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马蹄粼粼,阳春四月的日头刚刚升起在东方,青翠嫩草间的露水还没有褪尽,这支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就已经出了盛京城的正门,旗帜鲜明,威仪赫赫,无不显示着眼下这支汇集着无数满洲精英和勇士的队伍的夺目光辉,正是如日中天,与日齐辉。
    满洲人每年春秋的几次大规模的行猎,无疑是他们最为重视的娱乐活动,对于嗜好征服和杀戮的这个游猎民族来说,在青光明媚,万物蓬勃时节,骑烈马,挽强弓,射天狼,的确可以令人血液沸腾,兴奋非凡,而眼下,正是今年开春以来的第一次“春狩”
    由于这次是皇太极亲自出马,所以规格分外隆重,在京的几乎所有满洲贵族,皇亲贵戚,各旗都统悉数参加,连我们这些家眷贵妇都随同出行,队伍迤逦数里,简直是一次大规模的出征,不过这支大军中,光猎犬和猎鹰都几乎不计其数,我坐在宽大的马车中,掀开窗帘看了看,不由苦笑一声:“看来这又是一次大规模的野生动物大屠杀了,不知道又有多少野兽飞禽要倒霉成为这帮如狼似虎的八旗勇士们的猎物和盘中餐了。”
    不过好在这支游猎民族在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两代经营下,已经从杀猎物转为杀人了,他们不再需要靠捕杀猎物而生存,抢掠和杀人更能激起他们的狂热漏*点,所以风水轮流转,动物侥幸了,百姓倒霉了,大自然的规则就是如此具有讽刺意味。
    虽然我们这些亲眷们绝大多数都是蒙古草原上来的英姿飒爽的女人,个个都会骑马,可是眼下大清逐渐向汉人学习,也开始注意规矩和礼仪,女人们也不便像以前一样抛头露面了,尽管这次狩猎是破例,但总不能让他们这些满洲贵族的女人们公然暴露在市井街头和官道上,让那些“卑微粗鄙”的百姓们暗地里评头论足,窃窃私语地鉴赏吧?那真的是绝大的侮辱,满洲男人的高傲和目空一切注定了我们只能坐在严严实实的马车里,在众多侍卫的严密护送下颠簸晃悠,实在是无聊至极。
    摇摇晃晃地颠簸了约两个时辰,终于到达了此次狩猎的目的地,当然不是后来闻名于世的什么“木兰围场”这时离入关还远着呢,我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地方,估计是辽西的某处深山密林吧,为了这次皇家狩猎,不知道出动了多少人马兵丁,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愣是人为地制造出了一座庞大的“森林公园”来,以供这些贵人的消遣时保持绝对安全,不会混入或者潜伏一些“武装叛乱分子”或者刺客,这安全工作想必不会轻松。
    队伍陆续开进“公园”最后在一个开阔地停了下来,男人们纷纷下马,女人们也在侍女的搀扶下步下马车,这里早已扎好了明黄色的帷帐,恭候皇上驾临。等我跳下车时,大家已经基本到齐,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尽管在胭脂女人堆里,但我仍然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博来了自皇太极以下的所有满洲贵族们的目光,我这才注意到我今天居然是如此艳丽而夺目,由于改换了紧身猎装,头戴圆冠,足蹬软靴,一条绣带束腰,宛如细弱杨柳,春装单薄,格外曲线玲珑,同时又英姿勃勃。虽然不施任何脂粉,没有一点珠钗环绕,但身材高挑妙曼的我却免不了显得一枝独秀,亭亭玉立,比起这些蒙古和满洲女人们,我姣好温婉的外形和温柔甜美的青春气息无疑更胜一筹。
    在众多男人充满惊艳和暧昧的目光注视下,皇太极在哲哲的陪伴下,由一大帮亲王贝勒们簇拥着,面带微笑,缓步向我这边走来,在离我大概两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转头对陪同在身边的多尔衮笑道:
    “多尔衮啊,你把这位朝鲜公主娶进府里,就一直藏着掖着,不敢让她抛头露面,不知道你每天回到府里,是不是都泡在她的香闺里练习画眉啊?”这皇太极看来对汉人的文化还多少有点了解,连“张敞画眉”的典故都知道,真是令我意外。
    “哪里哪里,臣弟是个粗人,哪里懂得什么‘画眉’的乐趣啊,皇上说笑了,”接着多尔衮有意无意地用目光在我的身上巡视一圈,不知是对我说,还是说给大家听:“只怕是我不解风情,冷落了熙贞才对。”
