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慈洗干净手,秦鸣忙去看主子的脸色,榻上的人已经不怎么清醒了,秦鸣忍不住抖着声音问了一句,“姑娘,主子这是没事了罢?”

    董慈仔细给赵政把了脉,又听了听他的各项体能特征,心神就是一松,赵政是送来的及时,在晚上一会儿,是生是死当真难说,现在也不能说完全脱离了危险,她准备的替代药材虽然也能起到消炎杀菌的功效,到底不如后世的抗生素,说来说去,也只有一句,端看个人的造化了。

    赵小政身体素质不错,到目前为止还都是良性表征,暂时没什么大碍。

    董慈收拾了东西,撑着榻沿起身,脑子里晕眩一阵一阵的涌上来,冲得她头晕眼花,差点没站稳,董慈扶着廊柱缓了一会儿气,摆手示意秦鸣不用管她,勉力提着精神回道,“暂时是没事了,留个人在旁边看着,随时注意他的情况,若有发热的现象,立马请医师。”

    地窖里的人闻言都松了口气,秦鸣仔细看自家主子虽是闭上了眼睛,但呼吸平稳,脸色也比方才好了一些,想来是真的没事了,一直高高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秦鸣长长舒了口气,上前跪地朝董慈不住磕头,红着眼眶拜谢道,“秦鸣谢过姑娘,姑娘之恩,秦鸣没齿不忘。”

    秦真连着地窖里董慈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朝董慈行礼,董慈话也说不出来,只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她紧绷的心神乍然放松下来,身体疲惫之极,心里纷乱如麻,确定赵政暂时没事以后,后怕和恐慌就一阵阵涌了上来,赵政受的伤再耽误一盏茶的工夫,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年代,扁鹊在世只怕都难救,她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倘若没有她,或者她来晚了,赵小政当真就死了。

    死这个字,董慈一点都不想赵政和它沾上边……

    这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些历史了,这么致命的一次刺杀,历史上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痕迹……

    董慈自己收拾好箱子站起来,她心神慌乱之下,刚刚一直紧绷的手臂指尖也微微有些发抖,绵软无力提了好几次才把箱子提起来,腿也软得不行,拎着箱子走了两步,平地上无缘无故就摔了一跤,手里刚刚收拾好的医药箱也摔得飞了出去,里面的刀具匕首药物散落了一地。

    董慈脸贴在地上哼了一声,膝盖和手掌心估计都磨破了一阵一阵的疼,董慈有种想大哭的冲动,心里骂了自己两声没用,抹了抹眼睛飞快的爬起来,蹲在地上捡东西,三两下收拾好后,推开了抢过来扶她的秦真,自己拎着药箱上去了。

    董慈本是想回家的,又想起地窖里也不见那三个医师的踪影,终是放心不下,就在书舍的客舍里找了间空房,一推门进去整个人就瘫软在了地上。

    秦真跟了上来,见董慈躺在地上便将她抱了起来,红着眼睛哄道,“是哥哥该死,没保护好公子,吓到妹妹了。”

    董慈是真的想哭,有担心有后怕有心慌有意乱有害怕有迷茫有不知所措,什么都有,憋得心里发闷又无处发泄,董慈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要完了。

    董慈飞快的抹了抹眼睛,对刺客的事连问也不多问一句,只哑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咸阳去。”

    秦真摸了摸董慈的头发,黯然道,“原本是打算十日后便回,现在公子受了重伤,也不宜奔波,一切只待伤好了再做打算了。”

    秦真知道董慈担心,心里也是又气又怒,咬牙道,“妹妹放心,这样的事不会有第二次了,哥哥定要将奸人找出来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也只能如此了,董慈点头,吸了吸鼻子朝秦真交代道,“公子现在重伤在身,正是奸人下手的好时机,公子身边的人通通都彻查一遍,吃食用度的哥哥和秦鸣轮流来,不要假别人之手,他现在太弱了,身受重伤的躺在那里,别人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

    董慈说着从秦真身上下来了,在房舍里找了笔墨和绢布,写了两个方子,又写了个食谱给他,交代好了用药时间,用饭的禁忌,递给秦真道,“药和饭都照这个,哥哥去忙罢,不用管我,我就是太累了,歇息一下就好了。”

    秦真知道董慈很不好,不单单是累了这么简单,不然公子也不会强撑着不肯睡去,示意他跟上来看看了。

    只是论揣摩人心秦真不及秦鸣十分之一,董慈一脸疲乏不说话,他就有些手足无措,心里虽是担心,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着方子下去了。

    赵政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了,秦真把董慈交代的话给秦鸣说了一遍,秦鸣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照吩咐把身边的人梳理了一遍,该清理的也清理了,多余用不上的人也都遣了回去,平常兄弟二人便轮换着守在榻前,吃食都是秦鸣自己亲手准备的。

    两人守了一天,这期间董慈没来看过一次,秦鸣估量着主子要醒了,忍不住朝秦真低声道,“秦真你去把妹妹请来,主子昨天半夜醒来没见着妹妹,话也没说静静躺了一小会儿,就闭上眼睛了,等会儿主子醒来看见妹妹,心情也会好一些。”

    秦真点头应下,正要起身去请,秦鸣又叫住他道,“算了还是我去罢,姑娘摆明了不想见咱们主子,你去了估计也是白跑一趟。”

    秦真想了想昨日的情形,便也应下了。

    实际上董慈也不敢走远,这一天一夜除了吃喝拉撒她都呆在客舍里,她让董毅回家给她取了《五十二病方》,本是想静静心的,只是一天一夜过去了,她连半卷都没看完,寝食难安,就算勉强能睡过去,梦里面也是嬴政沙丘惨死的样子。

    秦鸣叩门进来,董慈以为赵政不好了,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大得带到了案几,文简哗啦啦散落了一地,“怎么了,赵政高热了么?”

    秦鸣忙道,“公子没事,姑娘勿要担心,昨夜已经醒过来一次了。”

    董慈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回去,回过神便有些失魂落魄的坐了回去,怏怏问,“什么事?”

    秦鸣斟酌道,“公子昨夜醒来便想见姑娘了,他睡了一夜,估计着马上也快醒了,姑娘下去看看罢。”

    董慈揉了揉太阳穴,手撑着脑袋坐着一动不动,脑袋和心里一样空洞洞的,什么也不想想,也不想动。

    秦鸣便劝道,“姑娘如何想属下不知,但主子对姑娘是真心实意,姑娘与主子两人自小相伴一起长大,又是在主子最难的时候,两人同甘共苦那么多年,又是风风雨雨生死莫逆之交,情分非同寻常,公子这次本是去的大梁,来临淄也就是来看看姑娘,遇到刺客出了这等事公子他也不想的,事已至此,姑娘也莫要生公子的气了。”

    董慈的心就跌到了谷底,惶惶不安害怕迷茫之余,心里又酸酸涨涨的难受,便合上手里的文简,起身朝秦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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