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落被摇翠唤醒起床时,一个腿软差点没摔下床去。
    说好的一次,结果是一次又一次。
    从露天汤池到室内汤池,再回到承风阁,她越说不要,狗皇帝就越有兴致。
    云落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究竟是什么时辰睡的,她现在是又困又累,腿也发软得厉害。
    “主子,您今儿要不别去请安了?”泉流扶着云落,“陛下说,您要是实在起不来,明日再去凤仪宫也是可以的。”
    云落皱眉:“皇后娘娘……”
    话才出口,云落就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
    昨夜不仅费体力,也费嗓子,现在都哑了。
    原本寝卧里还只何花瞧着云落洒落在亵衣外头的红痕而羞红了脸,这声一出,就连以前在泽宸殿寝殿中伺候的泉流,也都双颊发热。
    摇翠连忙倒了杯水过来给云落润嗓子,边道:“主子,皇后娘娘已停了俩月的请安,您又是初次去……”
    摇翠顿了下,“不过您若是实在不适,先去凤仪宫告假,下午休息好了再去也行。”
    云落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腰,气得直想骂人,可她只能忍了又忍,摇头道:“我无事,去请安。”
    话虽是这般说,但接下来的洗漱穿衣,描眉画唇,云落基本都在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任由摇翠等人动作。
    等一切都准备好,走出跃金殿时,云落闭了闭眼,又想骂人了。
    跃金殿地处偏僻,距离凤仪宫不说最远,也是其中之一。
    但偏偏她还只是个从六品的常在,没有皇帝的吩咐,连代步的轿子都没得坐。
    没办法,云落只得半倚在摇翠身上,尽可能的由她搀扶着前行。
    但即便如此,云落还是觉得双腿越发酸软,一路上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多少句狗皇帝。
    “主子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到了。”摇翠小声宽慰。
    云落瞧着凤仪宫穿过宫墙的飞檐翘角,心下一松,总算是……
    “砰——”
    “哎呦!”/“嘶。”
    正好路过转角,斜刺里猛冲出一人,云落连带着摇翠一并被撞倒在地,幸好泉流也跟了来,惊呼一声后就赶紧将云落扶起。
    然而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现在地还是湿的,云落的裙摆上已满是泥污。
    倒是罪魁祸首只是后退了几步,就被宫人给扶住了,身上半点泥污也没沾。
    “哎哟,叶常在?”对面的女子试探的唤了一声,随即道:“叶常在恕罪,嫔妾急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未曾想竟冲撞了叶常在。”
    摇翠心知云落还不认识眼前之人,便皱紧眉头率先开口质问:“邓宝林的规矩是哪位嬷嬷教的?先是在宫道上横冲直撞,再是见到我家常在小主不行礼请安。”
    邓宝林面色微变,心不甘情不愿的朝云落屈了屈膝,“嫔妾给叶常在请安。”
    说罢,没等云落说话就起身,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
    云落眸光一寒,当下也不瞧她,只管靠在摇翠身上蹙眉呼痛,“摇翠,我似乎崴到脚了。”
    说邓宝林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纵使她今天状态不好,可扶着她的摇翠当了十来年的宫女,力气可不是邓宝林一个娇小姐能比的。
    若非邓宝林故意使劲,怎可能一撞就将她二人都撞倒。
    急着去给皇后请安?不如去凤仪宫告罪更合她心意。
    云落敛下眼中的寒光,她只管呼痛作娇弱模样,自有摇翠和泉流替她冲锋陷阵。
    只见邓宝林还没来得及反应,泉流愤然道:“邓宝林你该当何罪,公然冲撞上位,若按宫规论处,怕是禁足和抄写都少不了!”
    邓宝林本听见云落崴了脚还有点慌,可听见泉流一个宫女就想给她定罪,当即眉眼一竖,“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本小主说话!”
    邓宝林身边的宫女欣兰连忙接话:“你这样的刁奴,合该扭送去慎刑司长长记性!”
