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穆靖川自己看了后道:“牡蛎羊肉汤?”
    “嗯……”云落低头将汤匙塞到穆靖川手中,“冬日严寒,最适合吃些滋补的汤。”
    穆靖川舀了一勺汤,轻笑道:“朕差点忘了,你于药膳一道颇有见地。”
    “……不过今天这汤并非嫔妾所做,明日嫔妾亲手熬一碗汤送来给陛下好不好?”
    云落说这话时仍低着头,穆靖川没多想,只当她是因为邀宠而害羞。
    “好,朕也许久未尝过霄儿的手艺了。”
    听到这话,云落高兴抬头,“谢陛下!”
    穆靖川这才发现,云落的脸颊绯红一片。
    “怎么脸这般红……”
    “陛下这儿太暖和了,嫔妾穿得又多,太热了所以才脸红。”
    穆靖川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云落急忙截过话头解释。
    穆靖川喝汤的动作一顿,这时也察觉了不对劲。
    因着天寒地冻,云落外出行走穿的衣物不算少,但为了来泽宸殿,所以在外层披了件厚实的斗篷,里头的衣物却与秋装无甚区别。
    而那件斗篷,早在她进御书房时,就已解了下来,露出曼妙的身姿。
    泽宸殿虽铺了火地,哪怕赤脚踩上去也不觉冰冷,但云落穿得也不多,哪至于热到脸红?
    “说吧,今日寻朕,究竟有何事?”穆靖川放下汤匙,问道。
    云落一怔,似是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心意这么快看穿,但随即眉眼一动,羞赧道:
    “……嫔妾、嫔妾想要陛下去箭亭,教嫔妾射箭……”
    经过一个月的不懈努力,云落不说有多厉害,但至少已能在箭亭那方天地纵马驰骋。
    可说起射箭……
    也不能说没有进步,从一开始的箭连靶子都射不中,到如今能中十有二三,甚至偶尔还有一支能正中靶心。
    进步是有的,但想跟去围场狩猎几只猎物,无疑是极难的。
    可穆靖川听了却是伸手将云落揽到怀中来,摸了摸云落的小脸笑道:“不错,吹了一月的冷风,仍是肤若凝脂。”
    云落一听这话就满了,当即委屈道:“难道嫔妾的脸变得粗糙了,陛下就不喜欢嫔妾了吗?”
    美人眉尖若蹙,端的一副可怜模样,若换了旁人在场,只怕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否认,捧在手里心好生呵护。
    偏偏是穆靖川,张口就是一句:“嗯。”
    云落都愣住了,哪怕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假装的,但听到穆靖川毫不怜惜的回答,仍是呆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哈哈。”穆靖川没忍住笑了两声,“朕早就说过,天气渐冷,要你少外出走动,你倒好,几乎日日不忘去箭亭,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
    “这下你可记住了,若是你再整日在外头吹冷风,将脸吹得粗糙,朕可就不喜欢了。”
    云落反应过来,知道穆靖川是故意吓唬她,不满的捉住他的手哼道:“分明是陛下惫懒,不愿陪嫔妾去箭亭也就罢了,还找这么多理由。”
    “再说……”云落撅嘴,看了眼穆靖川的脸,继续低头逮着那只手出气,道:“陛下的脸不吹冷风也粗糙,嫔妾从来都没嫌弃过。”
    “你还敢嫌弃朕?”穆靖川被气笑。
    云落:?她说的不是没有嫌弃吗?
