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巧舌如簧献诤言,直呼绛树出雕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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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铭自然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关注与思沅之事,这段时间,“全国”各地万人书、请愿团接踵而至,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挟”易铭,让他非当皇帝不可。
    易铭已数次地拒绝,可这请愿、劝进的势头越来越强劲,易铭知道,后面定有不少人推波助澜。
    李千秋开始时只作观望,后来见事态发展有利,又作了一番深入调查,发现易铭支持率已超九成九,他就转而让易铭顺应民意。不过,他俩通过密谋,决定部分接受,淡化处理。其意思是接受“大秦”国号和确定“武威”年号,当年为“武威元年”。但易铭不称帝,只称大王,也不举行登基大典等仪式,只颁布文告,同时告谕清廷、南明等各方知晓。
    易铭自称大秦大王,消息传达天下,南明自然深感失望,气急败坏之余,宣称易铭为“逆”。并发布檄文,号召天下声讨。又组织其军事力量“进剿”,但其各路人马,连“大秦”疆域都不敢踏进一步,过了一月,偃旗息鼓了。
    而孙可望、李定国,见易铭称王,他们也不甘落后,就去要挟永历。永历不敢拒绝,就照二人意思,孙可望被封为“秦王”,拥有贵州以南及广西局部,李定国被封为“晋王”,其势力范围遍及云南。这永历虽然是皇帝,却苟且栖身于安龙,除了这一县之地,余无寸土,直比那春秋后期的周王室还要惨,是个名符其实的“光杆司令”。
    永历手下“十八文臣”并不同意孙可望、李定国架空永历,拼死反对。这可惹火了孙可望,他一怒之下,将这十八人统统诛杀,为“十八学士”惨案。至此,南明内部皇权势微,旗下诸侯拥兵自重、各自为政,满朝文武离心离德,距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然而此时此际,天下却有两个秦王,彼此都拒绝承认,过了不久,天下人为了区分,就把易铭称为东秦,把这个孙可望称为西秦。也有根据疆域大小区分,就把易铭称为“大秦”,孙可望为“小秦”,虽然奇怪别扭,久而久之,也习以为常了。
    易铭当了大王,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对他治下,并不放心。就一方面派出工作督导检查组赴各地检查,由何晏副总理大臣总抓,负总责。另一方面秘密组织暗访调查工作组,通过深入基层调查走访的形式开展工作,由赵龙甲之子大秦内务府特勤处主管赵元成将军秘密进行。
    这两拨人对各地宗务宗建情况、军务政令贯彻执行情况及社会建设各方面,详加考察。拟写报告,密报易铭。
    通过明里暗里调查反映的情况来看,各地各项工作局面大好、形势喜人,但也暴露出不少问题。易铭根据两方提交的报告,对其中反映的问题,召集宗务政务军务主要负责人及时研判,就这些问题进行归纳总结,主要有以下几个突出方面:一是盲目追求政绩,不切实际、贪功冒进、劳民伤财、虚报浮夸、对上虚与委蛇;二是脱离群众,作风不端、行为不正、机构臃肿、官僚习气严重;三是贪污腐化、失职渎职、纪律涣散、吃拿卡要现象突出;四是宗政军务大官小员,素质不高、思想不纯、能力不足、成分复杂,导致实际工作往往跑偏走题、添乱添堵现象尤为严重。
    易铭、李千秋根据查摆的问题,及时掀起整饬宗务、政务、军务风气的运动。要求各级各部门:一是高度重视、紧急部署,确保整饬工作全面开展,不得敷衍塞责;二是深入调查、听取意见,注重联系群众,保证整饬工作落到实处;三是从严要求、人人过关、发现问题、及时整改、严肃处理,绝不姑息迁就;四是抓住重点、有的放矢、总结经验、整改提高,力争整饬工作取得预定实效。
    有此四条,易铭、李千秋加大调度、督导力度,查了一批,关了一批,更杀了一批。鉴于各项工作正在深入持续良性开展,各级官员提心吊胆、噤若寒蝉,“全国”上下衷心拥护、全力支持,风气竟为之一变,易铭这才多少松了一口气。
    话说方光琛近日于李侔、琦玉处走动频繁,俨然李副总理、吴大总管座上宾,见深得二人器重,方光琛志得意满,心情大好。闲来无事,方光琛在琦玉赐给他的宅子里,往往以棋会友,结交大秦显要贤达。
    由于他水平高、棋风好,花费有琦玉提供保证,一时之间,竟迅速形成自己圈子,结交的大都是这黔府各行各界成功人士。
    他与别人下棋是假,费尽心思巴结笼络是真。因一般人下棋,虽然是消遣,却总不希望自己输,如此非但说明水平不行,还会影响自个儿好心情。所以方光琛深知这一点,于是,他不管人家水平如何,总是先赢上一盘,证明自己实力,却马上就还人家面子,就有心输一盘。如此一来,人人都说他好,也感觉他深不可测。