    说罢,还真想走过来动手。
    摇翠本以为邓宝林有错在先,又是下位,该态度软和以求原谅,却不料主仆二人气焰竟嚣张至此。
    “叫邓宝林见笑了,泉流这丫头是泽宸殿出来的,最是忠心护主,一时心急冲撞了小主,还望小主见谅。”
    摇翠浅浅笑着,“不过奴婢进宫多年倒是记得,妃位以下的嫔妃之间发生冲突,应该去寻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邓宝林原听到泽宸殿时还眸光躲闪了一下,可在摇翠抬出皇后时,腰板又直了起来。
    云落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难道是皇后指使的邓宝林,只为报复昨日皇帝没去凤仪宫的仇?
    而摇翠还在道:“不过我家主子扭了脚,又被小主您弄脏了衣裙,只怕是不适合去凤仪宫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何止是脏了衣裙,云落的手按在地上也脏了,不过已经被她偷偷摸摸的蹭在了裙上,顺便配合摇翠做出痛苦隐忍的模样。
    摇翠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事宜,先是随手点了一位路过的宫人,吩咐他去凤仪宫禀告;再是“请”欣兰跑一趟承风阁,叫人拿干净的衣裙来;最后是将云落扶到附近的轩阁中,叫泉流去请太医。
    而邓宝林没办法,只能也跟着到了轩阁。
    “去请边太医。”泉流临走前,云落低声道。
    泉流一愣,就见云落避着人冲她眨了下眼。
    泉流明白过来,连忙恢复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往太医冲去。
    将边太医请来是不可能的,毕竟边太医是御用太医,没有皇帝的吩咐那是谁都不会给瞧的。
    但云落特意指定一名二人都知晓的太医,泉流不是个笨的,自然明白意思。
    没等泉流将太医请过来,皇后身边的水玉先过来了。
    水玉朝云落二人行过礼,笑道“娘娘已经知晓,特派奴婢过来先请邓宝林过去,叶常在先看过太医、换过衣裳,再来凤仪宫也不迟。”
    水玉带着邓宝林一走,云落身子立马一歪,打了个哈欠道:“我睡会儿,等有人来再唤我。”
    她现在困得能和周公大战三百个回合。
    但又是换衣服,又是看太医的,云落每每才刚见到周公的影儿,就被摇翠给喊醒。
    太难了,云落在心中欲哭无泪,直到见到跟在泉流后头过来的太医,才觉心里好受点。
    是关却尘。
    “他收了奴婢塞的银子。”泉流悄声道。
    所以关却尘连云落的脚踝看都没看,就从药箱中掏出一瓶药油,垂眸躬身道:“叶小主,这瓶药油专治跌打损伤,您要去凤仪宫,最好还是在脚上抹一点。”
    关却尘站得近,他递出的药油刚好在云落伸手能及的范围之内。
    云落弯唇一笑,满足他隐秘的小心思,赶在摇翠之前从他手中接过药油。
    不过并没有指尖触碰,只有一截袖管落到他的手指上,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多谢关太医提点。”
    云落刚笑着道谢,扭头就吩咐宫人将关却尘送回去。
    关却尘捻了捻手指,躬身告退。
    待离开的泉流顺手关上门,摇翠拿过药油蹲下掀开云落的裙摆,一边涂抹药油,一边问道:“主子认识关太医?”