    可她才刚抬头想解释,就见穆靖川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云落连眼都闭上做好准备了,结果穆靖川竟然没上嘴,而是将脸贴过来,在她的脸上四处乱蹭。
    别的倒还好,细小的胡茬贴在脸上,蹭的人发痒。
    “陛下……”云落被蹭的花枝乱颤,想逃却被男人禁锢在怀中,根本无处可逃。
    “陛下、哈哈,陛下,嫔妾错了……”云落逃不掉,便只能边笑着边求饶,“嫔妾不敢,嫔妾怎会嫌弃、哈哈,嫌弃陛下。”
    但穆靖川岂会这般轻易放过她,最后还是云落将脸埋进他怀中,叫他蹭不着,这才幸免于难。
    穆靖川这才作罢,但仍不死心的放了句“狠话”:“若还有下次,朕的惩罚可就不至于此了。”
    云落连忙将头摇成拨浪鼓,“嫔妾再也不敢了。”
    可她刚认完错,倚在男人的怀里得寸进尺道:“那陛下也嫌弃了嫔妾,陛下是不是也该向嫔妾赔礼道歉。”
    怀中女子的表情灵动,又因为方才俩人的胡闹而笑得眼泛泪光,平添一分小女儿的情态。
    穆靖川将云落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扬声将驰海唤了进来。
    “你走一趟箭亭,今日禁止嫔妃入内。”
    这是答应云落先前的要求,陪她去箭亭,教她射箭。
    可穆靖川说完,眼角余光却瞥见云落怔愣了片刻。
    “还不满意?”穆靖川挑眉问道。
    云落哪儿敢承认,连忙摇头否认,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嫔妾饿了,为了来找陛下,早膳都还未用呢。”
    于是刚领了吩咐,还没来及得退出去的驰海又接了一道命令。
    “要燕窝什锦鸡丝、樱桃肉山药、金瓜玉米羹……”
    云落一连报了几个菜名,说完才朝穆靖川撒娇笑道:“陛下这儿的膳食比御膳房的好吃。”
    “朕看你想去箭亭是假,想将泽宸殿的御厨要去承风阁才是真。”
    “哪有!”云落不满撅唇,“嫔妾不过一六品才人,要了御厨也用不上。”
    才人距离能单独用御厨的妃位,可还有着不少的距离。
    穆靖川心中一动,却松开了手让云落起身,“那还不给朕研墨,将朕伺候得高兴了,才能早日用上御厨。”
    “当真?”云落眼眸一亮,忙不迭的站到一旁去研墨。
    明明云落是听从他的吩咐,可穆靖川心中却莫名不爽,合着在她心里,他还不如一御厨来得重要?
    批完几个奏折后,见云落脸上还洋溢着喜色,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了。
    正好云落点名要的早膳到了,干脆将人打发到一旁去,眼不见为净。
    御书房内的二人各怀心思,泽辰殿外嫔妃的心思却是基本一致。
    尤其是那几个被从箭亭赶出的嫔妃,在得知她们被赶走的原因后,更是将云落恨的牙痒痒。
    可让她们失望的是,云落不仅霸占了穆靖川一整个白日,就连晚上也留宿泽宸殿。
    是夜,暗月如钩,星子也大半躲进了云层里。
    室外漆黑阴沉,室内却温暖如春。
    云落洗漱更衣后,没等穆靖川,先一人上了床。
    待穆靖川也走到床边,却见床上铺开了两床锦被,云落已经将自己裹进了靠里的那床锦被中。
    穆靖川眉眼微动,云落睡觉向来不是个规矩的,初时在入睡前还会装个样子,一人各睡一床被子,但每每醒来时,不是抱住了他的胳膊,就是干脆贴进了他的怀中。
    到了如今,就连宫人都知若是霄才人侍寝,铺一床锦被够了。
    穆靖川懒得去猜是宫人这次忘了,还是云落故意所为,径直伸手去扯云落那床被子。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见云落抱着被子往后退,“陛下……”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句似乎带了几分娇媚。
    “又要玩什么花样?”穆靖川脱鞋上床,倾身问道:“嗯?”
    说话时的吐息已经近到能够落到云落的眼角眉梢。
    云落涨红了脸,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闭上的眼睛,和不住轻颤的羽睫。
    可爱得紧。
    穆靖川没忍住伸手凑近,让长睫在他的指腹刷了刷。
    云落既紧张又羞涩,偏狗皇帝对她的睫毛感了兴趣,不管她怎么往后挪,始终逃不开那只作乱的手。
    直到背隔着一层被子抵到了墙,云落只得颤着嗓音开口:“……陛下,您去将床帘放下来。”
    能让云落这般紧张羞涩的“花样”,穆靖川多少已经猜想,可云落越是这般,他就越想逗弄。
    于是忍下欲望,装傻充愣道:“为何?”