    “哈哈哈”众人大声哄笑起来,我悄悄地看了个遍,这规模还真是齐整:代善,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济格,岳托,杜度,豪格看到豪格的时候,他显然也一直在注视着我,眼光里满是不怀好意的戏虐和色迷迷的暧昧,好像是在故意地挑衅我一样,我从多尔衮那里得知,这豪格从朝鲜回来之后就因为在朝鲜时屡犯军规,纵容部下抢掠,强行买卖人口,不但让朝鲜百姓怨声载道,还私下底纳了收掠来的朝鲜美女为妾,因此被几乎气歪鼻子的父皇皇太极下旨罚银五千两,剥夺五个牛录,还由亲王降为了郡王,以儆效尤。
    哈哈,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得意,看来当初我在元宵节的军营宴中夸大其词“引诱”他去大肆收罗美女,还真的收到了一点效果,要知道皇太极曾经规定,从满洲王公贝勒起下至普通士兵,不经通报,私纳朝鲜女子者一律严惩,这豪格正好不知天高地厚地撞到了枪口上,也活该他倒霉!
    正当这位肃“郡”王正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靠眼睛占我便宜,大饱眼福的时候,皇太极和多尔衮他们丝毫没有觉察,反倒是我们这个女人堆里有人沉不住气了,我感觉到一个异样和尖锐的目光似乎直穿透了我的身体,但它的目的所在是正在冲我大抛色眼的豪格,我心下一个诧异,悄悄地侧脸去看,只见我右后方的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风姿绰约,柳眉凤目,面容姣好,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正狠狠地盯着豪格看,那眼神似乎是“你再敢对别的女人动歪脑筋,看我回去不给你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不会吧,难道这女人就是豪格的福晋?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豪格的福晋,想必这位就是?看年龄也算相当,那种凌厉逼人的气势倒也像个大老婆的架势,果然,刚才还色迷迷肆无忌惮的豪格刚一接触到这女人怒目而视的眼光,立刻眼睛里的气焰收敛了许多,莫非风流好色的豪格也患有“妻管严”病症?真是好笑得可以。
    等我再次回头时,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人正是多铎,他此时也注意到我的目光,于是歪着头冲我一笑,接着又恢复了平时那种邪邪的装酷似的神态,眉眼中带着懒散和漫不经心,丝毫不像其他那些兄弟子侄们一样对我投来惊艳和欣赏的目光,反而像阅尽春色,百花丛中懒回顾的一脸傲然清高之色,似乎根本无视我我美貌。
    我也带有嘲讽色彩的眼神望着他,心里在想:你以为你的品味有多高吗?你那个专宠的小妾我也见识过了,无疑也只是个庸脂俗粉罢了,连我的脚趾头都比不上,有什么了不起的?
    又想起了历史上的多铎后来居然在入关前夕的紧张备战阶段“谋夺大学士范文程之妻”也就是想抢当时已经年届半百的范大学士的老婆,估计那女人起码比他大十几岁,难道他是缺乏母爱?这个结果就是被闻讯之后怒不可遏的那个摄政王哥哥下令严厉处罚“通报批评”罚了一大笔银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想到这家伙后来在下扬州入南京之时又死不悔改,居然又公然破了满人不得娶汉女为妻的例,将已经三十五岁的寡妇刘三秀娶进门做福晋,实在是荒唐到家。
    把他的“风流韵事”一番暗地里的嘲弄后,我突然怀疑:
    他难道真的不是刘郁吗?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我从各个细节中推断,他可能确实不是刘郁,因为从众多方面他的表现和嗜好来看,他根本不像刘郁,况且怎么解释刘郁会讲满语呢?我眼下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里越来越失落了,经过之前一个月的潮起潮落,我的情绪也冷静了许多,这才意识到那次盲目地给他写信是多么的不智,他究竟看到了没有?如果看到了的话为什么眼下看到我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如果要是没有看到,所谓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是他那个小妾编出来的谎言的话,他又为何会在同一时间去城隍庙呢?