    他听说魏如是亦是弈林高手,几番想讨教讨教,因碍于魏如是居于“深宫”,见面不易,只得作罢。
    没有等待多久,方光琛终于得到了易铭宣召,他随琦玉进了“秦王”府,因易铭、李千秋及文武大臣,在议政大厅商讨国事许久,琦玉等得不耐烦,自吩咐方光琛于易铭书房外跪候。
    那方光琛老老实实跪在外面,秦会叫了几遍也决绝不起来,无可奈何,秦会往议政大厅跑了几回。见众人迟迟商议未果,也不敢进去打扰,顿足叹气,回到易铭书房。半路撞见怡晴,说来了个傻子,怡晴一笑,没有心思管这闲事,自个儿忙去了。
    这边大事议毕,易铭才想起方光琛来,急急问了,知道方光琛还跪着候见,心里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易铭赶往书房一看,果然见方光琛还在那儿跪着,已是摇摇晃晃体力不支了。易铭赶紧叫人扶进书房,赐了座、上了茶,又赏赐了一只烟抽完,那方光琛方才恢复了体力,精神也好了不少。见易铭关爱,感动万分,作势又要跪,易铭扶起,心里却鄙夷厌恶到了极致。
    易铭怎么不知道方光琛其人,这个可是政治投机分子,为人虚伪狡诈,他这么跪了半天,其实是做给易铭看。易铭早就洞悉方光琛意图,他深知,这种人表明把他奉若神明,在他面前诚惶诚恐的模样,实则绝非大忠之人,其包藏祸心,乃大奸之徒。
    易铭又好言安慰了几句,又问及方光琛家事,探讨了一会儿诗词,见方光琛阿谀奉承、马屁连连,易铭觉得更加厌恶。
    于是,他转而问方光琛,说道:“方先生不远千里来投,本王甚为感动,不知先生对本王,有何指教?”
    方光琛战战兢兢,不敢看易铭,低头激动地答道:“大王英明神武,威加四方,域内郅治,小人何许人也,不敢说指教二字。”
    易铭点点头,承受了方光琛一番恭维,身上却鸡皮疙瘩,“嗯”了一声,方光琛终于直奔主题,说道:“小人承蒙大王召见,感激不已,实则是为了两件事,小人愿为大王分忧,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易铭“嗯嗯”两声,说道:“先生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方光琛道:“这一嘛!小人是为邢小姐之事而来。大王明鉴,这邢小姐小人老早认识,愿为大王去说一说、劝一劝。”
    易铭见他又是为了来“拉*”,易铭早就从李千秋那儿知道,思沅在京时就肯定认得方光琛,他及时打断方光琛话题,说道:“算了,这件事情不需你来过问,她不愿意,本王也不会强人所难。”
    哪知方光琛这时胆子却大了一些,接着刚才话题,说道:“大王,小人有个不情之请,请大王恩准,小人、小人想见一见邢小姐。”
    易铭知道方光琛的心思,心想见人是假,无非是趁此机会做思沅工作。但想到方光琛对思沅有恩,见一见也是人之常情,易铭不好拒绝。就说道:“行,但她见不见你,本王可不管。”
    方光琛答了一声:“是!”
    易铭想到八艳处耍耍,就想早点把方光琛打发走,就又问:“你另外有什么事?”
    方光琛见易铭并不反对他见思沅,心里有了点信心,易铭问他其他事,他早就想了好几天,已是综合判断权衡利弊了的。
    于是方光琛又说道:“大王明察,小人自小与吴三桂交好,小人愿以三寸不烂之舌,管教他吴三桂降服于大王阶下,如若不成,听凭大王处置。”
    易铭听他说到吴三桂,感觉如不快刀斩乱麻的表明态度,恐怕这方光琛一两个小时都支不走。
    易铭对吴三桂其实也作了一番考量了的,和李千秋也有意见交换,他两人认为:如果能将吴三桂十万大军顺利收服,并改造为真正的革命队伍,那么招降策反吴三桂也并无不妥,毕竟有了吴三桂,可大大加速革命进程。
    同时,易铭还有一个比较私人的想法,他想看看陈圆圆究竟长什么样?和这思沅相比如何?他甚至想“采访采访”、“接触接触”这个吴三桂,和他喝喝酒、抽抽烟、打打牌,了解了解吴三桂的内心世界。然而易铭内心深处却真不愿意把这帮杀人如麻、品质低下的家伙纳入自己阵营,他真实想法是不如把这支队伍打垮、打散,最后把吴三桂、陈圆圆抓了不就得了,但是易铭的这种想法李千秋认为不妥,所以一再反对。
    顾及李千秋态度,易铭也觉得不能意气用事,想到这里,于是易铭对方光琛说道:“这个这个本王早有此意,方先生大可放手去做,你先去见见思沅,至于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你也不要对别人讲,本王考虑好了,自然会让你大胆去干。你把这件事做成了,本王定会重用,如何去做,你也要考虑清楚。”
    方光琛直觉得眼前的易铭,直如他再生父母一般,他感激涕零,留下两行热泪,只答:“是!”无有他言。
    易铭觉得是时候了,就道:“你下去吧!本王还有要务。”方光琛自然转身退下,走到门口,复又转身跪倒在地,不住磕着头,热泪盈眶,声音哽咽道:“大王!……。”
    易铭见他情绪激动,又扶他起来,握住方光琛双手,亲切说道:“去吧!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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