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新世纪人们的观念,包爸这一代人都是老顽固、老保守、老犟筋,他们就是这样的人。耿直、正直、直爽、没有歪门邪道、歪风邪气;不会溜须拍马、不走后门,反感不正之风。
    他们的性格是时代造成的,经受多年的思想教育,政工教育,他们心里只有党和国家交给的工作和任务,他们从十几岁入厂,入党,哪个人箱底没有几张奖状?没有几本获奖纪念章?他们为国家奉献了整个青春年华,他们是共和国的建设者,是开拓者!
    可是,他们也有家庭和孩子,他们的肩上一头挑着国家工厂,一头挑着家庭,真的很难!
    包爸和他的伙伴刚进厂时是学徒,每月只有十八元,后来出师了,普工,三十块零五毛,再后来,升级两次,变成现在的五十多块。
    这五十多块钱,每月还要给家里寄一部分钱,有时十五有时十八,最多二十。今年,包爸只寄过一次钱,十五块。一斤粮票加上五分钱才能换一斤饭票,父子俩就要多支出些,儿子一个月也要吃掉十五块钱,三十斤粮票,还没有算添衣服和其它开支。早先买一把伞,就是没有预算的五块支出,小孩子也有自尊,也不能披着个大号雨衣上学,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
    包爸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喝过酒,交往宿舍的朋友无非就是下象棋,连打扑克也没有打过,因为人家要带彩,输赢都要对钱喝酒。唉!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哪!
    看样子,儿子上学开窍了,这个窍开得过大,过早,简直就是个大窟窿。下学期,儿子就要上初中,上初中就会花钱更多。工资是死的,到哪去搞钱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回老家上学,那样,起码可以省俭一些。可问题来了,这里的初中没上一天,回家还上三四年级还是哪里?
    包爸为钱在闹心,小包也在闹心,也是为了钱。
    小包转悠过许多家大小百货商店。纯粹是看热闹,也有看看价格标签的心理。
    青山百货商店门外的橱窗和大幅纯手工手绘广告牌很新颖。超级简体字流行,小包想一下,连接前后字,才知道这个字是谁。
    小包来武汉才开始刷牙的,农村里还没有流行。这时的东西便宜,质量也好。中华牙膏3毛5,比十几块的黑人口感更好,薄荷味很浓,泡泡多更便宜,两毛七一支,味道和中华差不了多少。一包一公斤的纸包盐,四四方方地,3毛1;火柴两分钱一盒;一双小包穿的鞋,一块八;一件小包穿的军装式绿上衣,三块八;一支冰棍有三分的水果味、二分的白糖味、也有五分奶油冰棍。
    街面上一个卖咸菜的都不允许,谁还敢顶风作案。再说,也没有合适的东西吸引消费啊!
    小包和包爸回到家里,小包开始翻看初中教材。爸爸说:你不是瞌睡吗?还不睡?
    夜长着呢!小包没有回头,坐在小矮凳上,翻看手里的书。
    小纪偷偷在门外招手,小包看去,他只是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一句话没说,又走了。
    工程师回来了,一进单元门,就直接进了小包的房间,提着一网兜六七个大苹果。那次,小包走后,他越想越是后怕,又到棚子下面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一定会被钢件扎死,对跟班小王说,今天那个孩子救了咱俩!
    小王说:那也是一个人上去,摔死也是一个人,为什么是救了俩?
    工程师很恼火,作势踢了小王一脚,小王笑着跳开。工程师说:我不去了,为什么你还上?工程师回来时,经过建七商店,就花了一块钱买了几斤水果向包爸表示谢意。
    包爸不知道这事,一问话,围观的就多了。蔡工程师一般不和大老粗工人谈太多的话,知识层面不同啊!这次大加赞扬小包同学,连地面上的演算数据都说了出来,那就引起了更多的围观。来串门的师傅里就有就有旁边单元的一个人,小包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那个尿他一身衣服的李大爷。
    李前威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他下班回来,女朋友来找他看电影,听李前威室友说的很神奇,就过来看看。小包屋里坐满工人师傅,一见来了女性,以为的老包师傅的亲戚,连忙起身告辞,屋里就剩下小包父子蔡工程师和两个客人。
    小包不想见李大爷,却想在他女朋友面前加分,就热情地放下书,开始喊人:“这个大姐好漂亮!”
