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青黑着眼圈埋头赶路,盯董慈盯得越来越紧了。

    除了董慈,一行人都是风尘仆仆精神疲乏,董慈估量着脚程,用过饭就随口问了秦鸣一句,“咱们是不是快到咸阳城了?”

    秦鸣正吃着面饼子,闻言立马抬起头来,如临大敌,警惕戒备地道,“下午就能进城,晚上就能入宫。”

    他说完连面饼子也不吃了,直接一把揣在怀里装好,起身扬声道,“启程了,这一路悍匪多,大家都警醒着点,未时进城!”

    董慈:“…………”皇城周围,哪里来的悍匪,不要命了么?

    她真的很想解释解释她真的不打算搞事情,但想想说了只会起反作用,也就随他了。

    进了城秦鸣没有送她去秦真那里,反倒是直接驶到了宫门前,董慈看在眼里,心说真的是赵小政要抓她,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

    不过一来她身上还背着救命恩人的名号,二来赵政真要弄死她,直接在临淄弄死就行,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回咸阳来。

    董慈这么想着,又淡定了。

    她这副变幻莫测的神色落在秦鸣眼里,又有了另一番必须和主子报备的解释。

    马车是不能进宫的。

    进宫之前秦鸣交代了不可抬头,董慈也就压下了心里的好奇和激动,她暂时也走不了,要围观以后有的是时间围观。

    进了宫秦鸣才彻底松了口气,对董慈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又恢复了之前的热忱,“妹妹先回禀了主子,秦真成亲的日子定在这个月十三,不着急,主子在王上那边,妹妹先在书房等一等。”

    秦鸣说完便出去了,留董慈一个人呆在书房里。

    秦国人举国尚黑,性子又利落大气,房屋建筑的摆设与布置,与齐赵两国十分不同。

    尤其是赵政的书房,沉闷肃穆,空旷又高远,架子上的文简摆放得整整齐齐,有张矮几上搁着笔墨竹简,这屋子里别说金银器物,就是书画玉石摆件,也是一个都没有的,这就是个真正的书房,简简单单没有一丝冗余。

    董慈看得直摇头,照这样看嬴政就不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也不知统一六国以后,穷奢极欲是为的那般。

    董慈漫无目的的神游天外,从窗户里透过来的风从鼻尖掠过,董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很细微,若有若无,但董慈鼓搞了一年半,对这个味道太熟悉了,不用仔细分辨都知道这味道确实是桐油。

    董慈右眼皮开始跳,漆这种东西在战国很常见,桐油也常见,但桐油这时候就不是用来涂家具的,而且这书房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董慈心里莫名的不安一阵高过一阵,忍不住细细辨别起来,围着案几绕了一圈,目光落在案几下的一个木盒上了。

    董慈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又觉得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罢,万一只是打翻了油灯?陛下这么刻苦勤勉,晚上定要点灯熬夜,打翻点油灯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灯油味和桐油味还是有分别的,桐油气味独特,跟别的油都不同,她不可能闻错。

    董慈觉得自己有高血压脑淤血的前兆,头晕目赤,忙念了两声淡定淡定,一把就把木盒子捞出来了。

    董慈把书简拿出来,刚打开就是眼前一黑,等再仔细辨认过,确认这是她亲手抄录的吴子兵法,脑子里就轰的炸开了,真的是她埋着的宝贝!

    董慈身形晃了晃,吸了口气忙去木盒里看,董慈这才想念两句还好还好只有两卷,余光就瞥见了另外一边还有个一样的木盒。

    …………

    《神农本草经》《吴子兵法》《乐经》《赵奢论税》《墨子十八篇之机关术》《伏羲八卦》……

    董慈拿出自己的小本子,绷着神经一册一册的查点,等查完最后一册,已经确认了,全部都在这里了,无一幸免。

    血都涌到脑门上了,董慈抖着手把这些竹简又装了回去,她好想咬人!

    “见过公子。”

    董慈耳鸣脑胀,隐约间听见门卫说见过公子,就猛地抬起了头,是赵政来了。

    赵政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小奴隶要冲上来咬他了,虽然被人用那种目光看着,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但赵政不以为意,他只知道他的心情还不错。

    董慈是真的想咬人!可对方是秦始皇,是她从心里一直很喜欢很佩服的人!

    再说她的身份就是奴隶,奴隶跑出去做出这么奇怪的事,在别人眼里跟神经病没什么分别,好奇想探究探究也无可厚非。

    这没关系,她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还有大把的时间机会,找机会想办法,再把这些找地方藏起来就是了。

    可还是好气呀!

    似乎有个尖细的声音在说什么,董慈是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觉得眼前彻底黑了,恍惚间一头就栽倒在地上,脑袋似乎磕到案几,竹简哗哗哗掉下来,她觉得有点疼,随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赵政见流了血,几步上前探了鼻息,转身朝跟在后头的阉人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那宫人被吓得不轻,忙连滚带爬的滚出去了,赵政本想叫人把小奴隶抱起来,看了一圈索性自己将人抱起来,环顾了一周不知放哪里好,抱着人疾步往卧房去了。

    刚赶进来的秦鸣一见这模样,心里骇然,半响才回过神来,忙也跟了上去。

    赵政并未觉得将人放在自己床上有何不妥,宫人们却个个神色大变,跟在赵政身边的宫人叫兴平,欲言又止了半天,也不敢开口说什么,踌躇了两下,小步跑出去,催太医去了。

    人本来就丑,现在这幅苍白无色的样子就更丑了,原本就只有那双清湛湛的眼睛还算能看,现在也闭上了。

    赵政心生烦闷,朝磨磨蹭蹭的太医蹙眉问,“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低声回禀道,“回禀公子,这位姑娘并无大碍,伤口不大,血也止住了,就是一时气血攻心,这才昏迷不醒的。”

    赵政摆袖道,“煎了药端上来,都下去罢。”

    卧房里安静下来,赵政看着床上的人出了一会儿神,看着看着心里就慢慢平静了下来,再一看小奴隶被包起来的脑袋,就有点想笑,气成这样,想来是真的废了不少力气。

    赵政伸手捏了捏小奴隶的脸,心说也不知道跑出去做什么,长大了一岁,身形也没怎么长,肉也没怎么长,得偿所愿顺心随意,不是该过得很舒心么?

    天色暗了,兴平轻手轻脚的进来点了烛火油灯,垂着的眼角瞧见床榻边的情形,心里又惊又骇,也不敢相扰,又等了两刻钟,这才上前轻声问,“公子可要传饭?”

    赵政平日里少有闲暇,寻常用完晚饭也是要去书房的,今晚却不怎么想动,就挥手吩咐道,“让人送些肉食来,要一些鱼肉,加点新鲜的时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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