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校长带着王书记、王健、王莉、和教导主任以及被救的另一位女生一家三口一起来到单身宿舍,找小包同学当面致谢。一问,开水房烧锅炉的老季说小包和爸爸已经走了,现在应该快上火车了。你们这是——?
    现在说:是这样的,今天是横渡长江纪念活动,我们学校也组织参加了。在游泳过程中,先后有三位同学溺水昏迷,小包同学不仅从江底救出一人,还救活两人,这两个同学全家就是来表示感谢的。
    老季问:那-——淹死一个?
    没有!那个同学是王老师救的,就没有来。校长说。既然小包不在家,等他回来后,你叫他去学校找我。
    听见这些话的不知老季一个,下班打开水的工人正提着暖瓶在排队,就有人说:人家河南小子就是行,会个狗刨就敢下长江救人,他们老家有河吗?
    想起家乡的伙伴、亲人,家乡的菜园、枣树,小包归心似箭,那是小孩子心性发作,当拿到小小的硬纸片火车票,看到“汉口——信阳”,票价1.8元的字样时,他的心思立刻调整到成熟年龄,坐在候车室,开始打量这个落伍的市中心老站来。
    墙上斑驳的油漆,带着时代感的雕塑壁画,陈旧的绿漆木制长条椅子铁制钢管栅栏上的油漆脱落,露出铁锈。地面是简单的水泥地平,真的很有岁月沧桑感,小包就像走入一幅旧画卷,带着回味和欣赏的心态重新审视这个时代。
    火车是过路车,晚上九点五十开,进站时间稍早,九点四十分就进站。小包打量周围,尘埃是一个特色,无论窗台还是绿皮车上,到处是黑黑的积灰,铁轨间也是一片污垢。明亮的车灯下,小包上了车,随便在厕所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大天热的出行的人比春节后也没有减少。火车是普快慢车,慢车便宜,大小站都停,还给特快让道,走走停停,到了早晨快六点了,天色大亮时,才到信阳。
    信阳到罗山是五毛五的汽车票,头班车六点半发车,九点多才到罗山。然后,小包父子开始步行,要走五十多里才到家。中间还要过一条沙河,淮河。
    小包在长江里喝了一口水,加上再次示警,累积善念激发了空间戒指活性,小包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天天在身边转悠的包爸是没有察觉小包身体的变化,小包自己在门框上比量刻度,发现这几个月个头长了至少四厘米。关键的是身体内在变化,小包觉得无论是力量、记忆力、反应、运动速度,还是大脑、骨骼、筋脉都有很大变化。很多上一世是是而非的知识,现在只要学习一下,立刻就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
    因为过几天就要全家迁出,包爸没有带多少行礼,只是一个小挎包,里面装着父子俩的衣服和一些糖果香烟。小包叫李继广家属老肖给自己改装书包,就是把书包带子改一下,把斜挎书包改称双肩背包。老肖对小包越来越喜欢,要不是孩子太小,就像把女儿许配给小包。小包的这个书包较大,是获奖得来的。书包盖子上还印有一大溜红漆字,“武汉市学习毛选集先进积极分子奖1976-6”。
    小包解放了双手,要是以往,这样小跑,肯定得一只手按着书包,不然会在屁股上乱晃。包爸走得较快,小包一路小跑的跟着。到了淮河边上,二人省了过河的船钱,直接从腰深的河水中趟过去,顺便洗了个澡。包爸不知道小包昨天下长江的壮举,小心翼翼地托着小包,生怕大水漩涡给卷走了。另一只手高举着两个书包和衣服,慢慢走上对岸的沙滩,这时正是午后两点钟,天气正热。
    小包很享受这种处境,几次他想说昨天上午长江里发生的事,但又住了口,小孩子玩水肯定是不对的!说不定,包爸出于担心,会不会像老季对付小纪那样一顿暴揍?