    云落闭目点头,“认识。之前何花便秘,我去太医院求药,就是关太医给开的药;后来我的手指受伤,关太医也给我上过一次药。”
    “这次他又来帮主子,可见也算有缘,奴婢想,不若试试看能不能将他收归己用,”摇翠顿了下,“宫中的主子们都心高气盛,难免起冲突,有个合用的太医也方便些。”
    云落哪需要摇翠解释,这话更是正中她下怀。
    “我知道,就像方才,若来个铁面无私的太医,只怕我装受伤的事就瞒不下去了。”
    云落笑嘻嘻的挽住起身的摇翠,“就是得辛苦你帮我想法子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凤仪宫——
    云落抵达凤仪宫时,除了她和禁足的梨妃以外,后宫嫔妃已尽数到了。
    就连正在孕中的汪常在也坐在堂下。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初次见礼,云落跪地伏身。
    皇后温和笑道:“免礼,赐座。”
    “谢娘娘恩典。”
    云落在摇翠的搀扶下起身,但还没等她落座,就听有人道:“叶常在可叫我们好等。”
    这声音云落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韵美人。
    “妹妹这话说的,若非邓宝林冒失,叶妹妹早该到了。”张昭仪笑道。
    皇后也道:“邓宝林已承认是她冒失撞人,依照宫规,该禁足一月,罚抄宫规三十遍。”
    “娘娘……”邓宝林惊惶开口,可眼神却不住往荣妃身上飘。
    荣妃白了一眼,都懒得多瞧一眼邓宝林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儿。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邓宝林也是急着来给娘娘请安,毕竟娘娘两月未曾露面,底下的妹妹们难免想念的紧,”荣妃施施然开口,“依臣妾看,邓妹妹一片赤诚之心,该赏才是。”
    云落差点被荣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气笑。
    而韵美人也附和,“荣妃娘娘说的在理,法外不外乎人情,皇后若只管罚,只怕是会伤了众姐妹的心。”
    “若事事只论人情,那还要国法家规何用?”张昭仪正色,“皇后娘娘,嫔妾坐的离叶常在这般远,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药味儿,若是不罚,只怕难以服众。”
    韵美人面色微变,但对上张昭仪却是荣妃,“难得见你说这么多的话。”
    荣妃哼笑,“也是,盼了这么多年,才盼到一个叶常在,可不得好生呵护着。”
    张昭仪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掩在袖中的手更是紧握成了拳。
    荣妃瞥了一眼,笑容更肆意了。
    “众位妹妹皆说的在理,不过苦主是叶常在,还是听下她的想法。”皇后出声,将全场的目光拉到云落身上来。
    既然将选择权抛到她身上,那自然是——
    云落起身屈膝,“回皇后娘娘,陛下常对嫔妾说,皇后娘娘端庄贤淑、德才兼备,嫔妾相信娘娘一定会秉公处理。”
    好一个秉公处理。
    皇后笑容未变,拍板道:“依宫规论处,邓宝林禁足一月,罚抄宫规三十。”
    邓宝林都快哭出来,但还是得起身谢恩。
    至于几乎是摆到明面上来的幕后主使荣妃,脸色更是顷刻间就黑沉如锅底。
    云落低着头坐回去,只当没瞧见。
    惩罚了邓宝林又如何,打到荣妃才能叫出了今天的这口恶气。
    是她先前想左了,想得到皇帝的恩宠,就注定了会惹来无数麻烦,想暂且避开风头?
    除非主动避开恩宠。
    但——云落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出这等拣了芝麻丢西瓜的事来。
    而场上还有人不放过她。
    “说起叶常在,倒让嫔妾想起一件事,”谈才人拿着手帕掩了掩唇,“叶常在已侍奉陛下几日,怎今日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落:皇帝叫我别来的,你信吗?
    才将皇帝抬出来,又得抬一下?云落暗自摇头,若是眼神也能杀人,只怕她得被扎成筛子。
    不过还不待她开口,深红在背后给叶嫔点了一下。
    叶嫔清了清嗓子道:“先前皇后娘娘身体未好,叶常在也是担忧扰了娘娘清。倒是妹妹,可见是身子好全了,还有心情关心旁人。”
    不得不说,叶嫔当宠妃那段时日能够惹得满宫嫔妃的厌恶,这张嘴也是够厉害的,开口就直往谈才人的伤心处戳。
    皇后小产不久,谈才人也跟着小产,不过她只坐了一个月的小月子。
    虽然瞧着还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而皇后坐了两个月,虽瞧着精神些,但明眼人一瞧,都能看出来她的精气神是用脂粉强撑出来的。
    “不比叶嫔姐姐,”谈才人气得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姐姐自打去年起就不时流连病榻,可今日瞧着却是容光焕发。”
    去年是叶嫔小产。
    叶嫔眼一瞪,得亏深红及时“制止”,只怕当堂就要吵起来,最后还是皇后出面调停。
    “是陛下怜惜本宫的身子,特意叫叶常在晚几日再来请安,免得本宫多费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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