魏国公远离京城的吵闹,本令人羡慕,徐弘基贵为公爵,却天天想着不进则退,看起来忧心国事,实则没事找事贪得无厌。”
    徐允晴不卑不亢回道,“关师与家父是故交,这话晚辈可无法转达。”
    关大河冷哼一声,“你知道你们错在哪里吗?”
    “请关师赐教!”
    关大河突然问林威,“小六,你已知晓生母是谁,也见过云梦公主,为师问你,你的生母叫什么?她葬在何处?”
    笑呵呵的林威脸色一滞,满脑子斗天斗地的心思,他哪里问过生母的事,关键是…没一点想念呀。
    关大河看的神色就明白了,冷哼一声看向徐允晴,“明白了吗?知徒莫若师,老夫太了解小六了,他之前对身外事漠不关心,之后又好高骛远,完全不关注身边事,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也不会低头重视根基,一门心思做大英雄的人,成不了什么大事,做暗卫更是灾难。”
    林威很尴尬,徐允晴却缓缓说道,“暗卫的头领是朱明皇帝,不是代掌暗卫的各家头目。”
    老头突然嗤笑一声,“没错,所以老夫早就把人手拆了,小五带二百人随小六巡视,那以后也会师兄弟在一起办事,能否成功不关别人的事,老夫也不关心他们能不能成功。”
    徐允晴答不上来,老头却一摆手,“你还太嫩,这里没有空房间,回你家在京城的别院去吧。老夫知道阜成门旁边就有。”
    林威立刻插嘴,“师父,不好吧,徒儿…”
    “闭嘴!”老头立刻打断他,“你想公开关系几乎不可能,就算白天来,看到的人也会闭嘴。真正的上位者不会在乎脸面的约束,你留下,老夫有话和你说。”
    徐允晴呵呵一笑,“没关系,本就是晚辈来的唐突,告辞!”
    说完又低头揽着林威的脖子,“夫君慢慢聊,外面留两个丫鬟,妾身先回别院等您。”
    林威点点头,大小姐顿时扬长而去。
    没人出去送她,林威向门口招招手,示意左光斗过来坐。
    左老头刚到桌边,关大河突然冷哼一声,“小六,一个大男人和女人玩谍戏太下作,老子替你甩脱她,你又准备做什么?”
    “徒儿准备到城外军营住一段时间,顺便制作一点火药,以免到边镇巡视碰到大战。”
    “哼,恐怕碰不到你也会主动找到吧?小兔崽子一撅腚,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嘿嘿嘿,师父明见。”
    “明见个屁!你就是个棋子,不想着如何脱身,还愚蠢的想着变棋手。”关大河大怒后转为失落,“哎,你躺平一动不动,反而能获得主动,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最高兴的是他们,越折腾陷得越深,哪怕你一两件事得意,最终还是在那个坑里。”
    旁边的左光斗这才听出来,敢情师徒三人在唱双簧。
    林威这时问道,“我生母葬在哪里?”
    关大河被逗笑了,“现在问是不是自欺欺人?”
    “不是,徒儿本来就没想问他们。”
    关大河深吸一口气,“你母亲年纪轻轻就过世了,她被火化后在外城的家庙放了十几年,后来放到你父亲的棺椁中同葬。”
    “哦,其实徒儿对她没任何念想,也不想与英国公有牵连,今晚还想回家给母亲留点银子,明天一早出城去了,秀秀在军营等我。”
    老头盯着他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耀儿其实比你还聪明,真正的文武全才,但他也错在聪明,从来没想过小六会不听他安排。哈哈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千里之提溃于蚁穴,权争和算计一样,任何小小的失误都很致命。”
    林威笑着摇摇头,“感谢师父教导,但您想错了,徒儿不是在算计,更不是权争,徒儿出去暂时不回来,若回来最快也是天启八年,若没有天启八年,那就永远不回来。”
    关大河眼里的惊诧一闪而逝,“为何没有天启八年?你从哪里判断出来的?”
    “徒儿那位又是表姐、又是表姨的公主,她对我很亲近,我也能感觉到她把我当儿子一样,但徒儿更能感觉出来,就算是亲儿子她也当玩具。泰昌先帝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她却认为死的应该。”
    咣啷一声~
    左光斗手中的杯子掉落,忙不迭弯腰捡起来~
    关大河看了他一眼,再次叹气一声,“云梦的确很疼你,也的确会把手中的暗卫转交给你,但她没有成家、没有子嗣,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与万历先帝的性格很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做什么。”
    林威呵呵一笑换了个话题,“为何五师兄只有二百人,可靠吗?”
    “二百人已是极限,身为一个上位者,怀疑属下非常愚蠢,对老夫和你五师兄来说,他们非常可靠,是绝对的生死之交。对你是否可靠,你得问自己,不能问别人,老夫和你五师兄也不用问。”
    “呵呵,师父说的很有哲理,徒儿只是对他们这种动不动塞女人的习惯有点恶心,女人就能产生信任吗?堂堂公爵让嫡女做小,骆思恭堂堂锦衣都督,让女儿来做侍妾,堂堂朱明皇帝,让公主来做暗卫传宗接代的工具,真tm神想法。”
    关大河先看了一眼左光斗,后者连忙低头回道,“关大人放心,左某昨日在车上已经知晓东主的身份,左某也没有左右摇摆的资格。”
    关老头这时才点点头,“小六觉得很恶心,但你也睡的很舒服。也许在你师兄或林耀看来有点寡情寡义,老夫不这么看,因为小六除了秀秀,对所有人都无情无义,内心从来不把她们当回事,睡一起也没有心理障碍。
    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愚蠢,人家不需要看你与她们是否真情真意,她们诞生的子嗣才是你们信任的基础。
    你现在想不明白很正常,等有儿子就明白了,到时你就会为儿子考虑,儿子的舅舅是绕不过的坎。
    他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天然与舅舅亲近,你会逼着自己的儿子做一个寡情寡义的人?让所有人与他离心离德?”
    林威尴尬挠挠头,“如此简单?”
    关大河顿时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旁边的左光斗却明白林威误解的关键点在哪里,低头轻轻说道,“东主,有实力的舅舅永远是舅舅,没实力的舅舅也不指望真做舅舅。”
    林威两眼一瞪,我去,残酷,但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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