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么要怎么个治疗法呢?”我虽然略略放心,不子的紧张,我又再次询问道。
    “回娘娘的话,要先以绷带和夹板夹缚固定断折之处。然后使用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汤药,可服七厘散、复元活血汤等;外敷可选乳散。若肿消痛减后,治疗应以接骨续筋为主,内服正骨紫金丹、接骨丸等;外贴改用接骨膏。等两个月之后拆除夹缚,也不宜立即下地行走,仍需在床上静养。这时候需要补肝肾,舒筋通络,内服补肾壮筋汤、或舒筋活血汤;外用海桐皮汤外洗,同时加以适当按摩,再过一月,即可恢复痊愈。”
    听太医这样一番说法,我和多尔衮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既然不会留下残疾,那么再好不过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惯于调皮好动的东海这下有得苦头吃了。
    果然,多尔衮怀里的东海抽抽噎噎地仰起小脸来,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泪花又在打转“额娘,我会不会变成瘸子呀,太医是不是怕我着急才故意往轻处说的?要不然怎么会疼得这么厉害?完了完了,要真是瘸了,以后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骑马,那日子可怎么过呀,谁还愿意陪我玩耍,被我欺负呀呜呜呜”
    见宝贝儿子又开始哭了,多尔衮连忙又开始了哄慰“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你不是经常说,长大了要当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当个大英雄地吗?像女人一样整日哭哭啼啼的,真是笑话死人了,还怎么好意思当大丈夫大英雄?”
    东海忽闪忽闪明亮的眼睛,愣愣地瞅了瞅多尔衮,大概自己想想也是,于是勉强地把抽泣声压抑下去。同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胡乱地揩着脸上的泪水,把刚刚哭出来的清鼻涕顺便也抹得满脸都是。一塌糊涂。“嗯。阿玛说得是。儿子不能‘效儿女之态’,被人瞧扁了。只不过,阿玛您说太医说的都是真的吗,真地没有骗儿子?”他启蒙三年,已经会说一点简单地文言了,在眼下这个时候也不忘拽个文,让我竟有些忍俊不禁地意思了。
    多尔衮耐心地回答着:“当然不会了。当然是真的。在阿玛面前说假话那可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谁敢呀?借他胆子也不敢!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地躺着,不乱动,每天老老实实地服药,不出三个月,保证又能跑能跳了。”
    “阿玛您说的都是真的?”东海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多尔衮无可奈何。只好指着自己的小腿。扯了个善意的谎言“你还不相信?喏,你看阿玛这里。也是小时候骑马不小心摔了一跤,跌折了骨头。阿玛老实地听医士地嘱咐,妥善休养,还没到三个月,就恢复得和以前一模一样了。”
    说着,他视线和我相碰,禁不住苦笑了一声。于是我会意,替他圆了这个谎“没错,额娘替你阿玛作证,你阿玛说的没有半句假话。若是骗你,我们都是小狗。”我也忍不住好笑,这小孩子太聪明也不是好事,起码没那么容易受骗,作为大人的成就感和优越感,在这样的孩子面前也就无从寻找了。
    东海这次总算是相信了,他点点头“嗯,儿子相信额娘的话,额娘肯定不会骗儿子的。”接着,又牵着多尔衮的衣襟,轻轻地摇晃着,说话的声音低低地,眼睛里满是懊悔惭愧之色:“阿玛,这次都是儿子不好,是儿子太贪玩,太调皮,不听您地话,才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来,害得阿玛担心。儿子现在后悔得要命,心里头难受得紧。儿子是不是给阿玛找了很大的麻烦?阿玛您要是生气,就打儿子吧,儿子确实该打呀!”
    面对这个聪明伶俐,喜欢撒娇,又非常善于讨人欢喜地儿子,不但我,就连多尔衮也没办法不原谅他了。他刚才时候的怒气和担忧,经过东海这样几句甜糯糯的“检讨”已经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和怜惜。“你现在腿都摔断了,叫阿玛怎么打你?怎么下的去手?哦,你是不是吃准了阿玛不舍得,才故意卖乖讨巧的?”
