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思索了片刻,涂山明再次问道:
    “三姐,那抵消一年贡品,可是狸总管亲口答应的,那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了,狸总管出口成章,向来一诺千金,你以为狸总管是那黑狐狸?三姐和你阿姆还有事,小老弟,你和涂山大将军先回吧。白邪还有要务在身,我让他随后就到孤山!”
    不等涂山明说话,狡三玲再次说道:
    “小老弟,记得把那小礼物收好。到了青丘,哪里都是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何况又快到狐女大选了,黑狐狸无法无天,青丘怕是会更乱!”
    说罢,狡三玲拉着纯狐花的手。
    “咱也回吧,花姐,我还有事要问………………”
    “花姐”这个称呼一出口,差点让涂山明打一个趔趄。自己和狡三玲,一个喊“三姐”,一个喊“小老弟”,老娘又成了她口中的花姐,这乱了辈儿的事又算哪门子事。
    如今看来,狡三玲还真是一个社会人,一出口就是乱了辈分的社会辈儿。
    至于狡三玲找老娘说的事,涂山明知道,无非是口鼻出血,倒经回流,还有就是和老娘拉近关系,套套老爹的背景和本事,这是一个军师常用的手段和惯用的套路。
    …………
    来了一趟双圣府,眼看着就是一天一夜了,老爹得了一个狸猫大将军的称呼,统领蛮巫军团,还领了巡逻统领的差事。
    如今涂山虎裸露着左胸,胸毛丛生,黑亮而粗硬,像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森林。左腰里挂着一个狸猫大将军的腰牌,腰牌上刻着名字和职位,闪烁着荣耀的光芒。右腰里挂着一个巡逻统领的腰牌,同样刻着名字和职位,彰显着威严和权力。
    他的怀里揣着一个鸣石狸雕,那是狸总管特意为他做的妖符。右脚光着,走路时一高一低,仿佛在瘸了一条腿,给人一种独特的韵律感。手里捧着一个大猪腿,两米多高的身材显得格外高大威猛。
    额头上三道纹,像是一道道古老的印记,脸上依旧是大花脸,看起来有些狰狞,但也充满了力量和野性。涂山虎身披一件黑白相间的兽皮长袍,那长袍上沾满了角龙的鲜血,那是他孽龙屠村的战利品,也是他的荣耀。长袍上画满了刀叉剑戟、斧钺钩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涂山虎的身后还跟着一帮子五花八门的巫人和精怪,如今老爹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好人。
    涂山虎手中的大猪腿被烤得焦黄焦黄的,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
    他的身后跟着的巫人们也各自带着自己的特色。有的身形高大威猛,犹如山岳一般,他们走在涂山虎的前方,犹如守护神一般,为涂山虎一行人开路。
    有的身形娇小玲珑,如同孩童一般,他们轻盈地穿梭在一行人前后,不停的为涂山虎又是擦汗,又是递水。
    这炎炎冬日,老爹被这群巫人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习惯,点将聚兵,棒打三关都没有怎么出汗,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大汗淋漓。
    巫人们如此殷勤,精怪们也不同凡响。
    精怪们的身形奇特古怪,有的身形高大威猛,比如狼精怪、蛇精怪,有的身形娇小灵动,比如狐精怪、兔精怪。他们的面貌也与众不同,有的长着一张狐狸脸,有的长着一双鹰眼,有的则身形如蛇。他们的举止也与涂山坳的族人们完全不同,他们行动诡异,时而像是在跳舞,时而像是在做戏。
    他们在涂山虎面前表演着各种杂耍,让涂山明惊叹不已。有的表演吞刀,将刀子放入口中,然后用力吞下,再然后从另一头将刀子吐出;有的表演举石磨,将沉重的石磨举过头顶,然后不断旋转;还有的表演口技驯兽,通过口技和指令,让各种野兽乖乖听话。
    这些巫人和精怪们各具特色,此刻的他们争相卖弄自己的一身本事,试图让涂山虎另眼相看。
    涂山明一家,被这么一说巫人精怪簇拥着,浩浩荡荡地赶往孤山村落。
    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可是这模样不伦不类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越看越像前世电视剧里的街头小混混。
    刚才在武圣府临出门的时候,白邪曾劝过涂山虎,和其他几位将军看齐,不要过于张扬,收起大将军的腰牌,还有就是换双新鞋子穿上。可是却被他严辞拒绝了,理由是当了大将军可是光宗耀祖的事,要禀明了胡三太爷,至于不穿鞋子的理由也一样,收个徒弟跟生个崽儿差不多,同样要禀明了胡三太爷,还说这是规矩。
    妖族、人族历来重视规矩,提到规矩,都要遵守。涂山虎提到了规矩,白邪并没有多说,反而是转身就走,据说是被狸总管和云总管召走了。临走前,白邪还戏谑的笑道:“盗可盗说的没错,你涂山虎就是个土包子!”