    云落咬了咬唇,从被中伸出一只手,拉着穆靖川的手往里探去。
    入手温热滑润,是上好的绸缎与美玉都不能比拟的。
    穆靖川眸色愈暗,向上毫无阻隔的攀上峰峦。
    云落没忍住发出一声嘤咛,想按住在她身上作乱的手,可她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只能小声求饶道:
    “……陛、陛下,别摸了……”
    若说先前穆靖川还能暂时忍耐,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亟需正中靶心,怎可能停的下来。
    幸而寝殿伺候的宫人已是驾轻就熟,虽低头没瞧见龙床上的场景,但闻声就知该如何动作。
    帘帐落下,遮蔽了烛火,也遮住了不该有的视线,却助长了某人的勇气。
    “陛下……”云落从被中钻出,如蛇般缠绕上男人的身体,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陛下,赐嫔妾一个皇子吧。”
    早上进补了一碗壮阳的汤水,虽午后挥霍了不少,但是个得用的男人听到这样的话,哪怕不进补壮阳之物,此刻也欲血沸腾。
    最后云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自己嗓子都哑了哭着说“不要了”,都没能让男人停下来。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云落直接将请安的时辰睡了过去。
    不过当着泽宸殿宫人的面,云落还是懊恼的嗔怪了一句:“怎么都不将我喊醒?”
    “陛下不让奴婢们扰您清梦。”泉流捂嘴偷笑。
    云落脸一红,白了泉流一眼,“还不快服侍我洗漱。”
    云落匆匆洗漱穿衣完就离开了泽宸殿,哪怕多瑞用“燕窝什锦鸡丝”等早膳引诱,都没能让她留下。
    几乎是云落前脚刚走,穆靖川后脚就下了早朝回来。
    听到云落已经离开,只吩咐多瑞走一趟承风阁,转达一句话——
    “小主,陛下让您别忘了昨日的约定。”
    多瑞好奇得很,什么约定能让陛下念念不忘,可等了好一会儿也只听到云落淡淡嗯了一声。
    他不死心,朝云落偷瞄了一眼,只见云落脸颊微微泛红,一副羞涩的模样。
    多瑞懂了,这不是他一个阉人需要知道的事。
    送走了多瑞,云落才愤愤的哼了一声,“真是的,一刻都不让人闲下来。”
    妙姝也好奇得很,但云落根本不给她打听的机会,将她打发去御膳房取食材。
    另外还吩咐照水跑了一趟太医院。
    别忘了约定是吧,补死你!云落咬牙心道。
    但她显然是忘了,穆靖川补的越过,最后遭殃的却是她。
    若不是她提前叮嘱妙姝,只怕这次她能直接睡到穆靖川下朝回来。
    倒不是怕前朝后宫非议,不过连着侍寝两晚罢了,还不至于被打成“妖妃”。
    她只是累了,想好好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才好继续晚上的邀宠。
    嘲笑她无子?蠢货才会因为这些闲言碎语而暗自神伤,她偏要借着这股劲狠狠打脸回去。
    她知道皇帝一定已经知晓在染雅阁发生的一切,所以她有把握,皇帝一定会因为她“不小心”遗漏在龙床上的荷包,而主动寻来承风阁的。
    是夜,寒风呼啸,云落用过晚膳就早早洗漱上了床。
    “主子,您今儿个真不去泽宸殿了?”妙姝吹灭室内烛火,只留下一盏照明。
    “我不……”就山,山自就我。
    云落正想卖弄两句,却见不远处的帘帐上映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来。
    自打入冬,床榻与坐榻之间的珠帘就换成了帘帐,白日挽上,到了晚间放下,将寝卧分割成两方天地。
    方才妙姝吹灭了这头的烛火,那头还没来得及,所以云落眼瞧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在帘帐上显露出来。
    “……我不去,”云落嗓音有些闷闷的,“陛下既没翻牌子,也没派人来传话,我已连着去了两日,若今日又去,只怕不知会遭人如何在背后编排。”
    “可是,”妙姝皱了皱鼻子,“今早多瑞公公不是对您说‘小主,陛下正值壮年,无须太补,您日后还是炖些清淡的汤’。”
    “意思不就是要您今日继续吗?”
    “你笨呀,”云落屈指敲了下妙姝的头,“都说了是‘日后’。”
    妙姝捂着头“嗷”了一嗓子,但还没等她可怜兮兮的卖惨,就听见一道她心心念念的嗓音从帘帐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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