    东海委委屈屈地说道:“阿玛您这就错怪儿子了,儿子真的是真心认错呀!虽然腿受伤了,不过屁股还是好好的,又肉多又厚实,您就狠狠地打就是了,不必手软。您要是不肯惩罚儿子,儿子心里头就越发不好受,就越发觉得对不起您呀。”说着,用手支撑着身子想要翻身过来接受责打,不料腿上被这一动作牵扯到,他立即痛得直抽冷气,眉头皱着,紧紧地咬着嘴唇。
    见儿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多尔衮的心肠又软了,连忙伸手抱住东海,责怪道:“都说了,叫你不要乱动,你偏不听,这下疼了吧?看你还敢乱动?”而后,语气温和了许多:“至于你到外面去闯祸,阿玛确实挺生气的,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腿又摔伤了,这教训可比打屁股严重多,有用多了吧?你要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也就是吃亏了一次,就增长了一次智慧和经验,好使自己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时,谨慎些,多留个心眼。这些道理,你可明白?”
    东海一面听着,一面连连点头,很认真地回答:“阿玛教训得极是,儿子记住了,明白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我在旁边有些不耐烦了,瞅着这个空隙,催促道:“好啦好啦,你要给儿子上课,有都是时间可以上,没见东海现在正疼得紧,需要赶快医治的吗,还磨蹭什么?”
    多尔衮这才想起治伤最要紧,于是对侍立在旁边的人吩咐道:“你们现在就送二阿哥回行宫。直接安置到朕地寝宫去,一路上务必小心,千万别再令二阿哥受颠簸之苦。”
    “嗻。”
    接着,他又叮嘱了太医们一番,安慰了东海几句,这才起身。
    眼见着东海要被抬走了,我想要跟随着过去看护,却被多尔衮制止了。“好了。你要看就呆会儿再去。东海也不是一刻也离不开额娘的时候了。不用这般宠溺娇惯着。何况,太医给他治疗的时候,咱们外行人还是不要在跟前干扰碍事了。”
    他的话有理,我无奈,只好任由众人护送着东海去了。接下来,是一件当务之急,就是审讯在场目击者。在皇家猎场出现这样严重的事故。若不给个明确说法,实在难以令人信服。所以,多尔的脸色又阴沉下来。
    这一次审讯,不但我和多尔衮,刑部相关大臣
    个蒙古王公贝勒们都去了。审问开始不久,令我们是,这段时间住在南苑东黄寺。深居简出。似乎不问外事的达赖喇嘛阿旺洛桑嘉措也来了。多尔对他这位西藏地最高首领非常客气,令人给他安排了上座。
    至于受审人员,有岳。有固尔玛慧,有恰好在崖下行猎地目击者,还有陪护固尔玛慧地六个侍卫。甚至,连悄悄地替岳和东海准备了马匹的相干人等,也全部拘捕到了堂子里。
    审讯非常详细全面,从下午到傍晚,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告一段落。事情的经过已经大概地清楚了——东海和岳昨天看到围场里众人骑马驰骋很是羡慕,于是偷偷地叫人替他们准备了马匹,找了不易被人发现的僻静地方去练习骑马;固尔玛慧被我安排去找东海玩耍,恰好东海不在,于是就在侍卫的护送下去林子里闲逛;而巴图尔晖的儿子跟随几个蒙古王公们来这边围猎,却不知道怎么离了队,也走了和东海他们同样的路线。于是几个孩子就陆续在这条路线上碰上了。岳看着东海骑马消失之后就一无所知了,而固尔玛慧发现东海和巴图尔晖地儿子在赛马,想上前去阻止。不过已然来不及,谁也没想到前面就是悬崖,于是巴图尔晖的儿子勒马不及,就摔下去了。而东海骑术低劣,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个颠簸没有坐稳,于是从马上摔了下去。而他的马则收不住蹄子,于是也就紧随其后冲下了悬崖
    两个孩子的说辞和其他涉及人等的口供基本吻合,尽管他们看起来有些慌张恐惧,不过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先前分别隔离询问和后来一起对质,都没有什么矛盾之处。看来,他们是被这个严阵以待的大场面吓到了。
    审问到这里,似乎已经可以确定为意外事件,没有什么阴谋加害,或者临时起意伤人之类的嫌疑之处了。于是,多尔衮正色对在场王公们说道:“今天审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只有最后向两个孩子问清楚,就差不多可以定性了。现在地问题是,这个经过有少数地方连接不上,没有旁证,可现在巴图尔晖家地孩子正在昏迷,而二阿哥也折了骨头,正在医治当中,所以不便找来闻讯。这样吧,不妨暂时告一段落,等待明天或者后天,他们恢复过来,可以接受问询,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这样的安排,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想了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于是纷纷点头,认可了多尔地做法。
    多尔衮又继续说道:“至于涉及人等,暂时羁押,等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发落。豫亲王家的两个孩子,就暂时在行宫里禁足,以便随时协助调查。”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之声。不过,多尔衮的目光又转向了一处,却瞧不出他有什么神情流露。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在右手边,达赖喇嘛和顾实汗、巴图尔晖台吉,以及巴图尔晖的长子僧格正在悄声议论着什么。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谈得挺投入。
    多尔衮微微地咳嗽了两声,旁边侍从赶忙送上热茶。他端起茶杯来喝了几口,然后望向刚刚闻声反应过来的那几人“朕的安排如何,诸位可有意见,或者还有什么质疑之处?”