    两大总管召见,只有一个事,就是灰长盗和盗可盗交接的事。因此一时半会儿白邪忙不完,所以才没有送出门。
    毕竟将军的权力交接,才是大事。否则狡三玲都出来了,白邪和老爹一见如故,岂有不来送一程的道理。
    刚出了双圣府的大门,涂山虎这个假“混混”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混混,迎面走来了一群巡逻的精怪。
    别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里是“熟”人见面,分外眼熟。
    领头的精怪正是熊三,此刻的熊三,已经不再是那个趾高气昂的模样。他不再是熊头人身的模样,而是变成了本体,变成了一头黑熊。只见它赤裸着臂膀,满身的熊毛在冬日里冻成了一块块的冰坨子,看起来有些凄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蒲扇一样的熊掌上都是藤条打过的血印子,让人不禁心疼。
    此刻的熊三被一根粗壮结实的兽皮捆成了一个五花大绑的大粽子,看起来有些滑稽。背后还插着一把木棍,木棍上挂着一双草鞋。
    难不成,这家伙是要负荆请罪?
    熊三一看到涂山虎就跪倒在地,身后的五个精怪也跪在了熊三身后。
    “大将军,统领大人,小的还没修成妖圣没有姓名,熟悉小的的都喊我熊三。都怪我熊三有眼不识泰山,前日里诸多得罪,特来请罪!还望大人莫怪,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风里来雨里去,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任凭大人差遣,请统领大人责罚!”
    说罢,熊三伸手摸到了背后木棍上的那双草鞋,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涂山虎,再次说道:
    “请统领大人责罚!”
    身后的五个精怪,也是齐声说道:
    “请统领大人责罚!”
    “责罚个屁,左鞋打儿女,右鞋抽徒弟。你跟老子非亲非故,老子凭什么责罚你!”
    越想越气的涂山虎,再次使出了“飞来一脚”,一抬腿左脚踢了出去,这一脚刚踢出去就察觉到了不对头,“说了不责罚,怎么能平白无故踢人”,想到这,他又把左脚收了回来,可是左脚的鞋子却飞了出去。
    别看熊三本事不大,可是打小就练就了一身见风使舵的本事,“遇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更是磨练的炉火纯青。
    武圣府里发生的事,早就被他打听的一清二楚,点将聚兵,赛太岁拜师,涂山明献字,盗可盗显形;棒打三关,军师认姐弟,白邪放水,巫纹对巫体;纳投名状,一张兽皮条,涂山管巡逻,炳彪掌护府;这些事早就被熊三打听了一个“门清”。
    正是因为熊三清楚的知道白虎岭武圣府里发生的事,知道涂山虎收了徒弟后,给了赛太岁一只右脚的鞋子,这才带了一根木棍,木棍上挂着一双鞋。
    眼见涂山虎的左鞋飞了,此时此刻,熊三变成的黑熊展现出了惊人的灵活和敏捷。这家伙仿佛变成了一个猴子,飞扑、转身、下跪,动作矫健而迅速。他毫不费力地一连串动作,眨眼间就把鞋子捡了回来。
    熊三捡起涂山虎的破鞋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涂山虎的面前,还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统领大人,你刚才说什么,刚才只顾着接鞋子,没听清楚你老人家的训示,你说左鞋打…………打什么?”
