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的抽噎,转为小声的抽泣,最终完全缄默。无论是呼吸声还是喘息声都变得粗重,眼角挂着没有擦干的泪。

    有个词说得好啊。涕泪交流。她以前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痛。而现在她知道了。那是一种绝望,是一种天崩地裂的绝望。根本找不到流泪的理由,却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这天下是何等的残酷!为何名将偏天不假年!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待她……然而此时说这话还有何用!晚了,太晚了……

    你曾经不爱我,我不怪你。因为,本就是我先喜欢上的你啊。我想逼你离开,最终却逼死了你……我不杀伯仁,伯仁竟因我而死!终其一生,我都欠你的……何晏!

    我愿意献出一切。只要你还活着。

    我愿意献出一切。

    ?

    ☆、占尽风情向小园

    ?  这青楼倒是个安乐处。

    何晏散了头发,坐在床边,跷着两条腿,嗑着瓜子看着窗外。她竟从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悠闲的一天。

    那天自己本来是不想活了,却被云水硬从鬼门关拉回来。自己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为什么救我?”

    云水笑盈盈的,丝毫没有见到白明耀的毒舌欲:“因为云归要我救你。”

    何晏笑,哑着嗓子说:“你知道吗?我是白明耀的大仇人。”

    云水一顿,继续笑盈盈地说:“我只负责救活你,云归要拿你怎么样,是他的事。”

    何晏想是没见过如此巧言令色的人,一时哑口无言。她缓了缓才道:“你要怎么样?”

    云水说:“至少,他来接你的时候,我得给他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何晏百无聊赖的看着帐顶,随口应道:“成吧,你看着办。”

    何晏不想活了,但也没想着去死。她待在云水的春宵楼里,像一个墙角破碎的木偶。云水给她东西吃她就吃,给她水喝她就喝。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板一眼,像手脚上被人牵了线。这劲头看得云水都吓人,忙不迭地来劝她:“你这是……何苦来着呢?”

    何晏扯出一个笑:“你当时只说他要个活的,我现在活着。”

    云水伸手去拂何晏眉间的褶皱:“郁结于心,这样下去活不久的,你又何苦?”

    何晏侧身一躲,收了笑容,木着一张脸道:“我本就不想活了。”

    云水笑得温柔:“姑娘就没有什么牵挂么?”

    何晏怔了怔,摇摇头:“没有了。我空荡荡来到这人世间,别的……也没什么可想念的。”

    云水不肯罢休,接着问:“亲人?爱人?孩子?朋友?对头?”

    每说一个,何晏便摇一下头。要么是没有,要么,是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在对面的人问到“爱人”的时候,何晏的心像猛的被锥子戳了一下。

    她的……爱人。听说,她的爱人,已经听到了她的死讯。

    她为什么还活着呢。还活着,就是又一次,天长地北,年深日久,不能相见。

    白明耀隔了一个月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披着衣服倚在窗边的何晏。

    他上下看了一圈,对云水千恩万谢地道:“多谢多谢。”

    云水瞟了他一眼:“下次再出事别来找我救!走吧!”一把把何晏推到白明耀怀里。

    白明耀一怔,怀里就多了一团温热的东西。他的脸轰一下热起来,下腹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他触电似的放开手,垂目不言。

    何晏一身裹得严严实实,跟着白明耀走出了春宵楼。马车停在后门口,她沉默的上车。马蹄声辚辚,白明耀不说去哪儿,她也不问。她一路都在沉默,气氛冷得发慌。要知道昭国的冬天冷得很,尤其是城阳就挨着大海。

    最终白明耀先开了口。

    “方才的这家青楼,叫做春宵楼。救治你的那位,是楼里的花魁云水。而云归曾是我的花名……除了他,两年前以来,再没有人敢这么叫我。”

    何晏沉默。

    白明耀看着何晏微垂的眉眼,叹了口气继续说:“云归……你道这名儿从何而来?《醉翁亭记》曾说,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多么高洁的名字,又是多么颓靡的名字。什么出污泥而不染,都是骗人的,高洁的莲花进了泥潭,也一样的从底黑到了顶。”

    他又说:“何晏,我很羡慕你……羡慕你能一直都这么干净,而我,却已经脏了……呵,我本来应该恨你,为什么我不能亲手杀了你!”说到最后一句时,一拳砸在马车里的小桌上,茶杯掉在脚底厚厚的垫子上,蹦了几蹦。

    何晏抬头,目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眼中一片空寂。她说:“好啊,你来吧。”

    白明耀没动。他攥紧了拳,指甲扎进掌心,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开始弥漫血腥味。他咬着牙说:“不会,我不会。我可以死,但你,要活着。”

    何晏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为什么?”

    白明耀沉默良久,偏过头去不答。

    为什么?因为,你是我想活成的模样啊。你的名字,是我从来就有的信仰啊。

    然后又是一路的沉默,沉默得令人发慌。

    马车停了。白明耀撩开帘子,伸手扶何晏下车。何晏张目一望,眼前是辽阔的海面,他们站在一片沙滩上。

    白明耀说:“何晏,你看眼前的海。虽然表面蒙上了一层冰,但是单薄冰面下,是没有冻住的鲜活的游鱼。人,可以表面冷冷清清,却要有一颗鲜活的跳动的心;最可怕的是,脸上花团锦簇,心却已经冻成了冰。”

    何晏沉默。

    这时,有一队黑衣侍卫从远处而来。到了近前,对白明耀单膝下跪:“统领!”

    白明耀看着何晏,冷冷说:“尔等听命,不计一切代价护送此人至荆南,可明白?”

    一队侍卫齐声应道:“是!”

    白明耀转身示意何晏上马车。

    白明耀看着自己的心腹护送何晏离开,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在乎的两件事,报仇和报恩,都已经完成了。

    他在海滩上伫立良久,直到车队远去,再也看不见。

    他踏着冰,一步一步向海水中走去。直到岸边的树木花草已经变成一个小点,放眼四周,尽是白茫茫一片。

    他拔出腰间的剑,在脚下的冰面上画出一个三尺左右的圆,脚下用力一跺,踩塌冰面,任凭自己淹没在刺骨的冰水里。宽袍大袖沾了水变得松软,飘荡在水里,像春天新生的柳枝。

    他闭着眼,感觉到冰水灌进自己的肺部,身子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最终埋葬在冰冷的水底。

    请让我安静的葬在这冰冷的海底吧。

    我对繁华的人世,已经没了眷恋。

    城阳郡在昭国的东边沿海。白明耀的部队护送何晏出城的第二天,城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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