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穗岁忽然感觉到腰间的带子被人抓住,低头一看,萧图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地跑过来拽他刚才看上的香囊球。
    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可能是长相随父,他跟明珠夫人一点也不像,跟楚知弋更不像,头顶留了一小块儿头发,周围剃成光头,却又在脑后留了一撮长发,编了个小辫子。
    “你喜欢这个?”
    连穗岁再次把香囊球取下来,却不给他。
    “你母妃不喜欢我,不想让你拿我的东西。”
    连穗岁放慢语速,小家伙若有所思,好像没听懂,见她不给他,伸手就要抢。
    “别抢,别人的东西不能抢!”
    萧图面色不虞,猛地扑上去抱住连穗岁的手,把香囊球抢过去,他手指甲锋利,在连穗岁手背上划出了三道红痕。
    楚知弋眼神凶狠,萧图见势不妙,立刻跑回去躲在明珠夫人身后,还偷偷的往外面看他们。
    小崽子,挠的还挺疼。
    楚知弋抓起她的手,要给她出头,连穗岁摇了摇头,还能跟一个熊孩子计较不成?
    “去拿些冰块来。”
    楚知弋吩咐宫女,宫女取来冰块,用帕子把冰块包起来,帮她冰敷。
    而另一边,明珠夫人跟宸帝说完话,回头看见萧图手里拿着连穗岁的香囊在玩儿,面色立刻变了,一把将香囊夺过去,气愤地站起来指责道:“九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要给我儿下毒?”
    正在冰敷的连穗岁:“……”
    楚知弋动作一顿,抬头看过来。
    “北辽野蛮之地,也难怪夫人如此不讲理。”
    他冷声道,“令郎过来抢夺,还伤了本王的王妃,本王还没有向夫人问责,夫人先倒打一耙,不觉得过分吗?”
    “你……”
    连穗岁手上的红痕还在,但本身并不严重,明珠夫人气恼地把连穗岁的香囊扔在地上,像是丢什么脏东西一般嫌恶道,“若图儿有什么差池,北辽与大楚两国交恶,九王妃便是罪魁祸首,她一条命,怎么能跟图儿比?”
    楚知弋轻呵一声。
    “夫人怕是没弄清楚状况,你们母子不过是被送来做人质的,我们大楚礼仪之邦,让你们成了座上宾,你们就以为是我们大楚怯懦怕战?”
    “两国交恶……呵,本王不介意立下军令状,彻底让北辽从舆图中消失!”
    “你!”
    明珠夫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竟然敢因为连穗岁顶撞她?
    果真是……翅膀硬了!
    楚知弋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她,明珠夫人气得脸上绷不住,转过来面对宸帝时,又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求皇上,给图儿请个太医瞧瞧吧,我实在是担心……”
    她怀疑连穗岁怀疑得莫名其妙,宸帝听到的有关连穗岁的名声,一直是治病救人,他虽然忌惮连穗岁的名声,会不会成为楚知弋的助力,但又不能公然偏颇……
    明珠夫人到底在害怕什么?
    皇后也是一脸不解。
    “不过是一个香囊而已,何必要请太医呢?”
    旁人不知,明珠夫人却是知道,连穗岁的毒术比起医术更加登峰造极,连流萤之毒都能解,比鬼谷那帮老毒物们还厉害,那帮子老货,只说中了流萤之毒的人会定时发作,只要服下缓解的药物,便会一直听话。
    如今的楚知弋却不在掌控之内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连穗岁帮他解了!
    这样的人,她怎么能放心呢?说不定香囊里面就藏着蛊虫,她要报复她!
    “我……”明珠夫人语塞,脑子里飞速运转,“我也不想这般猜疑,实在是怕了……我的图儿以前就被算计过,为人母,只盼着孩子能平安长大便知足了,可奈何有人将他视为眼中钉……”
    她意有所指,连穗岁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只要她不出现,不打搅他们的生活,谁会视他们母子为眼中钉!
    她跟楚知弋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连女人孩子都容不下的地步!
    “既然如此,便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明珠夫人瞥了连穗岁一眼,连穗岁拧眉,觉得事情不对,视线落回被她丢在地上的香囊上,起身过去捡起来,这个味道……
    她不动声色。
    明珠夫人一直盯着她,看她把香囊重新系到腰上。
    “既然明珠夫人不喜欢,香囊我便自己收起来了,还请夫人管好令郎,莫要再来抢。”
    当着明珠夫人的面,萧图十分乖巧,等太医过来给他看诊完,老老实实地待在明珠夫人身侧。
    直到宴席结束,萧图也没找到机会来连穗岁这里抢香囊。
    身为人质,把他们放在外面宸帝不放心,便让皇后在宫里挑了一块儿地方,让他们母子两个住在宫里。
    宫宴结束,出宫的路上,连穗岁取下香囊,将香囊提起来。
    “帮我找个火折子来。”
    楚知弋没问,取出火折子吹亮。
    连穗岁把香囊球里面的香料取出来,放在火上烤,烤裂开之后取下来,用手一捏,外面的泥丸碎成粉末,只剩下两个米粒大小的被烧焦的虫子。
    “这是什么?”
    连穗岁把烧死的蛊虫尸体扔出窗外。
    “噬心蛊,比流萤更毒的一种蛊虫,进入人体之后,以血为供养,顺着血管慢慢在心脏扎根,一步一步掏空人体,从外表上看,却发现不了端倪,慢慢油尽灯枯……”
    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楚知弋面色变冷,她怎么敢?
    那么对他还不够,还要害他最爱的人?
    不是已经放弃他了吗?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害他身边的人?
    楚知弋双拳紧握,后头几番哽咽,最后丧气道:“对不起……”
    如果不是连穗岁察觉出不对,或许她就因此丢了性命,是他的母亲害了她,他却不能给她一个公道!
    香囊有没有毒,明珠夫人最清楚不过,却还缠着宸帝请太医来给萧图诊治。
    她却在香囊上做手脚……
    连穗岁握住他的拳头。
    “不怪你,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应该为自己的而活,她的罪责,我迟早要报复回来,只希望到时候你别阻止我!”
    明珠夫人到底是他的亲娘,自古婆媳矛盾多,最怕的是丈夫在中间和稀泥,不仅不帮忙就算了,还处处他妈不容易……
    有爱才有恨,当心里不在意了,才会连恨都恨不起来。
    马车回到王府,外面的天气热得蝉鸣声中都透着一股疲惫,下人们搬来了冰块儿,放在屋子里,却仍旧阻挡不住暑气。
    “王爷,王妃,吃点冰沙吧。”
    一碗碎冰中搀着果肉,再浇上两勺果酱,吃一碗,感觉连火气都压制住了。
    楚知弋去洗了个澡,穿着清凉,往床上一趟。
    连穗岁推他。
    “你今天下午不用去点卯了?”
    楚知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使团接回来了,忙完这一阵,八月份朝廷要组织民间花魁选拔,趁着空挡,暂时休息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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