    我又转念想来:如果他是刘郁的话,为何智慧精明如多尔衮那般人物都看不出任何破绽?而如果他不是刘郁的话,那又怎么解释他居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虽然和多尔衮住得不远却没有来过一趟,既然他经常出去吃喝玩乐,那么为何连到多尔衮的府上来坐坐都不肯?要知道历史上的多铎和他这个哥哥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啊!
    想到头发晕,都找不到明确的答案,而且眼下根本无法从多铎的脸上读出任何我感兴趣或者有价值的东西,看来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尽量要和他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以防多尔衮怀疑我和他真的有什么猫腻了,所以首要就是避嫌。
    皇太极今天不但带了哲哲,而且连庄妃也来了,很快,我就在皇太极身后发现了她的身影,她也注意到了我,冲我微微一笑,她今天是一身蒙古风格的服饰,我发现这种打扮比她的旗装要好看一些,所以今日她也显得格外神秀清爽,别有一番风姿,正在我们对看时,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出现了,皇太极居然携住了大玉儿的右手,然后招呼大家各就各位,各自领着各自的媳妇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因为接下来是一番节目,先是看勇士们的布库比赛,然后是比试箭术,这是正式射猎之前的前奏曲,算是个热身赛。
    我看着皇太极居然对大玉儿如此亲昵,公然在臣下面前携着手一直走到台上的御桌前,然后随后赶上的哲哲坐在左侧,大玉儿接着在皇太极的右侧落座。
    这一切自然悉数落在了多尔衮的眼中,奇怪的是,他看了一会儿,但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眼神里满是沉静和漠然,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忐忑,越是摸不清他此时的想法,正在这时,他回过头来,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道:“走,我们到那边去坐吧。”
    我点点头“好。”
    我们在皇太极下首的右侧第一个位置坐下,对面是代善,依次是济尔哈朗,豪格等人,我们这边以下是多铎,阿济格,岳托,我心里明白,这显然是严格的按爵位排列的了,这一点规矩是绝对不能含糊的。
    大家落座后,先是皇太极讲了一些场面话,然后就开始看布库比试,场面渐渐热闹起来,大家开始看比赛的看比赛,聊天的聊天,由于正式的宴会要在行猎之后开始,到时候用射杀的猎物烧烤来下酒,好好享受一番胜利的果实,所以眼下只有一些茶点之类的吃食,供大家暂时消遣一下。
    多尔衮和紧挨着他落座的多铎开始聊天,由于两人说的是满语,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无聊透顶,装模作样地听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偷眼地观察皇太极那边的动静,只见他正在一脸笑意地侧脸和右边的大玉儿说着什么,不时还引起大玉儿的掩口莞尔,她此时的模样格外温婉妩媚,奇怪,按理说历史上的皇太极好像并不怎么宠爱庄妃的,皇太极的爱几乎都倾泻在海兰珠一个人身上,而今天的情景却让我大为惊愕,皇太极今天没有带海兰珠来,肯定是因为她的肚子大起来了,现在应该有将近五个月了,不宜剧烈活动,所以自然留在关雎宫里安心养胎才对。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一亮,立刻明白了:这大玉儿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定然是看准了海兰珠身子重,不方便和皇太极行房事的机会,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巧妙手段,重新引起了皇太极的注意,尽管皇太极对海兰珠恩宠备至,极尽呵护,但是要他一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九五之尊万岁爷在爱妃怀孕的几个月内“守身如玉”坚决不沾其他的女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生理的需求和夜晚无聊的时候,皇太极还是希望能有个女人满足他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的,所以这个头脑聪明而富于心计的女人,就在这个机会,重新爬上了皇太极的龙床。
    而历史上庄妃的儿子福临,这个皇太极的第九个儿子,正是在崇德三年正月出世的,照此推算,眼下是崇德二年四月,那么这样说的话,大玉儿腹内的这个未来皇帝的种子,也许就是此时种下的,想通这些,一切疑问就烟消云散了,不过一想到大玉儿即将孕育的那个将来的顺治帝福临,我的心还是不免“咯噔”一下,一股阴云逐渐笼罩在心头。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多铎福晋开始和我嘘寒问暖起来,她先是慰问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然后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夸奖我教给她的保养皮肤的法子真是好,她依法炮制之后果然有效,最近皮肤越来越光滑了云云,看样子她似乎并不知道一个月前那一场字条风波,连发生在她府里的这件极为敏感的事件她都毫无知觉,看来她的确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头脑简单的平庸女人,也难怪她连那个小妾都斗不过,想到这里不由得为她叹息一声。
    好不容易等她的啰嗦稍微有了空隙,我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对面的豪格那边,然后悄声问:“肃王爷身边的那位就是他的大福晋吗?”