    一句话把李大爷的女朋友叫的脸红起来。“小弟弟,我叫王娜,听说你准备跳级到五年级,今天还救了人?”
    “诺!就是他,你看啊!大姐姐,他的命就值几个苹果吧?”几个人笑了起来。老蔡有些尴尬,就说:“还有牛肉面没吃!啊!以后咱就是朋友了吧?”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小李大爷知道这个小子有古怪,是不想自己和他爸爸说尿衣服的事。就说:“你要真的跳到五年级,暑假后就要升初中,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一声,能办到我一定不推辞。”
    “是哦!小弟弟,有困难要说出来,大伙儿帮忙哟!我们看电影去了,你去不去?”王娜笑着说。
    “我才不去当电灯泡呢!”小包信口就说。
    “电灯泡?什么意思?”小王姐姐问。
    “没什么!没什么!”小包连忙掩饰,“有高年级教材或者学习资料借着看一下就好。我想暑假先看看。”多么纯真的年代啊!连电灯泡的意思都不能理解。不过那意思也真污。
    王姐姐答应着走了。爸爸眼看天黑下来,就去打水洗脸洗脚,准备小包睡觉,工程师还是没忍住,问:“你说,电灯泡什么意思?”
    “电影院开演后,是不是很黑?小青年谈朋友会不会有小动作?你在旁边看着,他们的感觉是什么?”
    工程师很内伤,指着小包一下额头,心说这里面都是想的什么事啊!无语地走了。
    包爸说,提醒一下蔡叔叔就是了,怎么能收水果呢?还乱说人家的命就值水果钱。这是挟恩图报,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我就是开玩笑。父子俩正说着,梁师傅父女回来了。
    梁露一见小包,就问:听说你跳级了?五年级?四年级就不读了?
    还没呢!要到后天,直接去五年级。小包很显摆,梁露也是一脸钦羡。
    电灯灭了,窗外依旧明亮,夜里的声音和老家不同,远处有火车哐啷哐啷的声音,还有轮船的汽笛声,近处有噪杂的车声、人声。哪有村里的静谧。
    小包睁大眼睛,努力看向黑暗。手指上切切实实的觉得有东西箍在右手中指上,看不见摸不着,只有感觉。怎么使用?连个说明书也没有。但小包感觉得到,自己的汽车在,还有一些令自己有信心的东西。想来想去,找不到进入的办法。迷糊中,小包睡着了。
    第二天,小包用书包背着三本初中课本,和父亲一起去厂里。上班还是学习报纸,在人员到齐之前,小包溜进办公室,找到杨苪安,说:“杨叔叔,我想要一些纸,学习初中课本,需要写字和演算。你能给一些稿纸吗?带表格的也行!”
    杨主任真的没有理由拒绝,“行啊!不过,我要看看你的书,给你出道题,考考你,答对了,还有奖励。”
    小包连忙从书包里掏出三本书,放在办公桌上,等候杨主任出题。老杨五十岁左右,和包爸的师傅杨国忠是一起参加工作的老革命,军转干部。杨师傅是技术人员,他是革委会成员,也有半瓢水的技术。看了课本,找出一道自认很难的问题,指出来,叫小包做。
    小包一看是很简单地三角函数题,就着办公桌,用桌上的纸和笔,很快就写出来。条理清楚、步骤清晰、纸面干净、字迹就叫老杨看不透了。这是三年级小学生写的字,数字和符号写得是那么流利自如,那么转圜圆润。老杨自认,自己写了几十年文案,没有他写得好。
    老杨直接给了两本崭新的稿纸,有指着墙角的旧报表说,那一堆都是没用的废纸,背面可以写字,你随便用。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蓝色塑壳圆珠笔和两根笔芯,说:“用完再来要,不过,要拿旧笔芯来换哟!”
    “谢谢杨伯伯!”小包把课本、稿纸和笔装进书包,又在墙角废纸摞上抓了一叠,向杨主任鞠了个躬,兴奋地走了。
    “这小子!”杨苪安笑着摇摇头。一天时间,小包同学在休息室不断地画来画去,人们以为他在努力学习,演算题目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不务正业,搞什么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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