    几人纷纷表示没有什么额外的意见。达赖喇嘛听不懂汉话,于是先听了听旁边的通译附耳的翻译之后,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没有意见。
    于是,审问结束,众人起立行礼,陆续退去。出于礼数,我和多尔送达赖喇嘛到门口,说了一些客套之类的闲话。多尔衮虽然没有信奉喇嘛教,却一直大力地推崇喇嘛教,所以对于这位宗教领袖也是非常客气的。大喇嘛和漠西蒙古诸部的关系极为密切,稳住了他,就等于稳住了漠西蒙古。
    达赖喇嘛出生于明万历四十五年,比多尔衮小五岁。有些黑瘦清,不过却能看出保养得当,所以外貌看起来还算年轻,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崇祯年间的西藏,黄教格鲁派正受到红教及其支持者藏巴汗的压迫,作为格鲁派领袖的五世达赖喇嘛遂请求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的顾实汗进兵西藏,击败敌手,从而确立了格鲁派的统治地位。与此同时,他又与远在盛京的皇太极建立起联系。现在他来燕京觐见,被多尔衮册封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喇达赖喇嘛”
    不过,我却知道,这个达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虽然早已臣服了清朝,不过在二十多年后,他都年纪一大把了,居然又琢磨起挑拨准噶尔蒙古和清朝打仗,他好从中渔利来了。我对那段历史不甚熟悉,只知道他册封准噶尔部枭雄葛尔丹为博硕克图汗,还送了很多金银财宝。他既然这样违背朝廷的既定规章制度,那么多半是不怀好心,和葛尔丹有一腿,非奸即盗。
    可惜我虽然知道这个历史,却不好劝说多尔衮对他下手。毕竟西藏距离这里太远,眼下朝廷正致力于全盘征服汉人江山,对他们有些鞭长莫及的无奈,若达赖喇嘛神秘地在这里“坐化”了,那边要真是闹起独立来,多尔衮一时之间也没条件派兵入藏去教训他们。所以,先稳住和笼络住达赖,才是唯一可行之策。
    达赖用蒙古语和多尔衮又谈起了什么,我听不懂,于是旁边的通译立即翻译过来,低声说给我听:“大喇嘛说,他和准噶尔台吉认识多年,私交甚好,这一次来京城觐见,也多亏准噶尔台吉和顾实汗的引路。因此,对于准尔台吉的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故,也甚为关注,希望我国能够给予最好的医治,保得性命平安大喇嘛说,这次出事的是准尔台吉的第六个儿子。去年春天,准格尔台吉就派人送他到拉萨熬茶当喇嘛,学习梵经。不过这孩子太过顽劣桀骜,平时不爱学习,倒是经常摸刀弄枪,令大喇嘛颇费精力,也无甚效用。早知道这样下去,多半要出些事故,没想到会这么早”
    听着听着,我忽然想到一个非常惊悚的问题,后来和达赖喇嘛狼狈为奸的葛尔丹正是巴图尔晖的儿子,却不记得排行第几,我有没有见过。葛尔丹既然早年就和达赖交好,会不会是曾经去西藏当过喇嘛?
    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流 第十八节 达赖喇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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