    两人在岸边买了个十多斤的大西瓜,两毛钱,坐在树荫里一顿猛啃。河边的村子沙质土壤,适合种西瓜,由于河上没有桥,交通不便,县城太远,就卖不出去,只能就地销售。街上的西瓜三四分钱一斤,到了地头,原本质朴的农民是不该要钱的,直接去摘一个,谁也不能说什么。再看这爷俩,穿上衣服,和乡干部一样白净,不是农村人啊!就高价要了两毛钱。
    爷俩吃完瓜,天气太热,开始减速慢慢沿着路边树荫走,走到六点多,太阳还天空高挂,小包到家了。
    小包先去地里,找二叔,再到小菜园里找黄瓜番茄,然后去坡里找放牛的小伙伴,撒欢的小狗一般,兴奋得乱跑。
    第二天是逢集,小包和爸爸一起去赶集,准备到公社派出所把户口的事儿办了。包爸没有以往的拘束,过去,他是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的。现在,已经很熟练地说着客套话,拿烟的姿势行云流水。
    小包认识这个派出所所长,是许庄的包家女婿,叫曾现朝,是个老革命,他的儿子曾庆伟,后来是小包少数的几个朋友之一。直到小包出车祸,退休多年的曾现朝一直住在老家镇上休闲。
    小包喊:这是我的曾姑父吧?把年轻版的所长叫得一愣,连忙问:你是?
    “我是包祠堂的包亚伦啊!这是我爸爸包景联,这次是来办户口迁出的,请姑父帮忙办一下。”
    许庄和包祠堂不远,这么一说,所长就知道是谁了。包爸适时地敬烟,所长也客气地不得了。有了熟人,事情就好办了。派出所就一间办公室,办事员也在一起办公,指示办事员把程序走完,看文件证明没有缺项。所长说:包哥,你这儿子不得了啊!看人事交往上,比你这个老子还行啊!
    包爸苦笑一下,心说:岂止是不得了,简直就是不得了。想到就要全家迁走了,也不怕人笑话了,说:曾老弟,要说迁出户口,还真是儿子的功劳,咱大队六七个武钢工人,除了李继广是个小干部,还是硬去的,厂里看实在没办法才安排的工作,户口还没迁过去吧!
    说说怎么回事儿?三十多岁的曾所长来了兴趣,反正大伏天里没有多少人办事,就拉拉关系吧。
    小包这时窜过来,背上的双肩书包朝着所长直晃。包爸说:诺!就是这个!
    嗬!不简单!军转干部的思维敏捷啊!所长一下就明白了,感情这小子就是获奖者!因为这个原因,才有这次特批迁出。这么说,这个孩子将来的前途远大啊!那得联络一下。
    于是,曾现朝死活不让小包爷俩回去,一定得到家做客。小包聪明地说:那就打扰姑父了!
    曾现朝的家在农村,只有他一人在单位上班,中午在公社食堂吃饭,下午下班还要回家。趁所长去食堂安排伙食,小包找包爸要了十块钱,跑到街上买了两条烟。
    这时的烟酒真是便宜,正宗的茅台五块八一瓶,只是县级以下没有卖的,大城市见到的也少。本地香烟最好的是芒果牌,限购,三毛八一盒,没烟票的多买就是四毛二,两条就是八块四。还有淮河牌的两毛,是大路货;八分一盒的大红花烟,是专门给烟鬼准备的;三门峡牌三毛一,比较高档,婚宴上农民都舍不得;还有大前门牌三毛五,小包嫌不够档次。所有的香烟都没有过滤嘴。
    食堂有个小包间,是公社招待上级领导来检查的酒桌。小包一进包间,看到曾现朝姑父请来七八个书记主任所长的陪酒,所长一见小包回来,就说:看,我说的就是这个小子!
    看爸爸一脸无奈的坐在上席,小包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火热。
    矮矮胖胖的书记姓夏,他亲切的问小包:“几年级啦!在哪里上学啊!”
    小包说:“夏伯伯好!在去年,我是小李庄学校三年级学生,开学后,我到武钢六小上三年级,现在我已经小学毕业了!”
    “什么情况?毕业了?”夏书记看向包爸,又看看所长。包爸说:真是的!还不把毕业证给伯伯看,就知道显摆!