    “训示个屁,左鞋打儿…………”
    不等涂山虎说完,熊三抢先答道:
    “哎,阿爸,儿在这!”
    熊三这话一出口,把涂山虎说的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把身后的一众巫人和精怪逗了个捧腹大笑。
    涂山明也是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熊三,和前世《水浒传》里的“花花太岁”高衙内有的一拼,不过老爹涂山虎明显不是高俅;人家石敬瑭是割地认爹,这熊三是捡鞋子认爹。
    “阿爸,熊三大哥,也是一片好意,不如这事交给我来办如何?”
    刚收了一个赛太岁当徒弟,又冒出来一个熊三认爹。此时的涂山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狡三玲刚说了青丘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没想到这事就让自己碰到了。一个人族,一个妖族,不同种,不同源。真亏这个熊三想得出来,腆着大脸喊“阿爸!”
    恰逢小崽儿解围,涂山虎连忙点头。
    得到了老爹的同意后,涂山明二话不说,伸手一把抓住那鞋子,纵身一跃,跳进了熊三的怀里。一米六左右的涂山明在一丈多高的熊三跟前,看起来就像熊三抱着一个娃儿,这一幕显得格外滑稽。
    此时的涂山明,拿着鞋子,对着熊三的脸上,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鞋子的力量虽小,但在涂山明的手中却变得异常有力。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一边打一边骂:
    “没有诚意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巡逻头目,就想认我阿爸。你以为你是谁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熊不像熊,人不像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熊三刚准备发火,却看到涂山明一边打,一边不停的在胸口写着字,旁边的人能看到打自己,却看不到写字。那些字连起来组成了一句话。
    “稍安勿躁,三更天见!”
    看到这句话后,熊三才知道这个小娃儿不简单,一个能让三将军喊“小老弟”的人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呢?
    明白了涂山明的意思后,熊三这个戏精,竟然也配合着涂山明开始了演戏。
    “小少,你手下留情。我知道我不是个东西,那天我是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糊涂啊,糊涂。赶明儿…………不不不,这这就让人,把那六个架子车上的货全给您老拉回去。”
    “才六车?”
    “不,是十六车!”
    ……………
    【备注】
    负荆请罪:最早出自出自《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该成语意思是背着剂杖,表示服罪,向当事人请罪,用于赔礼道歉的场合。在句中一般用连动式;作谓语、定语;形容主动向人认错、道歉,自请严厉责罚。《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廉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蔺相如门谢罪,曰:“鄙贱之人,不知将军宽之至此也!”卒相与欢,为刎颈之交。后世据此典故提炼出成语“负荆请罪”。
    高衙内,古典名着《水浒传》中的反面人物,高俅的螟蛉之子(义子),原为高俅的叔伯弟兄,为了达到自己能享富贵不择手段,不惜给高俅当儿子,足以证明衙内这个人是个无赖。
    割地认爹:话说石敬瑭先拥立李嗣源为帝,攫取了中央的大权,经营自己的地盘河东,又在李嗣源死后,谋求发动政变,想把下一代皇帝李从珂推翻。先称病不去地方任职,后又劝李从珂退位,被朝廷围攻自己的老巢太原,城内断粮好不狼狈。人在绝境中,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石敬瑭也不例外,他写信给耶律德光,把幽云十六州割让,还恬不知耻的认比自己小的耶律德光为爹,在契丹的支援下,推翻了当时的朝廷,不顾世人的鄙夷下当起了“儿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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