    “是啊,你们还没有见过面吧,她正是肃王爷的正室元妃,对了,她是小玉儿的同胞妹妹,只比小玉儿小不到两岁,”多铎福晋无疑是个喜欢八卦无聊话题的妇人,她一脸故作神秘状:“你知道吗?这个肃王福晋,不但脾气和你家王爷的那位差不多,而且她比小玉儿脑子更灵一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她男人对她又敬又畏,要知道肃王爷可绝对是个风流的爷,虽然也娶了一大堆小妾,但是从来也不敢在她面前过于招摇,她一发脾气,肃王爷还是会老老实实地跑回她房里的,这就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高明的手腕,我们还真是羡慕呢!”
    哦,原来豪格还真的是个惧内的主,呵呵。我偷眼看了看斜对面的那位豪格福晋,说实话,她的相貌是这堆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们中间除了海兰珠外最漂亮的了,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虽然生了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但是眼角过于上挑,显得有些过于妖娆并且给人一种并非善类的感觉,不过人不可貌相,这长相也不能说明她就真的是个坏女人,但是她给我的印象却不是很好,这其中有一个不可言明的原因:
    我知道后来豪格被多尔衮整倒整垮幽禁起来之后,不多时就莫名其妙地死在狱中,他留下来的众多妻妾被这些满洲贵族们一一分配,而这位大福晋,也就是小玉儿的亲妹妹,就在第二年带着十几岁的儿子嫁到了多尔衮的摄政王府里做了侧福晋,要知道那时小玉儿刚刚死去不足一个月,多尔衮前脚给小玉儿发了丧,大张旗鼓地下令百官各府服缟戴孝,搞得像国母去世的哀悼规模,没想后脚就在发妻尸骨未寒的头七之内就急急忙忙地把发妻的妹妹,被自己整死的侄子的大老婆收入府中做侧福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说多尔衮好色?那时这位豪格福晋已经有三十五六岁了,徐娘半老,难道还能迷住多尔衮不成?何况当时正是太后下嫁的传闻沸沸扬扬的时候,不知道多尔衮那时究竟有没有娶了大玉儿呢?难道是出于对豪格的愧疚,照顾照顾他的遗孀,连带弄个便宜儿子?史载当时这位大福晋为豪格所生的儿子已经十七八岁,算是成年分府居住了,多尔衮经常叫他到自己府中,亲手教导他骑射,何洛会劝多尔衮除掉这个仇人之子,以防他为父报仇,没想到多尔衮居然说:“我很喜欢这个孩子,你们谁也不要妄图伤害他。”可见多尔衮对这个大福晋还是有点感情的。
    晕死,莫非我的这个风流多情的丈夫真的和豪格福晋有什么暧昧关系?又是一个新的疑团产生,我想着想着,就越来越看对面的这个长相妖媚的女人不舒服,心里的疙瘩也越结越紧,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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