    小包委屈地把书包扭到前面来,把一条烟放在桌上扯开说:大家抽烟!一人一盒地放开,剩下的放在书记和所长之间。拿出红皮毕业证,当然还要拿成绩单。夏书记看一眼成绩单,惊讶了一下:啊!四个满分!交给桌上一圈人传阅点赞,夏书记的注意力注意到小包书包上的红字。
    “这个是你的获奖?”夏书记问包爸。
    包爸再次解释书包的由来,以及迁户口的特殊原因。小包则在外围见到所长的儿子,自己的朋友少年版的曾庆伟。八九岁的曾庆伟现在是二年级学生,放假了,在家太皮,怕他玩水,不放心放在家里,就带到公社大院玩。中午爸爸这里吃饭,晚上坐所长爸爸的自行车回家。今天所长有客人,吃饭早了。这个后来的乡镇高干子不知溜到哪里玩去了,现在回来很不爽,见到小包就是一愣,曾庆伟经常和公社干部子弟一起玩,眼光不差,从身高肤色穿戴观察,小包绝对不是农村苦孩子,就放下傲气,问:你是谁?
    听见儿子说话,所长就喊:小伟!进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个是包亚伦同学,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去洗脸再回来吃饭。你看人家小包,都要升初中了,你还在二年级,今年要是留级了,仔细你的皮。
    小包看着这个‘老朋友’去洗脸,心里感慨啊!你的丑事咱知道,咱的啥事你不知道,这就是信息不对称。正想着乐事呢,那边夏书记说:小包同学,你能背诵一篇毛选文章给咱听听吗?
    您说!哪一篇?那一段都行啊!我背一篇你可要喝一杯酒啊!小包自信满满。
    夏书记笑着说:好!大家一起喝一杯!饭桌上就有人起来说:我去找书。
    须臾功夫,拿回一摞四卷毛选,交给夏书记。夏书记看了一眼小包,翻开毛选,挑了一页,叫小包表演背书。
    久经考验的小包哪里会被他们难倒,连续挑着背了三篇,夏书记彻底服了。放下书本说:后生可畏啊!喝酒喝酒!小包吃菜!
    喝了一轮酒,夏书记再次问:小包同学,你这个奖是几等奖啊!小包说:一等奖啊!我参加的是武汉市学习毛选集先进积极分子巡回演讲报告团,6月里,做了20场演讲,他们都爱听我背书,每次都是给个第一名。
    啊!二十个第一名!家乡父母官不淡定了。武汉市啊!这是什么概念?书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给他们家一些照顾,可一想,人家已经整户迁出了,还照顾谁?那么老家就没人了吗?书记就问:小包同学,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小包一听,知道戏骨露出来了。说:我爸爸以前不在家,妈妈带不了我和两个妹妹,我就和奶奶叔叔在一起,春节后奶奶去世了,我也去了武汉读书。感谢小李庄学校的读书风气和老师的教诲,我才能发挥背书的潜力,才能多次获奖。
    书记一听,更觉惊奇。小包这段话说了几个意思:家里人口数,全户迁走后,家里还有个叔叔,是个单身,最后把成绩归功于母校,给自己母校争了脸面,说了好话。
    说起稀罕事,包爸就说:青山区发生大案,一个人在南斯拉夫地震前几天帖大字报说几号几号意大利和南斯拉夫交界处将发生几级地震,过了那天,报纸上真的说了,地点震级丝毫不差。前几天又贴了大字报,说是这个月28号,凌晨3点28分,唐山将发生大地震,震级是7.8级。7级8级什么情况,那是楼倒屋塌啊!叫大家都给唐山的亲戚朋友写信,叫到时都睡在外面。还有不到十天,公安局说是造谣,不让传播,我这算是传谣不?人家提醒老百姓,少死点人,怎么能说是造谣呢?说着说着,包爸眼看就醉了。
    书记高兴地说:老曾,今天的招待,就算在革委会这边,不用你破费了。
    由于包爸不善喝酒,早早就大醉退场,其余的人放开地吆三喝四,喝得不亦说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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